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丈(30)
在道上,颜色意味着很多,比如“白”意味着毒/品;“黄”是色/情/业;“灰”则是近年兴起的新兴行业。不好归类,只是全部游走在法律边缘,操作空间大,利润却不输那些老牌的赚钱行当。
祝弃明显有了兴趣,追问究竟是什么,阿猛却神秘兮兮地一笑:“容我先卖个关子,明天祝哥跟我一起,去了一看就知道。”祝弃跟他碰了一下杯,两人各自干掉一杯啤酒,远方的楼群吞没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
第二天早晨,祝弃醒来时头痛欲裂,刺耳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像是一把锥子用力敲着他的脑壳。他按着额头拿过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跟阿猛约好了什么。
跟手机上备注着“汪胖子”的号码发了条信息,祝弃接通电话,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快速挂断。
“满满。”祝弃说,“哥哥今天——”他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床铺,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什么,摇头笑了笑。
今天天气不算热,祝弃蹲在路边等了一会儿,就看到阿猛开着车来了。
这小子最近显然混得不错,换了一辆车。祝弃羡慕地摸了摸真皮的座椅,又一个劲追问到底是什么营生这么赚钱。
“祝哥,别怪我瞒着你。”阿猛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看了祝弃一眼,“就是前两天的事,锥头那边的摊子被条子抄了,猴子也进去了。现在到处都说有内鬼,上头正在查呢,伍哥平时也不许我们多说,说找到兄弟,直接拉过去让他看。”
祝弃不动声色地将手插进兜里,慢慢按着手机,脸上明显露出几分愠色:“哟,原来今天不是上岗,是去面试的?面试不过怎么着呀,管饭不?”
阿猛笑道:“祝哥放心,就是跟伍哥吃顿饭,饭管饱,酒管够。咱们又不是内鬼,怕什么呢?”
“对啊,也是这个理。”祝弃往座椅上一靠,单手揉着额头,“昨天喝得太多了,不行不行,我睡一会儿,到地方叫我。”
车子离开市区,位置越来越偏远。祝弃眯着眼睛,暗中记忆着路线。
一路上,阿猛兜了好几个圈。这过分谨慎的表现,让祝弃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们起疑心了?这是一个陷阱?
但阿猛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祝弃跟他有过交情,直觉这小子没有这种天衣无缝的演技。伍哥跟锥头之前的“业务”有些重叠,两人一直不怎么对付。锥头被连锅端了,伍哥庆祝个三天三夜还来不及,一定没有心思去帮他捉内鬼报仇。
但是,如果伍哥的野心更大呢?
祝弃对伍哥了解不多,不清楚这人的行事作风。如果伍哥想要借机吞并锥头手下剩余的势力,找出内鬼替他报仇无疑是最便捷高效的做法,通过对“叛徒”的折磨,他能很好地聚拢人心。祝弃自己就能想到炮制自己的一万个方法,后背不知不觉汗透衣衫。
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测。祝弃很怀疑伍哥并没有这个脑子,毕竟他手上的势力和地盘都是最弱的,所以才不得不寻求发展“新兴产业”。要是他真能斗得过锥头,就不用被发配到这样偏僻的荒郊野岭里来了。
祝弃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朝窗外一看:“靠,你开哪来了?要出海?”
“伍哥说,等生意再做大一点,就去岛上包个地方。”阿猛放慢车速,开近一扇铁门,按了按喇叭,“现在么,就先在这里过渡一下。”
铁门缓缓打开,迎面一道影壁。绕过之后,一栋三层高的小楼映入祝弃眼帘。
这里的布置很像普通的乡村小学,但挂着的招牌上却写着“孕期准备与教育中心”,中间的操场上散落着一些运动设施,周围则是郁郁葱葱的花园,猛一眼看过去十分整洁正规。
祝弃默默将一切收在眼底,仔细看了看标着“办公室”“体检中心”“休息室”的地图,转身问阿猛:“这到底是什么生意?看着不小啊,不会真是照顾孕妇吧?”
