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沉默了片刻,“大概是因为当时曜魄明明有机会可以杀了林淼再让沉香杀了他却没有那么做……放他们一马当做是还了人情吧。”
绛秋闷哼一声,并不能理解,“明明是因为他对魏云岚的恨比起要他死,觉得折磨他更痛快罢了,哪里来的人情。”
“林淼和魏云岚毕竟没死,以魏云岚的为人和脾性,倒不难猜到他是怎么想的。”阿桑道:“曜魄现在没有了二皇子的庇护,心腹都在帝京的大牢里关着,身边只有一个沉香,单凭他们两人想要回到北仙没有那么容易,找到他们只会是时间问题,瓮中捉鳖罢了。”
“但是这个‘瓮’有点大啊……”
“不知道他们在哪时这‘瓮’是大,知道了就小了。”
“那问题就重新绕回来了,谁知道他们在哪?”
“你我不知道可有人可能会知道,大殷的江湖势力彼此间龙争虎斗了这么多年,早就成长为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阿桑道:“这股力量不见得会待见朝廷,却待见魏云岚。”
绛秋由衷感叹道:“他命真好。”
“魏家是将门,功勋累累,几代人至死守卫北境换来的帝君信任,百姓爱戴,魏家能得到这些靠的是几代人的鲜血和忠义。出身江湖的人和身居庙堂的人不同,他们能看见百姓的苦,所以他们待见魏云岚那是打心眼里敬重魏家,那和对皇权的敬畏不同。”
“而这其中,有一群人对魏云岚可谓是马首是瞻。”
绛秋竖起耳朵,好奇问:“谁?”
“漠北马贼。”
“……那不是好人吧?”
“不好说,他们专抢有钱人,然后把抢来的东西都送去给穷人,自己倒是穷得只剩下马和刀,酒都不舍得买。”
绛秋疑惑,“漠北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有有钱人去?”
“几乎没有,连商队都不多见。”
“那他们劫谁?”
“所以他们穷得只剩下马和刀。”
第89章
大殷漠北是比北境还要荒凉许多的不毛之地,在这种地方你偶尔能看见走南闯北的商队,但更多是仿佛没有尽头的荒凉。
马贼是漠北独有的,荒地成了天然的跑马场,尽管植物和水不多,但这支人数不超过三十人的马贼队伍就像另一种意义上的“烈云军”,守在漠北已有数年之久。
他们的名头上虽然挂着个“贼”字,但做的事情却和贼没什么关系,因为他们一不谋财二不害命,这不到三十人的队伍把魏云岚奉为一生追随之人。
在听说魏云岚在大殷境内全力搜捕北仙国师,甚至完全无视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没有居高临下,没有颐气指使,而是以一种群策群力,希望同为大殷人的江湖人士能出一份力,活捉北仙国师时,漠北马贼们热血沸腾……
这给试图返回北仙的曜魄和沉香增加了不小的阻力,而且魏云岚说的是要活捉,但如果抓捕时危其性命也可诛杀。
在收到曜魄似乎出现在漠北附近一带的消息后,阿桑和绛秋跟着魏云岚的人前往了大殷的西北方。
同月,西南王带着姝羽郡主进京。
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西南王,永宁帝特在繁星殿设宴款待。
西南王很年轻,而永宁帝年岁相近,膝下却只有姝羽郡主一女。
传闻西南王和西南王妃感情深厚,西南王妃在生下姝羽郡主后便失去了生育能力,西南王也没有因此纳侧室再生子嗣,而是只有姝羽郡主一个孩子。
这也是姝羽郡主早已到了适婚年龄却迟迟没有定下婚事的原因之一。
郡主金枝玉叶,她的婚事并不只是西南王府自己的事情,姻亲要由圣上考量,再与西南王商榷后再钦定。
几乎所有人都能猜到西南王在这时候进京是什么心思。
姝羽幼年时曾和他一起进过京,但那时候帝京里不管是皇子还是各家侯府的公子小姐都还是孩子的年龄。
孩童时的童言童语莫说是作不得数了,就是家里大人也不会放在心上。
姝羽是女儿家,有心事藏心思,心里有人嘴上边不肯说,眼里是谁也瞧不上,西南王和西南王妃也是这两年才琢磨出女儿的心思。
