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后,依靠着窗柩站着的穆晏华才慢慢起身,走到了宁兰时身侧,手指搭在他的脑袋上,给他按着:“很疼么?”
宁兰时也不是那种病了的疼,只是这些日子累到了,加之事都堆着来,所以有些烦心:“也不是……就是烦。武举那边处理好了么?”
他说的是科举文科殿试后,次日武举。
武举宁兰时没去看,主要他也不懂,看了也没意义,所以交由了武官审核,最后看了看他们递交的军中策论。
但没想到就是这种节骨眼上,有人搞舞弊,一个功夫拳脚不好的,买通了考生造假比赛,也没有送到第一名,但也入了“殿试”。但殿试递交的关于军中策论的文章,也是提前找人代写后背好的。
主要是军中不像文官,策论年年都有新东西,军中的事务翻来覆去就是那些,下点狠功夫,确实有很多人到这里就是靠死记硬背过关了。
反正这边的占比也不重,不像文科那样。
……不过说到底,也还是制度的漏洞。
大乾虽然重武,但武举确实是从先帝开始——宁兰时的爷爷。
往日都是武官举荐上来,那时的漏洞就是很容易靠银子上来,现在还算好,真的有抱负的不会愿意假赛。
而这次武举,就是有一个贵族子弟买通了一些考生,把自己送进了名单中,本来是没什么事的,但最近在查十八年前京中科举舞弊一案,于是今年的武状元在不小心跟梁微尘说漏嘴,说他知道一个侯爵的儿子是靠银两买上来的,还找了他,但他没应,却也不敢多说。
……结果就被梁微尘的煽动得直接把那侯爵的儿子告到了宁兰时跟前,宁兰时肯定是要查的。
这一查,就又牵扯到了乌泱泱的一片,就是那种,如若都按律法处置,再加上朱一曲一案,那明日早朝要少一半人头。
穆晏华嗯了声:“下了几个紧要的,旁的那些没办法的则是脏银缴库、罚俸一年。”
宁兰时稍停,穆晏华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慢声道:“兰时,有些事急不来,你总要挑一些出来,算是敲打敲打,有些人受贿,不是他们想受,而是被逼如此,若是不随波逐流,自身受累就算了,就怕牵连家人。”
宁兰时低叹了声:“好,我知道了。”
穆晏华又弯腰,亲亲地在他唇边落了个吻,终于和宁兰时聊到了重点:“朱一曲我尚未发落,你想如何处置?”
如若从一开始穆晏华就没有与他回避,宁兰时这会儿肯定也不会微停,但穆晏华回避了这么久后提到,宁兰时也不自觉地稍顿了一下后,才遵循内心询问穆晏华:“哥哥觉得如何处置比较好?”
穆晏华的眼帘微微低了下,轻描淡写道:“斩首示众吧。”
宁兰时点点头,如今的他,确实已不是去年的他了:“好,就这样吧。”
斩首示众,也是符合他的一个预期。
第49章 49(二更)
时间兜兜转转, 到春猎这一日,他们就向着猎场出发。
和先前去猎场不一样,这一次是大队伍, 所以行进速度要慢许多,在路上过了一夜后,才到的猎场。
宁兰时在马车里很难睡安稳, 入夜后他翻动了几下都没睡好, 于是干脆撩起帘子, 看向骑着马慢悠悠跟在马车旁边的穆晏华,当着好些眼睛说:“穆晏华, 你进来。”
穆晏华还蛮喜欢宁兰时喊他名字的, 尤其是现在这般不得不装作不熟,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喊他。
因为他们都知晓,他们的关系不是如此,在这些人看不到的地方, 他们亲吻过, 他也知道宁兰时身体的每一处秘密。
这种感觉让穆晏华会有无端的满足感。
穆晏华撩了车帘进入马车内,低声:“怎么了?”
宁兰时也很小声地说话:“睡着不舒服。”
穆晏华稍扬眉,明知故问:“那我让车队先停下来,过夜后再走?”
“……”宁兰时不是很高兴地看着他:“哥哥。”
偏生穆晏华还要微微歪头作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嗯?”
宁兰时有点无奈,又有些好笑:“我想让你抱着我睡。”
他声音轻轻地:“这样舒服一点。”
虽说猜到了宁兰时大概率还是能说出来,也不会太过忸怩——自从那杯合卺酒后, 他们的关系就彻底改变了。
但这样听宁兰时直白地表达他需要他, 听他说这样的话……对于穆晏华而言, 这是让他极其愉悦的。
所以穆晏华勾起唇, 终于没有再摆出什么都不懂的姿态了,而是上前坐在了宁兰时让出的位置上, 然后直接将宁兰时抄在了怀中:“睡吧。”
宁兰时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后,就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不过他闭上眼后并未第一时间睡熟,而是先与穆晏华道:“我要同你一个营帐。”
穆晏华稍扬眉:“十七,现在都知晓你身边的太监是小圆子,东厂厂公,也算是官,以什么借口让我留宿你的营帐呢?”
宁兰时偏头,将脑袋在穆晏华怀里埋得更深:“这便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了。”
穆晏华:“……”
他轻嗤:“兰时,你知道你这样算什么吗?”
宁兰时眼都不掀一下:“恃宠而骄。”
穆晏华轻捏了一下他的鼻尖:“知道就好。”
话是这样说的,但显然穆晏华还是会去解决问题的。
春猎持续半个月,要他半个月不抱着宁兰时睡……他和宁兰时相隔两地时还好说,可如今就在一处,却只能遥遥相望,他是做不到的。
只是穆晏华如今多了许多顾虑,他本来是担心宁兰时怕被人议论,还想着如若宁兰时在意,他也不是不可以忍一忍,不过如今瞧来……倒是不用担心了。
穆晏华望着已经睡着了的宁兰时,垂首慢慢亲了宁兰时几口,自己都未曾觉察到,他的眉眼在这一刻有多柔和。
将宁兰时抱在怀里,会有种心都满了,变得沉甸甸的感觉,而不是飞在上空,如同风筝一般,只有一根线牵着。
.
到了地方后,扎营这种事,自然不需要宁兰时管。
他下了马车,就活动了一下身子骨,望着辽阔的草原,轻呼出口气。
太漂亮了。
只是宁兰时没想到,出来春猎,都要遇上“催婚”。
礼部尚书凑上前来拱手行礼:“陛下。”
宁兰时回首:“张卿有话便说吧。”
礼部尚书一板一眼道:“此次春猎,各家都来了好些千金,陛下可要大办个宴会,热闹热闹?”
宁兰时当然知道他是何意,想让他看看有没有看上眼的姑娘家……甚至那些世家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只怕也是这个意思。
宁兰时轻叹,穆晏华虽不在他旁侧,而是去布置安防了,但他知晓今日的对话一定会传到穆晏华那儿。
又得哄人了。
“朕不喜人多,算了吧。”
“陛下……”
“张卿。”
宁兰时有点无奈:“你给自己找点事做行吗?”
礼部尚书:“……”
他这不是在找吗。
宁兰时想了想:“听说你已有一子,若是你想张罗婚事,朕可以安排你们相看相看,我听穆晏华说夏侯有一女,和你儿子年龄相仿,不如让两方认识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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