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夫科举路(2)

　　他看着身上青色的衣服，内心一阵苦涩，今早上云孙氏将这件衣服拿给他说让他穿上，等下说亲的人来了别让人家笑话。他今年才十五岁，却要嫁给一个二十五岁的人，还是个男人。大北朝不是没有男人之间成亲的事，只不过那是官宦人家的乐趣，像他们这些贫苦人家，不到万不得已，哪会娶个不会下蛋的公鸡。
　　云韵刚站起来将衣服收拾干净，云孙氏匆匆忙忙从前院赶来，拉着云韵的手往前走，边走还边说，“这准姑爷来了，他不知道你是男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就不要了，现在你嗓子说不好说话，正是个机会，嫁给他你指定不亏。婶子也是没办法，你弟弟要去镇上读书，家里也没有人，只能匆匆忙忙把你送出去，你可千万别嫌弃婶子。”边说云孙氏还作出一幅凄苦样，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不容云韵挣扎，云孙氏直接将人带到了前院，在路上她还不忘将自己头上的木簪子插到云韵头上。云韵虽说十五岁了，这两年吃的不好，身子骨根瘦小，这样一瞧，真的跟个女人没什么区别。
　　程慕第一眼见到云韵，觉得这女子虽然较小了一点，但眉眼都是正经样，心里一颗大石头落地了。
　　“程慕啊，这就是我家的云韵。”
　　程慕点点头，将手上荷叶递了过去。云孙氏看到荷叶包，眉眼都笑成了一朵花，赶紧给旁边的云二递眼色让他接过。
　　“来就来，还送什么礼。”
　　“我听媒婆说，她嗓子不好。”
　　云韵想要反驳，手一直被云孙氏掐的死死的，忍着剧痛他瞅着程慕。他不想骗人，他知道婶娘想赶他出去，嫌他在家里浪费粮食，可他已经尽量吃的很少了。
　　“是啊，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嗓子疼。咱们庄稼人小毛病正常的很，我以为没什么大事，这拖了几天也不知道竟然成这样了，镇上的医馆离这里也太远，家里也没几个钱。这本来话说的全全的，嗓音也好听，现在真是可惜了。”
　　程慕听完之后，心里猛的一难受，庄稼人最怕的就是生病，村子里很多人得病不医治最后死掉的情况多不胜数。
　　再看向云韵，眼眶里泛着红，一幅委屈的模样让他不禁有点心动。


第三章
　　“无碍，我知道婶子家日子不好过，我也没有什么大要求，只要人老实本分就行。”
　　云孙氏听这腔调是有戏了，赶紧补充道，“我家阿韵最是能干活的，这院子都是他收拾的，做饭手艺也不错，你娶了他绝对不后悔。”
　　“云二，赶紧去做菜给姑爷，武儿你去帮你爹，我们三就赶紧进屋说说话。”
　　云武一脸不情愿还是跟着云二进了厨房，他平时什么时候干过活，阿娘整日里都说他的手是用来拿笔的，以后可是要当青天大老爷的，怎么能干这些下人的活。
　　虽说这云孙氏热情好客，但程慕还是看出来她在这个家中地位不低，连自己男人都被她玩弄在手心中，再瞅瞅云韵，寄人篱下，在这个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姑爷啊，我们家条件你也看出来了，武儿是读书人，家里有钱都先让他花着，我们也都是庄稼人，哪里有什么钱财，这才不得已让云韵赶紧出嫁，他已经十五了，年纪也不小。”
　　“无妨。”
　　“姑爷理解就好。”
　　即便知道了今天程慕要来，云孙氏还是没有做任何准备，这第一次上门哪里有不送肉的道理，她早已经算计好，等程慕送肉过来用他送的肉做菜，再做个炒鸡蛋就行了。现在猪肉多贵，平常她也只是买一点为武儿补补身子。
　　饭菜端上来，一个红烧肉，一个韭菜炒鸡蛋，还有一个炒青菜。
　　“家里也没有什么好菜，姑爷就凑合着吧。”
　　程慕不是十分计较的人，坐下来拿个馒头就准备开始，还没动筷子，云武在一旁气冲冲喊了一声“阿娘，怎么没有我的肉！”
　　“武儿！”
　　“阿娘～”武儿撒了一下娇，云孙氏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着，“等晚上阿娘专门给你做一顿，保证让你吃饱。”
　　得了这个许诺，云武才端着碗到院子里喝清粥，旁边的程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一句话没说开吃起来。
　　这程慕看起来人高马大，吃起饭来也毫不含糊，不一会儿两个白馒头下肚看得云孙氏肉直疼。云韵则是捧着一个白馒头，小口小口吃起来，连肉都不敢夹。他在云家哪里敢上桌吃饭，很多时候都是吃残羹剩饭，平常吃的都是窝窝头，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吃一顿白面。
　　“多吃点，你太瘦了。”程慕夹了一块半肥半瘦的肉放到云韵的碗里。
　　云韵摇摇头，正要将肉夹回去，被程慕直接挡了回去，“吃吧。”
　　肉吃到嘴里，又香又有味，云韵一口嚼碎直接吞下去，吃完还不忘将筷子上的肉汁舔舔。
　　程慕坐在对面将这些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刚才他无意间瞥见云武将他包东西的大荷叶扔出去，看来这顿饭菜就是用他买的肉做的。那他也不用客气，程慕直接将红烧肉的盘子放到云韵的面前，示意他吃。
　　“这姑爷是体贴你呢，这十里八乡哪能找到这么好的人，还不赶快谢谢姑爷。”
　　云韵开不了口，只能望了程慕一眼，向他点点头。
　　这是三年前爹爹去世后他吃的最饱的一顿，云韵吃到最后肚子已经撑的不行了。
　　看看日头，程慕知道自己差不多该回去了。
　　“婶子，阿韵看起来不错，我们就将日子定下来吧，省的夜长梦多。”实际是程慕觉得云韵在这个家里过的很辛苦，他娶媳妇不是用来干活的，只是来作伴。
　　“我看十天之后就不错，只是这彩礼？”
　　“等我来三天之后送来。”
　　这样的事也是常有，通常说好的亲事要是信得过就可以直接来提亲，信不过就先来看一次，不过来一次就得带礼，大部分人是不愿意这样干的。程慕只是不放心怕被骗，才来提前看一次。
　　“这样就好，你这走了，我让云韵送一下你。”
　　云孙氏直接将云韵推出去，用眼神瞪着他让他往外送人，云韵只好跟着程慕往外走。
　　走了几步，他突然站到程慕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怎么了？”
　　云韵一直摇着头，嘴里咿咿呀呀说不出来字，只是指着自己摇摇头。
　　“你不愿意嫁给我？”
　　云韵不是不愿意，他比谁都希望脱离这个家，在这个家他过的猪狗不如，但他不想欺骗程慕，他是个男子，没法生育，而且程慕应该不是断袖。即便现在不说出来，以后嫁过去还是会被发现的。
　　“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强迫的，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
　　程慕不会强人所难，正要往前走，云韵一把拉住他，还是一直摇头，眼眶里泪水打转。
　　“你愿意？”
　　云韵点点头，在这短短的时间，他还是下定决心跟着程慕了，尽管跟他相处只有半天，但他没有退路。他偷听了婶娘的话，等入秋了他们就要搬到镇上去，家里就不要了，云武去读学堂。那时候，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爹爹去世留下来的房子，婶娘也早就以养他为借口卖掉了。
　　“好，我知道你一定有委屈，但是我可以保证，跟我在一起，我一定一心一意对你好。你家里人的态度我也知道，如果你想通过与我成亲摆脱，我也能明白。只是有一点，跟了我，就要好好跟我过日子。”
　　话虽说的绝，但都在理上，云韵含泪点点头，这是他选择的路。
　　“好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回去吧。”程慕说完将云韵头上的木簪子拿了下来，放到他手里，“这木簪子太土气，别戴了。”
　　云韵看着躺在手里的木簪子，等回过神来程慕已经走了好远了。


