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魔鬼吗(18)
另一边厢,荀应提着灯笼从正房里走出来,打算最后巡一遍夜。
走到厢房这里的时候,就看见王摩房间里的灯还没有熄灭。
于是荀应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阿摩,你怎么还不……”荀应说到这里,忽然愣住了。
他看到王摩背对着自己坐着,正在以单身了二十几年的手速做着什么。
补全了~
第28章
荀应:“……”
“对不起,打扰了。”
荀应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退出了“直播间”。
王摩正在废寝忘食地撸猫,忽然听到了身后荀应的声音,然而在一回头,却发现师兄已经转身跑了。
于是王摩就扔了猫,追了出去。
“师兄,你还没睡啊”王摩站在荀应身后,看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师兄下台阶的时候因为快走而显现出来的小碎步,一面问他道。
“快了,你也早点睡吧。”荀应站住了,却是头也不回地说道。
王摩:“……”
他有一种被疏远了的感觉。
王摩懂事以来,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跟自己疏远的很。
远就远吧,他想,反正也不是没有走的那一天。
因为年纪轻轻就想开了的关系,王摩反而不会特别在意周围的人是跟他亲近还是与他疏远。
有人愿意跟他玩儿,他也很和善地回应人家的好意,若是被疏远了,他也就觉得天地之间不过是个旅店,来来去去实属正常。
可是这会儿好不容易自己真的找到个落脚的地方了,王摩心里那种从未有过的得失之心,就会因为荀应的一点点小动作而忽然之间就爆棚了起来。
“师兄,你怎么了”王摩说着,追了上去,伸手抓住了荀应的胳膊。
荀应的身体僵直里一下,可以从王摩稍微用力的手指上面,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强度高到了足以不被忽视的不安的感觉。
与此同时,荀应心里还有一个比较在意的念头,正在冉冉升起。
阿摩……他洗手了吗
荀应回过头去,看着王摩。
虽然因为逆光的关系,王摩其实看不太清楚荀应的脸,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师兄,此时此刻的脸上,气韵生动。
王摩:“……”
就在王摩的小脑袋噼里啪啦地往外冒着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问号的时候,被他随手扔了的猫哥迈着沉稳矫健的猫步从西厢房里溜了出来。
“他刚才是在撸我,不是在撸他。”猫说,然后带着满足的神情溜走了。
荀应:“……”
王摩:“……”
王摩反应了一会儿,然后刺溜一声缩回了自己握在荀应那结实的胳膊上的手。
荀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想要直接给王摩拜个早年,于是他点了个头道:“早点休息吧。”
“嗳,师兄晚安。”王摩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原本以为,今天晚上自己跟师兄逛了很久的夜市,又吃到了好吃的糖炒栗子,心性肯定会平稳了许多,可以睡个好觉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心态倒是平静异常,身体却不那么熨帖了。
浑身上下脑袋疼。
王摩这样想着,就被自己给疼醒了。
怎么这么疼啊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王摩在黑暗之中,在宽大的占据了半间房屋的炕上滚来滚去。
他只是个二十岁出头儿的大小伙子,却提前感觉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的那种腰酸背痛腿抽筋。
我昨天跑了十万米吗差不多就是那样的感受吧,王摩心想。
因为在不算漫长的人生之中,王摩已经习惯了即使是生病了也不会有人照顾他的生活,所以养成了一种很能忍耐疼痛的习惯。
就算是这样,这种紧密而绵长的钝痛依然令王摩觉得难以忍受,忍不住“哎哟”了起来。
在他“哎哟”到了第三声的时候,西厢房的门口就想起了敲门的声音。
“阿摩,怎么了吗”王摩听到了荀应的声音,正在问他。
“师兄,我疼。”王摩一面滚动着一面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自己都很不熟悉的委屈。
荀应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直接就推门进来了,他披衣趿鞋,手上还拿着一盏烛台,像个古代人似的走进了王摩的房间。
“阿摩,你哪里不舒服吗”荀应放下了烛台,打开了屋里的台灯,就看见王摩裹着被窝,在炕上缩成了一团儿,漫无章法地滚动着。
“哪里都不舒服。“王摩说。
“我浑身疼,就像……”王摩用被疼痛占用了大部分的、现下非常有限的脑容量思考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就像全身都骨折了一样。”
王摩倒是没有骨折过的经验,不过按照他的认知,他觉得骨折大概就是这么个疼法儿吧。
“阿摩,不害怕,让我看看你。”荀应说着,坐到了王摩的床沿儿上面,伸手捉住了那个宛如蚕宝宝一样扭动着的被窝,把王摩毛绒绒的小脑袋从里面掏了出来。
王摩已经疼得满头大汗了,以至于少年那白皙光洁的额头上面,被汗水濡湿的额发都变得湿漉漉的。
荀应伸手在王摩的额头上摸了摸,除了一额的薄汗之外,王摩的额头并不烫。
“没有发烧。”荀应说。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荀应说着,就打算把王摩从被窝里挖出了套上衣服之后打包带走。
“哎”王摩忽然之间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师兄,好像你摸了我的头之后,我的骨头就没有那么疼了。”王摩松开了原本紧蹙着的眉头,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荀应说道。
“真的不疼了吗”荀应颇为审慎地追问王摩,生怕因为大意而耽误了他的病情,因为王摩这个样子,看上去有带儿急性病的意思,荀应总觉得,还是带他去医院看看会比较保险。
“疼还是疼的,但是没有刚才那么疼了,师兄,你能再多……”
王摩说道这里,好像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是再一次喧嚣起来的钝痛感,又让他不得不继续向荀应发出求助的信息。
“你能不能再多摸摸我的头啊”王摩捉着被角,有些局促地说道。
“这当然没问题。”荀应立刻答应了他,一面伸出手去,摸着荀应的头。
他以前没有与别人有过什么身体接触,所以其实对于抚触的动作非常生疏,但是现在为了王摩的身体健康,荀应也不得不勉为其难,努力一试,虽然他的手法跟撸猫一模一样,却给王摩带来了很大的安慰。
“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疼啦,现在是……”王摩有些虚弱地笑了笑,一面伸出手来,抹了抹自己腮边的汗水。
“现在好像越来越不痛了。”王摩说。
“那就好,你还要什么吗吃的,喝的”荀应说,他看王摩出了很多汗,也许现在会想要喝点儿水什么的。”
“嗯,我好渴。”王摩很老实地回答道。
“好,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倒点儿水来。”荀应点点头,就抽身去桌子旁边给王摩倒暖水瓶里的水。
结果就是这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段里,王摩的身上竟然又开始疼了起来。
“师兄,还是疼。”王摩撇撇嘴,小脸儿就绷了起来。
于是荀应端着水杯,紧走了几步回到了床边,一手就按在了王摩毛绒绒的小脑袋上面。
王摩的脸色立刻就好看了许多。
荀应松了一口气,一面看了看手中的杯子。
以王摩现在的状态,要他爬起来喝水有点儿困难,但是如果就着躺着的姿势,荀应又怕王摩会呛到了。
他想了想,然后右手的掌心朝上,靠近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杯子里面的水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自动地形成了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球,接二连三,好像氢气球那样地漂浮在了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