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男妻(69)
纪真精神力高,听得清清楚楚,当即险些乐出声来。
薛灿说完小话,站起身,伸手:“贺小钰表哥,我拉你起来。”
钰少年险些崩溃。
这个表弟好坏蛋!
还有。
“我不叫贺小钰,我叫贺从钰!”钰少年怒瞪小表弟。
薛灿扬起小面瘫脸,目光疑惑,语气肯定:“刚刚真哥叫你贺小钰,你点头了。”
钰少年顿时一僵。
此时他还不知道,“贺小钰”这个一点儿都不威武霸气的名字将伴随他整个青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午膳的时候,纪真被老丈人拉走了。
最大的几个表兄弟几乎都松了一口气。表嫂正一品,该当坐主桌——不用跟六元大学士坐一桌,真太好了!
纪真就不乐意了。媳妇和小舅子都在别桌呢,媳妇还是侯爷呢!
坠着身子不往前走。
薛老侯爷拉一把,没拉动。加三分力气,还是没拉动。加七分力气,还是拉不动。
在老丈人用上全力之前,纪真开口了:“阿爹,疼。”
这时薛凛已经挤到了他爹和他媳妇中间。
纪真就龇牙一乐:“阿爹我媳妇来找我了,我先走了啊!”手腕一翻,轻轻松松挣脱出来。
薛老侯爷:“……”小混蛋!往大儿子后脑勺上用力呼一巴掌。
薛凛领着媳妇回到自己那一桌。
桌上气氛顿时就严谨起来了。
表兄甲:不知道该怎么招呼,好尴尬。
表兄乙:才刚和琼表弟比划了下功夫,不知道衣着整不整齐。
表兄丙:得找个话题,可我读书不多。呀,看过来了,要,要跟我说话吗?
表兄丁:……
武将之家,又是男人的饭桌,正是过年联络感情的时候,这时候可没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推杯换盏热闹的很。
纪真这一桌就显得格外安静了。表兄表弟们说话都斯文不少,碰杯也轻轻的。纪真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跟着所有人一起喝了一杯,第二杯酒到现在还满满的呆在那里没动,连个敬酒的人都没有。
薛灿板着小面瘫脸给他二嫂夹菜,很快就把他二嫂面前的小盘子堆成了尖尖。
纪真在小舅子脸上一揪,给人剥了一堆虾。
薛灿嚼着虾仁,送上两个小酒窝。
纪真恨不得马上抱着小舅子亲两下。
薛凛冷眼看着媳妇给弟弟剥虾,面无表情——阿灿内家功夫已经练到第三层了,该练一下枪法了,回去就亲自教他。
一顿饭吃完,同桌几个表兄弟全都松了一口气。桌上坐着一个文人,完全搭不上话,品级又高不好冷落,绞尽脑汁熬过一顿饭,兄弟几个都觉得需要吃点补品补补脑子。
薛灿不忿二嫂被冷落,薛凛倒没放在心上。当初在西北他媳妇跟最底层的大头兵都能同吃同睡称兄道弟,现在若是想亲近,自然容易的很。既然不想亲近,自然也有不能亲近的理由。京城和西北,总是有差别的。
饭后吃完茶,贺外祖想要考校几个小辈。
薛老侯爷抓住小儿子,压低声音叮嘱:“儿砸藏下拙,让着点表哥们。”
纪真:“……”爹你声儿太大,所有人都听见了,外公胡子都翘起来了。
先考兵法背诵。
薛家人念书都是短板,薛灿还真不会背原版,他学的是纪氏白话版,带案例的,原版一句能改编出一大篇。
前面几个表哥背了,有磕磕绊绊的,也有背得特别好的。
轮到薛灿,薛灿想着二嫂说过自己的兵法课本内容不能对外透露,阿爹又说藏拙,小脑袋干脆一摇:“不会。”特别理直气壮,反正他是真的不会背。
贺外祖生生被小外孙一句“不会”给噎住了。谁说不会他都信,包括大外孙,但是这个小的,六元教出来的,闺女女婿提起来就满口好的,怎么可能不会!
薛老侯爷干笑。
薛侯爷冷脸。
贺外祖的目光就落到纪真身上了。
许多人的目光也随着贺外祖一起落到纪真身上了。
纪真恍若未觉,坐在薛凛身边安然喝茶——阿灿人际外交上还是差了些,得开新课。
第104章
贺外祖心塞不已地考较完一众小辈背书,本想再考较一番拳脚功夫,看看板着小脸站在纪真身侧的小外孙,再看看注意力就没从媳妇身上离开过的面无表情脸大外孙和时不时拿茶杯挡着脸嘿嘿笑的女婿,胸口一闷,果断取消接下来的例行考较,放一众小辈自由活动。
老晋阳侯在小儿子脸上揪一把,看看纪真,抬起手,拐个弯在大儿子后脑勺上呼一巴掌,跟着老丈人走了,脸上两个大酒窝明晃晃挂着——老子特别高兴特别特别高兴!
长辈们一走,屋子里气氛顿时一松,少年们齐刷刷换上中小学生的特有表情——背诵检查完了,解放了!
纪真一乐,一掀衣衫下摆,坐下,手一伸。
薛凛适时送上一杯茶。
纪真接过,冷热刚好,正想一口喝干,瞄到众表兄弟们眼角偷偷打量的余光,唇角微勾,慢慢品起茶来,学自了空大师的动作,十分优雅。
以贺小钰为代表的一群放养型糙脸少年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就那么一小口茶,你要喝到什么时候!