在魏云岚从北境回到帝京后,趁着他婚事还未定,带着姝羽千里迢迢赶来帝京。
魏云岚小时候确实和这姝羽郡主见过几面,但孩童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在繁星殿上见了姝羽郡主本人心里也没起什么波澜。
但流水无情,落花却有意。
永宁帝在瞧出姝羽郡主的女儿家心思后,思量了一个晚上就决定撮合撮合,他把招待姝羽郡主的任务交给了魏云岚。
这其实并不合礼数,但也没人敢多说什么,毕竟这意思已经摆到明面上了,要是顺利,说不定冬天还没到,西南王府和镇北侯府两家就能结亲。
魏云岚对于自己要招待姝羽郡主一事不置可否,他为人臣,谨遵旨意是他职责所在。
没过多久,这件事就传到了林淼的耳朵里。
那天他正蹲在花圃前,繁盛的枝叶将他挡得严严实实,若非仔细去看很难找到他人在那里。
轮班当值的府兵从花圃边上的廊道走过,热烈地讨论起了西南王入京的事情。
“太明显了!西南王连小皇子的满月宴都没赶上,在这啥也不是啥也没有的时候来,可不就是为了姝羽郡主。”
“这明面上的事就不用说了,姝羽郡主心里不用说肯定有咱们二公子,但咱二公子心里有她吗?”
“陛下都让二公子招待姝羽郡主了,这意思就是心里没有也给机会处到有,现在是妾有意,这妾有意,郎有情就是时间问题了。”
“那照你这么说,咱镇北侯府真的要和西南王府结亲了?那阿淼呢?”
说到林淼几个人都静了下来。
谁也不是傻子,就算明面上不说,私下里都能看出来林淼和二公子是怎么回事,哪有普通下人能住进主子院子的?!
有人深深叹了一口气,“阿淼应该也知道早晚会有这样一天的,以二公子的身份,怎么可能真的给他一个名分?他一个男人,连妾都当不了。”
几个人慢慢走远,声音也慢慢模糊不清。
“……不知……会不会……为难……”
不知过了多久,林淼的手脚才慢慢恢复知觉,他低头看自己沾满泥土的手,脏兮兮的,连指缝里都是泥。
确实就如府兵所说的,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或许也正因为是早就知道,所以尽管这心口疼得尖锐,他也只是埋头继续手里没干完的活。
他心里有一种预感,前所未有的,说不清,但是让他心脏紧缩得难受。
等熬到了太阳落山,林淼就在院子里等他回来了,见人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外,他连忙站起身,却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迎过去。
魏云岚没有在意,温柔的眉眼带笑地朝他走去,伸出手去牵他,“淼淼。”
林淼看着他的眼神满是眷恋,紧紧握着魏云岚的手,“二公子。”
魏云岚牵着他进门走到里屋的软榻前,把人拉到腿上抱着,仰头亲了亲他,一边亲他一边叫他淼淼。
这几天林淼已经很习惯和魏云岚亲近接吻,慢慢的他也觉得魏云岚是喜欢他的,虽然他想不到自己有哪里值得被喜欢。
只是不知为何,魏云岚今天竟有些黏人,黏人得有些反常。
用过晚饭后魏云岚在小书房处理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公文,林淼给他端茶水,走的时候却没走成。
因为魏云岚牵住了他的手把他给拉了回来,拉进怀里后一只手臂牢牢圈着人,手指还捏着林淼的手指把玩,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处理公文。
林淼心思细腻敏感,不声不响地配合魏云岚的动作,心里藏着不敢轻易开口说的话却是百转千回,绕来绕去。
半晌。
“二公子。”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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