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乃敌军之将(165)
他不是不关心这天下如何, 也不是不关心允儿,只是他更关心他们两个人而已。
他也知道,那话即使他说了, 那两人也绝对不会听他的。
看着仲漫路沉默地转身下了山,仲修远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之后,这才把水里的衣服拧了晾在了晒在外面。
寒冬腊月里的井水, 让他的双手早就已经没了知觉。
倒了盆子中的水后, 仲修远擦了擦手上的水便向着屋内走去,他才一进门,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四周, 一旁就突然传来一道力道, 把他拉了过去。
一只紧实有力的手臂从他的身后环到他脖子前面, 把他半拉扯半制服的禁锢在了胸前。
那人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不用想,仲修远也知道他是谁。
“你不是喝醉了吗?”仲修远放松了那瞬间本能紧绷的身体, 轻轻地靠在身后的人的身前。
他还以为这个人早就已经呼呼大睡, 昏死过去, 没想到他居然还醒着。
“你刚刚说谁像只死猪?”李牧带着几分酒气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 在仲修远的耳边响起。
听了李牧的话仲修远身体本能的一僵,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让他头皮发麻。
这人怎么睡个觉都还这么不老实, 他不过就是背着这人喝醉了说上他一句坏话,他居然就听见了。
“你听错了。”仲修远伸手要去掰开李牧勾住他脖子的手,但李牧的力气很大,他并没有成功。
试了两次之后,仲修远放松了身体靠在了李牧的胸口。
“我听错了?”李牧危险地问道。
这话虽然是问句,可是听在仲修远的耳中却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李牧分明就是在威胁他。
“快去睡吧!”仲修远拍了拍李牧的手臂,他最好睡着了,明天就彻底忘了这件事。
“我刚刚可是听人说要给我吃人肉。”李牧声音轻缓,听得仲修远一阵毛骨悚然。
“没有。”仲修远睁着眼睛说瞎话,黑暗当中,他眼睛看不见东西,五官中其它四个地方却都更加敏锐了起来,“你怎么会吃那种东西?别开玩笑。”
仲修远靠在李牧的胸口,他清楚的感觉到李牧强健而有力的心跳,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感觉到他说话时身上轻微的颤抖,这一切都让他的身体变得发热发烫。
“谁跟你说我不吃的?”李牧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在这人柔软却肌肉线条清晰的腹部。
仲修远常年在军营当中锻炼,即使最近几年时间已经放下了武器,可他这肌肉匀称的身体,却依旧让他爱得紧。
“唔……”仲修远脑海中一片混乱,他已经顾不上李牧到底吃不吃人肉这事,他慌乱地抬手拽住了李牧的手,不让他再乱动作。
喝醉了酒的人,就应该乖乖的老实的躺着休息,这人怎么喝醉了酒反而闹腾。
“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你先去休息。”仲修远声音断断续续。
黑暗中李牧向前倾倒了几分,把自己的下巴靠在了仲修远的肩膀上,他轻笑了片刻,然后带着几分调侃地问道:“你确定这事儿能等到明天?”
“别……松手……”仲修远呼吸沉重,咬牙切齿,这人当真是让他又恨又爱。
这人明明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那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怎么在这些事情上却总是那么不正经,总是那么喜欢欺负人?
“看来是等不到明天了。”李牧轻笑。
黑暗中,他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几分逗弄,让仲修远听得瞬间红了耳廓,连心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说起来,你还欠我一样东西。”李牧耍起无赖来,让仲修远根本招架不住。
“你胡说。”仲修远可不记得自己欠这人什么东西。
“真不记得了?”李牧有些不高兴。
仲修远混乱之中回忆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但他想来想去,却没想到自己到底欠了李牧什么。
他还能欠李牧什么,这个人,他心、身体都给他了,他还能有什么没给他?
“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了。”李牧自说自话,“那我给你一点提示,如果你想起来了,那这件事咱们就算了,如果想不起来,刚刚骂我是猪的事情,你自己说怎么办。”
仲修远听着黑暗当中李牧这笃定的口吻,越发的狼狈与疑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欠了李牧什么东西。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东西,他就算是不记得了,也肯定有大概的印象。
“苏雨身上的喜袍好看吗?”李牧突兀地说道。
原本连呼吸都已经凌乱了的仲修远,听到苏雨两个字,呼吸一滞,身体瞬间僵住。
“……这时候,你说她做什么?”就连仲修远自己的声音,也早已经随着李牧变得沙哑而低沉。
苏雨一开始喜欢李牧的事情仲修远现在都还记得,虽然他知道李牧并不喜欢她,可是看着别人也喜欢自己喜欢的人,这到底不是什么好体验。
量是仲修远一颗心再大,这事情他还是有几分在意。
“还想不起来?”李牧越发的步步紧逼。
仲修远此刻靠在李牧的怀中,气息都乱了,即使他本来应该还能想得起来,此刻也根本想不起来了。
李牧却是把怀中的人欺负的面红耳赤身体微微颤抖之后,他才幽幽地说道:“当初你我拜堂,洞房花烛夜里你直接就晕了,你说你是不是欠我了?”
