一行人刚走过那处曲水流觞,迎面遇上了宁玉羌。
“表哥。”宁玉羌立即停住脚步,声音低低的喊他。
多日未见,宁玉羌的面容消瘦了许多,脸色也不似先前柔润有光泽。
陆容淮像是没看见他,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宁玉羌无法忍受陆容淮这么对他,眼睛瞬间红了。
那日他与父亲大吵一架,也知道了父亲确实投靠齐王或太子的念头,他心中有怨恨,有愤怒,还有数不清的委屈。
他一直想去找陆容淮解释,但他如今,连黎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表哥,我都主动来找你了,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宁玉羌转过头,眼泪从眼眶滑落。
陆容淮根本没理他,他步伐很快,转眼间就绕过了假山,消失不见。
宁玉羌痛苦的闭上眼,脑海里都是他抱着楚沅走过去的冷漠面孔。
那个狐狸精,抢走了他的表哥。
宁玉羌拔腿就要追过去。
弦风弦雨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干什么?”宁玉羌不得不退回原地,横眉冷眼的看向两人。
弦风笑容无害,“宁世子,王爷此刻不希望你过去打扰他。”
“我找表哥有事,你们不要拦着我。”
弦雨:“请世子不要为难我们,王爷现在有急事,没空见你。”
宁玉羌:“你们让开!这条路又不是黎王家的,我凭什么不能走。”
弦风拉开弦雨,朝宁玉羌做了个请的手势,“宁世子慢走。”
宁玉羌快步跑到假山那边,然而陆容淮早就不见踪影,他气的咬住下唇,又气势汹汹的跑回来。
“你们故意拖延时间,我自认以前待你们不薄,眼下你们为何一个个都要帮着那个狐狸精!”
两人对视一眼,“狐狸精?”
弦雨先反应过来,他皱起眉头,“宁世子口中的狐狸精,莫非是在说我们王妃?”
宁玉羌冷冷的瞪视他。
弦雨:“王妃秉性纯善,宁世子莫要血口喷人,辱了王妃清誉。”
弦风:“这话世子以后还是别说了,王爷若是听见,定会生气。”
宁玉羌今日没能跟陆容淮说上话,心里正憋着气,又见他们如此维护楚沅,心里的火苗直接蔓延成火海。
“凭什么不能说,他是楚国皇子,是我们的敌人,你们就像是被他下了蛊一样,而我与你们认识多年,你们却不帮我!”
“宁世子这话有失偏颇,黎王妃虽是楚国皇子,但楚国一向与陆国交好,何来敌人一说?”假山后又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宁玉羌目光阴沉的看过去。
假山后出现一名男子,年纪尚轻,目光清澈有神。
“我当是谁,原来是韩公子。”宁玉羌掩去眼里的沉怒,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
韩瑞祺摆手,笑容亲切,“宁世子勿要怪罪,我替我爹过来送礼,刚溜到这里透口气,不小心听见了诸位的话,一时没忍住插了嘴,实在是失礼。”
“本来我不想出来的,但宁世子的话若是让有心人听去,指不定要怎么猜忌黎王妃呢,我觉得不太好。”
“关你什么事。”宁玉羌不客气的呛道。
韩瑞祺眨眨眼,“下个月就是万朝会,本月末六国国主会陆续前来,若是传出些风言风语,破坏了陆国与各国的友谊,宁世子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韩公子的父亲是礼部尚书,难道就没有教过韩公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吗?”
韩瑞祺啧了一声,摸了摸后脖颈,“没办法,本公子古道热肠,就喜欢仗义执言。”
宁玉羌深吸一口气。
“哦,对了,我听你们聊到黎王妃,若在下没看错,黎王方才抱着王妃上了黎王府的马车,现在应该已经走了。”
宁玉羌一路追到黎王府。
他已经在心里想好了,今日陆容淮如果不让他进府,他就站在门口不走。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刚站了一盏茶左右,王府的小厮便打开了府门,请他进去。
那一刻,宁玉羌眼里迸发出强烈的希冀。
表哥一定是心软了,他就知道表哥不会真的丢下他不管。
他提起衣摆,急切的往里跑,一路小跑到了前院正厅。
“表哥。”他跨过门槛,还没有看清里面的场景,便开心的喊起来。
然后,他跟苏如鹤对上了视线。
“?”
宁玉羌及冠后,挂了一个清闲的官职,虽没有上朝的资格,但朝中官员他基本上都认识。
他环视一周,发现大厅里除了苏如鹤,还有程直和赵禄。
陆容淮坐在主座上,另一边坐着楚沅,两人中间放着一个黄梨木方几,撤去了茶盘和瓜果,陆容淮正在伏几写字。
众人站立两侧,厅内安静的只有狼毫落在纸上的声音。
弦风弦雨站在门口,看向另一边的弦霜。
弦雨:“你何时回来的?”
弦霜:“一个时辰前。”
弦风:“里面什么情况?”
弦霜嘴角抽了下,“王爷在写立誓书。”
“???”
不仅他们疑惑,屋内的众人也很疑惑。
赵禄跟弦霜出任务刚出来,就被回府的陆容淮抓到这里,说是让他们做个见证。
苏如鹤是为了公事。
而程直,则是因为购买建造道观的木材,已经订好了材料,需要黎王盖章。
程直脑子里快速转着,思考该怎么拿到陆容淮的私章。
正想着,那边陆容淮已经写好了内容,他丢开笔,拿起案几上的红封金册。
他认真的看完内容,确定没有需要修正的地方,手指在印泥里按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的在纸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阿沅,来。”他将红封金册递到他面前。
纸上笔墨未干,透出淡淡的墨香,楚沅视线落到纸上,一行一行的看过去,他平静浅淡的眼眸逐渐浮上震惊。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他捧着金册,茫然不解的看向陆容淮。
“字面上的意思啊。”陆容淮轻松的笑。
楚沅没想到他说的证明,是写下这么一封立誓书。
而他写下的内容,让楚沅心中翻起了巨浪。
“立此金册,是为了让阿沅安心,在场众人都可以为我做个见证,你我结下盟约,生死不离。如果我辜负阿沅,我拥有的一切便归阿沅所有,我会自请除籍,施以刖刑。”
“苍天为鉴,若我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
楚沅直接愣在那里。
陆容淮见状,直接拉过他的手,抹上印泥,按在金册上,不给他退缩的机会。
两人的手指都印在白纸上,紧紧挨在一处。
陆容淮将金册摊在案几上,从怀里拿出一个手掌宽的玉色物件。
程直看着那个雪狼玉章,瞳孔一缩。
陆容淮用私章在金册上按下章印,这是他的个人私章,只有在重大文件上才会使用,他今日将它拿出来,足以见他对这份金册的看重。
“表哥!你冷静一点。”宁玉羌忽然大喊道。
他看着那封金册,心底里遏制不住他的恶念。
凭什么楚沅能够得到表哥的偏爱?凭什么让表哥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他嫉妒的快要发疯。
一屋子的人朝他看过来。
宁玉羌胸口起伏不定,他握紧双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表哥,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再喜欢他,也不该写这立誓书,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
楚沅捏住自己的衣袖,轻轻的揉着,他现在心里有点乱。
陆容淮:“本王不仅会写,还会拿去司礼监做公证,让所有人都知道,本王此生只爱阿沅一人。”
“啪、啪、啪……”厅内响起了不疾不徐的掌声。
众人视线默默转移过去。
苏如鹤双手合掌,神情困惑,“……不能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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