纪真喝完一杯茶,抬头,微笑着看了众人一眼。
贺小钰嗖一下就坐直了,比刚刚被祖父检查背诵时还紧张——才刚他做鬼脸嘲笑灿表弟一个字都不会背来着——忘了灿表弟是表嫂教出来的了!祖父打了半辈子仗才从二品,表嫂尚未弱冠都已经正一品了!
纪真略感慨。官大一级压死人,现在他位居正一品,连辈分最高的贺外祖都不像去年那般毫不掩饰地审视打量了,更别说这些年岁不大阅历不深的同辈了。再加上文武之间天生的代沟,像贺小钰这样手脚都放不开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贺小钰还算好的,岁数小心思浅,说话做事要随性许多,那几个稍大一些的就更拘谨了,想亲近一下才打了胜仗回来的薛凛薛表哥都犹豫着不敢上前。
纪真不想留下碍事,干脆借了忙差事的借口告辞。
去内院向长辈辞行。
一进贺家老夫人的屋子,一股子脂粉味儿。
表姐妹们都避开了,屋子里人却不少。舅妈三个,姨妈三个,慈眉善目老太太一个,笑眯眯丈母娘一个。
纪真说要回去忙崇文馆的差事跟人请辞,得了舅妈们和姨妈们好一通话,有真心为好的,也有语气泛酸的。
老晋阳侯夫人知道纪真不耐烦在内院应酬,偏俩儿子又一个塞一个哑巴,只好心塞塞的接过话头,三言两语把泛酸气的二妹和二弟妹压下去,就要打发纪真回府。
贺老夫人瞪了一眼二媳妇,庶女则看都没看一眼,让人开了自己嫁妆箱子,取了一副古画并一副上好的文房四宝给纪真,也不多说什么,只说薛凛性子直让他多迁就提点些两人好好过日子。
出了贺府,纪真往车厢里一躺,笑了笑。贺老夫人是个明白人,知道他今天逗弄了贺小钰一把且邀人过府,却始终没提过孙子半个字。
回到水砚堂,纪真无事可干,想起过了初十就要光杆司令走马上任,也知道在他拿出正式章程之前肯定见不到那个狐狸皇帝,只好捏着鼻子静下心来给人干活儿。
这一忙,就忙到了掌灯时分。
纪真放下笔耸了耸右肩。
马上两个小拳头就捶了上来。
薛灿一回府就被他哥抓到小校场拿枪杆抽了一顿。他爹旁观,心疼得不行,又不能拦着,急得直绕圈圈,直到小儿子被大儿子抽完才松了口气,毫不犹豫把大儿子拎到了书房。
他大儿子十分委屈。薛家儿郎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当年他被家将抽得半死也没见他爹多看他一眼!
大过年的,没什么事要谈,老子是个活泼的,偏儿子是个哑巴的,父子俩很快没了话题,大眼瞪大眼,直到内院传饭。
随着父亲去綴锦院,走到一个拐角处,薛凛就见他媳妇正牵着他弟弟的手等在前面,笑眯眯的,特别好看。大步走过去,拽出弟弟的手,自己手心里一攥。
兄弟俩大面瘫脸对小面瘫脸。
兄:“……”多大人了,还让大人牵着走,薛家不能有这样软绵绵的继承人,得狠狠的教!
弟:“……”二哥手真硬,练完枪不洗澡,臭哄哄,还要抢真哥,坏哥哥!坠着小身体不愿意走,被他哥硬生生拖走了。
纪真笑眯眯看着,冲老丈人感慨:“阿爹,他们兄弟俩感情真好!”亲兄弟就应该这样才对嘛!亲亲热热的,多好!
老丈人:“……嘿,嘿嘿……”
到了綴锦院,已经摆好了晚膳。
薛楠身上出门穿的锦衣一到家就换了下来,仍旧是布衣素颜,面前也只摆着几碟子素菜豆腐。
老晋阳侯平日与女儿一道用膳的次数不多,再次见到女儿吃草吃豆腐,整个人都抑郁了,手中酒盅啪一下就捏碎了。
老晋阳侯夫人就跟没看到丈夫强压着的暗火似的,给人舀了一勺豆腐,笑说:“真真这个豆腐好,又滑又嫩。”
纪真:“……几个丫头倒腾着做的,糟践了好几筐鸡蛋才做出来,母亲要喜欢就让她们每天做一盘子送来。鸡蛋都是挑过的,妹妹也不必很忌讳。”吃斋的人能吃不能孵崽崽的鸡蛋……吧……想想师父……
薛楠朝纪真笑笑,舀了一勺豆腐,说:“谢谢真哥。”鸡蛋豆腐是丫头们做的,可肯定是真哥吩咐的。还有每日吃的素菜和果子,都是真哥的温泉庄子上捡了最好最嫩的送来的。冬日的瓜果蔬菜,多难得啊,外头有银子都买不到的。
老晋阳侯沉着脸。他带着儿子在战场上流血拼命,妻子女儿却在家里被家人拿捏欺压,若不是大儿子仗着几分好姿色娶了个狐狸媳妇,真真是一家子的脸都被人打了。越想越憋屈,老晋阳侯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了。
一家子都当没看见,该吃吃,该喝喝,把那暴躁老头儿晾一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