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32)
作者:三道
时间:2019-06-25 20:14:40
标签:狗血
谢肖珩颔首,没有再说什么,谁都没有发觉他藏在袖口里的五指已经紧紧的攥了起来,攥得指尖都发白也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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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忘确实是把过往都忘记了个一干二净,如今所有的记忆都是宫人讲述给他听的,他叫林忘,是尚书之子,与当今陛下情投意合进了宫,却不小心在马场摔了下来,摔伤了脑袋,这才把所有的事情的忘记了。
他听得半信半疑,因为他实在惧怕谢肖珩,想象不出来他与谢肖珩情投意合是什么模样,但所有的人都这样告诉他,纵然他不信,也不得不相信了。
林忘伤了脑袋,每日每日的灌药,谢肖珩每日都会来看他,起初他一见谢肖珩就怕得躲起来,但谢肖珩却十分的有耐心,见他怕了,便主动站在门口处离得远远的看他,如此几日下来,林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让宫人传达不必谢肖珩站得那么远。
谢肖珩听得他肯让他接近十分高兴,轻手轻脚的走来,见林忘见了靠近脸色还是不好,语气很是温柔,“你别怕,朕不会伤害你,你若不想朕过来,朕继续站在门口就是。”
他都这样说了,林忘再是排斥他,也不好再落人脸面,只好有点不情愿的摇头,“不用。”
谢肖珩高兴坏了,得意忘形的想上来抱他,把林忘吓得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他即使是心急也不敢再造次,只好把手举高往后站,连连说了几个好字,“朕不碰你就是。”
林忘半颗脑袋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骨碌骨碌转着的眼睛看着谢肖珩,不知道是不是林忘把之前的事情忘记了的缘故,谢肖珩觉得现在的林忘有些小孩子心性,不由对林忘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来,林忘见他笑了,只是钻进被子里,也没有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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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林忘身子骨弱,连着灌了两个月的药水,他已然有些不情愿了,宫人把药端来后,他甚至到处乱跑不肯喝药,正是想要往外逃,猛然撞上一具温热的身躯,他抬头去看,见一双含点笑意的丹凤眼,神情一愣,谢肖珩把他拉开了点,瞬间就知道怎么回事,不由笑道,“又不肯喝药了?”
林忘苦着一张脸往屋里走,不说话了。
两个月的相处,他虽然对谢肖珩还是有点惧怕,但绝不会再像初始那般见了谢肖珩就躲,他只是气恼的走到桌边坐下,留给谢肖珩一个背影。
谢肖珩忍俊不禁,如今的林忘当真像个孩子,需要人哄着,他向宫人端过药,亲自上前去哄林忘,“不喝药对身体不好,你不是总嚷嚷着头疼,怎么还敢不喝药呢?”
林忘一听头疼五官都揪在一起,他确实是时不时犯头疼,严重时还疼晕过去,一思及那痛,他到底还是妥协,嘟囔道,“算了,喝就喝。”
谢肖珩笑着把药递给林忘,见林忘如临大敌把药喝了,眼里的光晦暗不明。
林忘把药碗一搁,嘴里苦味不散,忍了一会儿,才问谢肖珩,“别的皇帝都忙得不可开交,怎么偏偏你天天往我这里跑?”
谢肖珩取出帕子擦了擦林忘的嘴,闻言笑道,“因为我每天都在想你,一日不见你就难受得紧。”
林忘脸上一红,没有说话,他想起宫人说的他和谢肖珩的关系,一时之间有些好奇,“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谢肖珩沉吟良久,眼里的光芒要将林忘吸进去似的,他给他们不堪的过往重新绘色,变成令人憧憬的相识相爱,“当日朕还是七皇子,王家做宴,朕在宴上见了你,便对你一见钟情,你对朕亦是如此。你与朕心意相通,不过见了三次就互生情愫,待朕登基后,便将你接进了宫里。”谢肖珩似乎自己也相信了这套说辞,眉眼是出奇的温柔。
林忘听得他讲,虽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但见谢肖珩深陷其中,不禁有些懊恼,“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
谢肖珩顿了顿,深深看着林忘,继而小心翼翼伸手将林忘搂紧怀里,林忘虽有些不自在,但这次并没有推开,他听见谢肖珩在他耳边叹息一般道,“忘记也没关系,我们从头来过......”