阿猛一笑:“还真是。”
“这么赚钱?”祝弃吃惊,“一个人收费多少?”
阿猛比了个数字。
“八万?”祝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加个零。”阿猛得意道,“怎么样,兄弟没骗你吧?”
“八、八十万?!”祝弃不可置信地环顾着四周,最后犹豫地说,“这地方是真不赖,但能掏出八十万的大肥羊,愿意住在这儿么。”
“谁说住在这里的是肥羊了。”阿猛朝前一指,“喏,那才是。”
祝弃朝前方望去,先看到两辆豪车,又看到几个人,看清其中一人的面容,祝弃不由一怔。他佯装无意地侧过身,打量不远处的运动器械,跟阿猛闲聊:“那几个人,看着挺有钱的。”
“那可不,听说在市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阿猛也有意压低声音,“那俩年轻的,家里都可有钱了,两年前刚结婚,女的不愿自己生孩子,就到这里来了。”
祝弃瞬间明白了这个“孕期准备与教育中心”意味着什么。那几人很快坐上车离开,祝弃被阿猛带去见伍哥,一切都很顺利。祝弃来时的猜测被证明全都是杞人忧天,伍哥并没有怀疑什么,大方地开出一个价码,给祝弃安排了一份活,豪爽地表示大家从此之后都是兄弟。
只是,这一路上,祝弃的胃部都在不适地翻腾。
这种恶心的感觉,在看到午饭时间到,一个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纷纷从房间里走出来时达到了高峰。
“我们这里的环境特别好,收费也不贵,客户实地来一趟,看过就放心。”酒桌上,阿猛完全不像个小混混,而像是个成功的生意人,带着十二万分的热忱谈论着自己的“商品”,“八十万全包,一百二十万生男孩,谁家还有咱这样的服务质量?”
第32章 值班惊魂
接风洗尘后,在阿猛的照顾下,祝弃被分配了一套制服,负责夜间安保。说是安保,其实就是晚上拿着手电筒走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接下来就呆在大门口的值班室里守着监控玩手机。
阿猛跟他住一个屋,排一个班,不仅热情地将他带到值班室,还向他传授经验,比如看到有人进出不要管,一定要注意锁好三楼通向天台的大门,一点缝隙都不能露。
“怎么,还会有人跳楼不成?”祝弃玩笑地问。
阿猛不自然的表情却告诉他,这句随口说出的玩笑竟然是真的。
“不是吧,真的假的?”祝弃小声问,“真有人跳过楼啊?”
“嗨,就一女的,孩子生下来了,结果客户不要了,钱也没谈拢,最后生意没做成。”阿猛轻描淡写地说,“然后她就疯了,一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爬上的楼顶,脑袋朝下摔下来,当时人就不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天色已晚,祝弃的第一个夜班正要开始。海边的风总是很大,凉凉地从窗户吹进来,冻得祝弃一个哆嗦。
生意没做成,这是什么意思?那女人是为什么疯的?又为什么会从楼上跳下去?
“哈哈,祝哥,你不会怕了吧?”阿猛笑,“我逗你玩呢。”
“是吗?”祝弃却一直盯着阿猛背后的窗户。郁郁葱葱的树木被风吹动,在窗上投下影影绰绰的黑影,像一个倒吊着的、长头发的女人。
“那当然了,你看就这个三层小楼,怎么摔得死人啊。我们原先有两个地儿,一个在山涧路那边,那女的是那边的,在那里出的事。后来锥头的摊子被抄了,伍哥担心出事,才把山涧路的生意挪到这边。”阿猛摸了摸脖子,朝后看,“今天风怪冷的。”
祝弃也觉得冷,他随手把保安服披在身上,又问:“伍哥怎么想到的做这个买卖,你们以前的生意明明蛮红火的。”
“好货都被锥头占了,我们有什么生意。”阿猛不满地朝窗外吐了口痰,“好在伍哥认识了一位神人,能看男女,还会接生,这才带着兄弟们做起了新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