第四章
　　“还不赶紧回来，今年新打的麦子等你你捶呢，只要你在这个家里一天就别想着偷懒！”边说还边把云韵手中的簪子夺回去，“赶紧换衣服去，这布料还是去年我新买的，一次没穿过，倒是便宜了你。”
　　云韵回到后面柴房，将衣服重新换成带有布丁的衣服，这些衣服都是云武穿烂的，他自己缝缝补补继续穿。想当年爹爹在的时候，即便没有了阿娘，他也不愁吃不愁穿，现在落魄到这个样子，他心里自然不好受，但自己寄人篱下，也没有办法。
　　“阿娘，你看看那云韵，今天中午吃饭将一碗肉都吃完了，我一口都没尝。”
　　云孙氏赶紧哄着他，“别急，阿娘马上给你做。”
　　刚进厨房，云孙氏看着案板上只剩下一小块肉，对着云二骂起来，“中午做那么多肉干嘛！便宜了那个小蹄子，多留给武儿一点不好吗！”
　　云二老实巴交说道，“今天统共就一斤肉，那程慕看起来那样壮实，不多做点还以为我们苛待了人家，传出去不好听。”
　　“你个杀千刀的，我怎么嫁给你，我家武儿也是可怜，想吃口肉也不容易，你非要偏袒你侄子。”
　　云二也不敢反驳，只得进屋子躲避。他这个婆娘从进门都是这样强势，整个李家村没有不知道的，一群爷们都说他被婆娘管的死死的，他也没办法，从小性子就这样懦弱。
　　虽说太阳已经落山，但暑气还没有消散，云韵在院子里捶着麦子，汗水从额头上往下滴。他心里万般委屈，现在嗓子也说不出话，只能闷头干活。
　　从地里回来的同村大婶看见云韵在卖力干活，云武坐在阴凉处吃西瓜，心里气不过，对着院子喊道，“这云韵年纪十五了，怎么看起来比云武还要小上两岁，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婶娘苛待不给饭吃。”
　　云孙氏听到外面的声音，放下手中的活计，不紧不慢说道，“我这个侄子心疼我，他知道自己在家里白吃饭，就替我干活，他这好心却被你当驴肝肺！我呸！”
　　这云孙氏不要脸在整个村子是出了名的，“今个我看一个男人提着东西上你家，我可从来没听你们家说有什么亲戚，”
　　“我家阿韵年龄也不小了，不愿意拖累我们，自己要说的嫁出去，我就给他找了一户好人家。”
　　大婶撇撇嘴，这云孙氏说的话十句九句半都瞎编乱造，只是可怜了这云韵，之前云秀才在的时候，还将他带到学堂里读书识字，现在都沦落到这地步了。
　　今天早上她见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将来要娶云韵的人，多狠心的人才将自己侄子嫁给一个男人。可别人家的事，她再同情也做不了主，只能希望那个男人能对云韵好点，也省的云韵受苦。
　　天色渐渐暗下来，云韵还在打着麦子，汗都浸透了身子，可他一点都不懈怠，早干完就可以早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