第46章 (四更)
今日下了好大一场雪,屋里烧着炭,林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没那么冷,听宫人讲,宫里发生了件丑事——谢肖珩的妃子王素莲因久久没有被宠幸,寂寞难耐而与宫中一个侍卫偷情当场被抓住,据说当时两人正赤身裸/体躺在床上,跟着谢肖珩的宫人都亲眼见到了,赖都没法赖。
谢肖珩大发雷霆,王素莲的父亲和兄长在宫外整整跪了一宿都没能让谢肖珩留下一条命,昨夜赐了三尺白绫,今日宫人去看,人已经吊死在木梁上了,舌头吐得长长的眼睛瞪了出来,死状很是可怖,当然,这些都是林忘听人讲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林忘睡了午觉起来,外头已经不再下雪了,而去还出了点阳光,天气很好,谢肖珩便是这时来的,林忘躺在床上懒洋洋的没有起来,谢肖珩走过去,将他的披风带上,弯下腰来同他说话,“御花园里的雪梅开了,你和朕去看雪梅好么?”
林忘的神情有些迷糊,觉得这话有些熟悉,但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能看雪梅他到底是有兴趣的,便点了点头从被窝里钻出来,谢肖珩亲力亲为帮他整理好衣物,又把加厚的披风披上,带了几个宫人,便兴冲冲的出门去了。
林忘醒来后鲜少踏出怡和殿,至多也是在门前徘徊一番,这才若不是有谢肖珩,他大抵也不会想出门来,他其实不喜欢这儿,总是觉得闷得欢,他不属于这儿,可是每次向谢肖珩提出他想走,谢肖珩虽然没有发脾气,但他也能看得出谢肖珩瞬间垮下来的脸,他怕这样的谢肖珩,提了几次就再也不敢说了。
地面有雪,谢肖珩怕林忘踩了雪染上风寒,便准备了步辇,也不分开坐,让林忘直接与他上了同一架,宫人看得目瞪口呆,这天子的御用步辇还是头一回有人敢坐上去,但惊讶归惊讶,谁都没敢表现出来。
其实常恩也觉得如此不妥,自从林忘醒来后,谢肖珩对林忘的宠爱就超出了想象,先不说有求必应,就是这宫里的妃嫔谢肖珩一个也不见,朝中大臣早就对此颇有微词,但谢肖珩依旧我行我素,前阵子更是查出来是谢淳羽助林忘离宫,险些手足相残,倘若不是朝中大臣纷纷出来保谢淳羽,怕是谢肖珩真能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情,谢淳羽如今也没有好受到哪里去,几日前已经动身前往西北镇守边境,这辈子只能做个挂名王爷了。
再说王素莲,别人不知晓,常恩是跟在谢肖珩身边伺候的,哪里能不看出些端倪来......
常恩知道,这个年轻的帝王是在尽全力弥补林忘。
步辇已经起了,常恩也没有再想,跟着步辇往前走。
林忘头一次坐在这上面,显得有些兴奋,左看看右看看,谢肖珩见他高兴,笑吟吟的说,“你若是喜欢,朕派人也给你打造一架。”
林忘闻言笑得眼睛微微弯起,温声说了句好呀。
谢肖珩心里一动,忍不住握住了林忘的手,纵然是腊月飞雪,他心里也温暖如春,他想,林忘,就这样吧,把一切都忘记,开心的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林忘自然是没有发觉谢肖珩的异样的,等到了御花园,被人扶着下了步辇,眼睛转来转去的瞅着,谢肖珩走在他后头,看他跟只欢快的雀儿一样,唇角的笑意越深。
冬日,御花园到处都是白茫茫的血,梅花开在深处,需得步行一段路,林忘跑得快,没一会儿就累了,谢肖珩上前一把将他拉到背后,林忘一惊,“做什么?”