仲修远深吸一口气,这人又是在说歪理。
“什么洞房花烛夜,我不是都已经给你……”话说到一半,仲修远才回过神来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连忙闭了嘴,回头想要去瞪旁边的李牧,这一回头,他的嘴却被一个温暖的东西堵住。
李牧早有预谋,就等着他回头。
“唔……”
这一吻由浅而深,由门口吻到了屋内,吻到了里屋。
这一吻,两人气息交融,融为一体。
一吻结束时,两人都不经喘了片刻才恢复心跳的频率。
进了屋,李牧不再温柔,抬脚把门踹了过去之后,便把人压倒在了床上。
暧昧的声响与气息从黑暗当中扩散,听得因为忘了拿东西而又跑上山顶来的仲漫路面红耳赤,心跳不已。
仲漫路原本都已经快要下山了,临走出村子时,他才突然想起来他特意绕路来这边是想要拿账本的。
山里的鸭子卖了大的买了小的,这一笔账之前还没完全算清。
李牧试着把这些都交给他做,所以最近几天他都在算,原本他是准备拿了账本下山,好在山下睡觉前再看看的。
结果哪想到他走了才没多久,一回来就听见了这样令人面红耳赤的对话,黑暗中甚至还有令人听着就心跳不已的暧昧声响……
仲漫路呆呆的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是些什么,他狼狈的同手同脚的向着院子外跑去。
憋着一口气跑到了院子外之后,仲漫路才停下脚步来回头瞪向身后紧闭的房门。
他之前听了仲修远那一席话,心里本来还十分难受,可现在……
仲漫路面颊红彤彤的又退后了一步,他站得离院子更远了些。
他哥说那么好听,现在看来,他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信度!说什么为他好,他看根本就是骗人的!
这两人,估计就是嫌他在山里碍事!
难怪要找理由让他去住山脚下!
这两个人,当真是……
“两个笨蛋哥哥。”仲漫路赶紧跑了,他已经受不了这两个笨蛋!
002.
正月之后,原本天气就应该一天天的见好,应该一天天的暖和起来了。
可谁知道正月这才过完,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便突然袭来,导致大宁南部那边早年遭受了洪灾的地区,再一次遭受了雪灾。
这一次的雪灾来的十分的突然,没有任何的预兆,从突然的漫天大雪到大雪,封山封路让人根本无法通行,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
等消息传到他们这边来的时候,那边被冻死饿死的人数早已经上了三位数。
这一消息,对大宁来说,是个莫大的打击。
原本年前,因为先皇林鸿病重的消息,大宁众人便一直郁郁寡欢忧心忡忡,这才一开年,就又遭遇了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雪灾,这怎么能让人安心?
伴随着这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灾而来的,还有一些不中听的传言。
小皇帝林允一登基,他皇爷爷就突然生病,那之后又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灾……
听着山下镇上还有山里那些人的传言,仲修远少有的有些动气。
鸿叔的事情但凡是知道些情况的,都知道他是因为之前为了议和遇刺而受了伤,导致落下了病根,再加上这么些年下来里忧外患的才拖垮了身体,和允儿登基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这百年一见的雪灾,这东西根本无法预料,也无法避免,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这些人把这些事情全部都推到了允儿的身上,让他来承受所有的罪责,甚至是给他安上‘天降神罚’这样的名头,当真是令人发笑。
仲修远、李牧抑制着自己心中的不快,不去与山里头镇上那些道听途说的人计较,可那些推波助澜的人却嫌还不够似的,把这件事情越闹越大。
在雪灾发生后,几个颇有名望的同姓王立刻便有了动作。
那些人个个都摆出仁义的面孔,调兵遣将开仓赈灾,对灾区的人送关怀送温暖,甚至还亲临当地慰问,一个个的做戏做得比谁都好看。
几个同姓王恨不得都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宣传自己的仁义道德。
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让人恶心,可这天下就还真的有不少的人买账!
原因无它,只因为当朝皇帝那边没有动作。
几个同姓王都有了动作,纷纷出兵出力出钱救济灾民,当政的那小皇帝却一直没有任何的动作,对灾区的难民不闻不问。
世人不解,一时之间哀声怨道,质问声连连。
只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情况就越演越烈,甚至是都已经有民众出声讨伐小皇帝。
听着四周的人频频议论这件事,这段时间下来,李牧的眉头就没有放松过。
所有的人仿佛都一致忘了之前不久,宫里才发了救济灾粮下来,救济了这些因为十年的大乱而流离失所的难民。
甚至是之前不久才领过救灾粮的人,此刻也都纷纷跟着抗议起来,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赖以活命的救灾粮食,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大宁大战十年,国库早已经亏空。
之前先皇林鸿为了发放救灾粮,已经向皇商放权换取灾粮,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怎么会行此险招?
而且那件事到现在才没半年,如今的国库恐怕根本还没补上来,这个时候让国库再出钱,这钱又不是他们生出来的,说有就有。
国库亏空,拨不出大量的救灾粮救灾款项来,这确实是当朝皇帝的失责。
可这事情本来没有这么大,完全是因为那些同姓王借势造势闹事,才把事情闹得如此的不可收拾。
那些人的目的倒是十分简单明了,那就是要让小皇帝失尽民心。
如此一来,只要先皇林鸿挺不过去,咽下那口气,他们随时都可以以辅佐的名义进宫垂帘听政。
一旦他们进宫垂帘听政,那之后的事情还不都是他们说了算?
凭他们的能耐,想要架空小皇帝手下的势力,几乎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雪灾的事情发生了将近有一个月后,民众闹事追责的声音已经无法压制,就连他们这山里的人都被带动了情绪,好些人说起这件事都义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