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都说帝王短命。
更难怪那时他与穆晏华关系不好时,穆晏华会祝他活得比他长久……那真是最恶毒的祝福了。
宁兰时听见珠帘被撩起时的声音,也下意识地抬起了眼皮。
他对上穆晏华的视线,看着穆晏华蹲下丨身,定在他跟前:“这么烦心?”
“嗯。”
宁兰时没有否认,仗着反正四下无人, 伸出手搂住了穆晏华的脖子, 却又因为脑袋上压着的冠冕而无法凑近穆晏华, 只能就这样说话:“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为何要争这个位置。”
他当真没有鸿鹄之志。
穆晏华低笑, 抬手给他解了冠冕,手搭在宁兰时脑后时, 宁兰时也顺势倒靠在了他的肩头。
穆晏华慢声道:“他们图的是权与利,像兰时你这般的君主,纵观历史都是少见的,绝大多数人看这个位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皇权。”
可宁兰时当初从第一次拒绝他开始,看到的便是皇帝的责任,在权力下能做、该做什么事。他拒绝,都是因为担心登上这个位置后,明知百姓苦,却不敢赌上自己的命去为他们博一博。
穆晏华心里软下一塌。
他将手里的冠冕放置在宁兰时背后,随后单臂将宁兰时抄了起来抱在怀中。
宁兰时一惊,声音也小了许多:“哥哥。”
穆晏华低声:“我抱你到偏殿歇息一会儿,折子我来看。”
宁兰时没有拒绝,但他搂紧了穆晏华的脖子,余光瞥见那些看见他们动作的内侍慌忙低下头,他也没有什么太多感触,最多就是希望这事不要传到宫外去,不然有些棘手。
“我不想睡偏殿的床。”
宁兰时搂紧了穆晏华:“你抱着我睡好么?”
穆晏华:“——”
自从那杯合卺酒后,宁兰时就直白了许多。
但这样的明了还是头一回,穆晏华便也才发现,他虽很喜欢宁兰时先前欲言又止,表情总有几分憋闷的模样,但现在这般也让他很是心痒。
更重要的是,除却情动外,穆晏华心里还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叫他不住微微弯眼,看着好似还是那漫不经心的模样,细品却能发现他眉眼里全是笑意,找不出半点冰冷,与宁兰时说话的语调哪怕是玩味的,也带着将要溢出的温柔。
“十七,你倒是不客气。”
“反正你身强体壮,也就抱着我歇息一个时辰左右,不累你。”
“……”
“哥哥?”
“好。”
穆晏华都未曾觉察到,他话语里的无奈全是纵容。
.
梁国公状告东厂千户一事,查起来是有些费劲的,所以一连许久都没有摆在明面上。
又逢朝贡,穆晏华定下了礼部尚书和闲王宁平泽负责此事。
——闲王宁平泽,就是宁兰时的十三哥。
宁兰时对这个没什么意见,就是与穆晏华说了声他先前就说让梁微尘在一旁为辅的事。
穆晏华提笔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向正在听他的话乖乖拿铁球练腕力的人。最后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名字添上了。
一如他回京已有七日,却始终没与宁兰时提及东厂一事。
就连穆晏华也难以言明,他究竟是不在意还是在回避。
而宁兰时亦是如此。
宁兰时其实知晓这件事他和穆晏华总要说开的,可问题穆晏华不提,他就不确定自己该如何去开口。
而且……他能感觉到穆晏华的回避。
也不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左右是没拦着他的。
最近忙的事又不少,宁兰时还没想好要如何提,冬戎朝贡的队伍就到了。
这必须要设宫宴,宁兰时自然也要出面。
冬戎此次来使是他们最年幼的王子,只是因为冬戎王年纪不小,他膝下最年幼的王子也比宁兰时要大。
宁兰时不喜宫宴,但也没办法,这个是他怎么样都得出席的。
穆晏华提前与他说过了王子的特征,所以他也没有出什么差错免得叫本来就虎视眈眈的冬戎看了笑话。
只是宁兰时未曾想到,他竟会问起自己的后宫:“陛下?怎么不见皇后娘娘?”
大乾男女大防并不严苛,像这样的朝贡宫宴,皇后是会出席的,若是无后位,便是执掌凤印的妃位出面,意思是“男女主人一道迎宾”,故而他这么一问,也不算冒犯。
宁兰时淡声:“朕尚且年幼,还不急着立后,多咯王子不必挂记。”
寻常人这时候自然是顺坡下,可这位王子却非要咄咄逼人:“大乾男子多数十五岁便开始张罗婚事,十五成亲的大有人在,陛下今年似乎已过十九,还算年幼?”
他一脸困惑和不好意思:“陛下莫怪,我只是好奇大乾诸多繁琐礼仪,觉得有趣,所以才多此一问。”
其实宁兰时也知道,他后宫只要一日如此空荡,之后总会避免不了这样的事。
可他实在无意三妻四妾,更不想让那些姑娘家入宫荒度一生。
宁兰时微微低眼,宁平泽就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他语气懒散:“多咯王子好奇,回头散宴后去找礼部尚书论个够就是了,我相信礼部尚书定是愿意为你解答的。”
被他提起,礼部尚书不动声色地起身拱手。
多咯王子微微一笑:“那多谢卢尚书了。”
宁兰时直觉他是故意发问,故而又瞥了他一眼,却不想刚好对上他投来的视线。
穆晏华说那多咯王子像他母亲多一些,是冬戎一个部落出名的大美人。宁兰时本以为会是柔和一点的长相,却不想多咯王子确实生得好,也惹眼,不过是那种张扬凌厉的感觉,配上他有些黑糙的皮肤,很容易就叫人想到草原上驰骋的年轻猎豹。
多咯王子冲他一笑,露出的小虎牙都尖利得有些晃眼。
宁兰时总有种不好的感觉,但他再看向了宁平泽。
宁平泽举杯,不动声色地与他示意了一下,宁兰时就很浅地勾了勾嘴角。
他这一笑,倒是叫不少偷偷看着他的人都愣了神。
宁兰时其实平日里很少柔和眉眼,故而他给人的感觉总是带着风雪的,如今一展颜,感觉自然不同。
宁兰时却毫无觉察,只将视线收回。
其实他最想去看坐在千岁爷位置上的穆晏华,可他不能。
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表情,会露了馅。
宁兰时甚至此时要去想些别的,扼制住自己的念头。
所以他的思绪就转到了宁平泽身上。
虽说他从前与这位十三哥并无交集,封王后宁平泽从不上朝,真把“闲王”二字贯彻到底。
他高不高兴,宁兰时不知晓。
宁兰时只知自己偶尔翻阅东厂递交的折子时,看他每日不是招猫逗狗就是遛鸟听曲时……他是挺羡慕的。
不过现在…
宁兰时垂眼,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暖意。
不管怎么说,宁平泽都是帮他说话的。
所以宫宴散了后,宁兰时就留了宁平泽,与他道谢:“多谢十三哥。”
宁平泽微顿,有几分受宠若惊:“陛下客气了。”
他低声:“只是……陛下,不是臣多嘴,只是日后这样的事还会不少。”
他虽不知宁兰时为何不愿立后,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穆晏华的意思,为了绝对制衡,但他还是想提醒宁兰时一句。
“朕知道。”
宁兰时弯眼:“多谢。”
上一篇:我的九千岁[重生]
下一篇:我和偏执将军假戏真做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