“朕背着你走。”谢肖珩回头笑了笑。
身后还有宫人看着,林忘很是羞赧,但谢肖珩抓着他的手不放,他只好犹犹豫豫的攀上了谢肖珩的背——谢肖珩的背虽然薄,但宽度适中,背一个林忘正正好。
林忘去了起初的羞赧后,就悄悄把自己的脑袋搁在了谢肖珩的肩膀上,谢肖珩察觉他的动作,不可抑制的满脸笑意,远远望去,白茫茫的雪里,二人俨然是一对令人艳羡的好伴侣。
“陛下。”林忘轻轻喊道。
谢肖珩嗯了一声。
“我听人说,你处死了一个妃子,是真的吗?”
林忘纯属好奇,但他话方问出口,便觉得本就冷冽的空气越发严寒,他不由得抱紧了谢肖珩想要汲取些温暖,便听得谢肖珩如冰一般的音色,“她罪有应得。”
林忘有点害怕的缩了缩,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又泛起来了,但他抿紧了唇,什么都没有说。
不多时便到了梅园,谢肖珩把林忘放下来。
梅花的花开得很好,团团簇簇,白红相见,花瓣上挂着晶莹的雪花,称得梅花越发的高寒,林忘只觉一阵梅香扑鼻,便不顾谢肖珩钻进了梅园里。
他到处乱窜,十分的快活,自然没有见到谢肖珩在他身后带点哀伤的神采,等他回头,谢肖珩瞬间收拾好情绪,听到他的呼唤缓步走过去。
林忘摘了一枝雪梅,递给谢肖珩,“我瞧过了,这是开得最好的一枝,送给你。”
“送给朕?”谢肖珩深深看着林忘。
林忘颔首,想了想笑说,“就当谢你这些时日对我的照顾。”
谢肖珩脸色微变,眼里闪烁着林忘看不懂的光芒,林忘见了,心里忽然奇妙的也刺痛起来,可未等他细细品尝这痛,已经被谢肖珩紧紧拥抱住了。
谢肖珩是抱得那样用力,仿佛要将林忘揉进身体里,林忘想了想没有推开,有点犹豫的反抱住了他,说道,“只是一枝梅,你也不必这样感动,况且你是皇帝,这天下东西都是你的,我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谢肖珩微微抖着,“是,朕是太感动了。”
林忘又说了点什么,谢肖珩没有听进去,只有他知道自己不是感动,他是在害怕。
怕林忘想起一切,如果林忘想起所有,还会不会谢谢他的照顾?
害得林忘最深的人,明明是他啊......谢肖珩用力闭上了眼,是,他是帝王,天底下的东西都是他的,可人心是不能控制的,他能掌控所有,却唯独收拢不了林忘的心。
——
那日尽管林忘捂得严严实实出了门,结果回怡和殿那晚就发起了热,他如今脆弱得像瓷,稍有不慎就是一场病,他烧得迷迷糊糊,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的谢肖珩不如他所认识的谢肖珩,残忍暴戾,淌着血一般,那双眼更是让林忘胆战心惊,他梦魇了整整一夜,次日起床像在火里走了一遭,浑身都是汗,就连见了谢肖珩,也有些惧怕。
谢肖珩还是日日来,林忘却不如前阵子那么自在了,他总觉得谢肖珩在隐瞒他些什么,偷偷去回想以前的事情,却是头痛欲绝,什么都想不起来,如此又过了小半月,林忘依旧一无所知。
外头突然传来嘈杂声,林忘好奇的想去看,宫人急急忙忙的阻拦他,“公子别出去,外头乱。”
宫人神色慌张,越不让林忘出去,林忘就越是想出门,他内心似乎在召唤着他,倘若错过这次,他再要想起之前的事便是不可能,趁着宫人不注意,他猛地一把将人推开跑了出去,只听得外头有人在喊哥哥,一声比一声凄厉,他听得面色发白,心脏忽然被人拉扯般的痛,脚步也不禁犹豫了下来,但最终还是咬一咬牙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