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不死[无限](163)
长相文秀的男人面色十分不好看。
他皱眉沉思,脊背绷直,已然不自觉便警惕了起来。
晏明光扶着燕危,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些人,双眸望不见底。燕危则是脚步一停,困惑道:“怎么不走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沉默。
燕危眸光微转,这一回不再说话了。
他一个人的话语确实是不可信的,晏明光也同样的说法,也确实还是容易让人怀疑。
但是谣言向来三人成虎,一切的不相信和质疑都会在一件事情被反复提及之后变成深信不疑。即便是天方夜谭地和一个人说“天要塌了”,第一个人说的时候,别人是不信的,第二个人说的时候,别人也只会觉得胡说八道,可第三个人再说的时候,被告知的对象就会产生一瞬间的“难道天真的要塌了”的动摇。
在这几个人已经有所警惕的时候,不断地加深燕危说的那番话,这群人不信也会信。
片刻后,其中一人终于打破了沉默:“你是玩家还是善傀?”
长相文秀的男人一愣,怒而笑道:“你疯了吗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们认识这么久,你难道分不出我和善傀吗?”
另一人骤然道:“我们刚才观察过的,善傀和玩家没有区别——包括认知。你说你不是,那你怎么证明?”
“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我本来就不是,我为什么还要证明?”长相文秀的男人冷笑了一声,“就算我是,难道不是应该先把别人解决了吗?你上来就质疑我,我现在怀疑,你是混进我们当中的善傀了。”
有一人阴阳怪气道:“就算你是?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危抬手,手肘轻碰晏明光,在脑海中对他说:【晏老师,用你那个抬楼获得的技能。】
短距离瞬时移动。
晏明光深深地看了这几人一眼,抓起燕危的手,小心规避着燕危的伤口。
下一刻,两人骤然消失在了这群人的面前。而这群人已经没有理会燕危二人了——他们已然动起手来。
燕危眼前一闪,便瞧见了穿着黑色帽衫的林缜。不远处传来十分激烈的打斗声,是那四个人在动手的动静。
林缜啃了一口坚果,悠哉悠哉道:“我们不动手?”
“不用,等他们分出个胜负就行。到时候输了的那个一定会被其他人抓着送到黑袍人面前——多半是那个假斯文的人,我们在后面跟着,我需要观察一个东西。”
等这些人打完还要一会。
燕危缓缓依靠在晏明光的身上,轻轻闭着眼缓一缓。
耳边传来男人微凉却偏暖的嗓音:“怎么了?”
燕危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既然善傀和玩家都拥有一样的认知,那最本源的问题——我是不是我?”
他看着刚才那几个玩家间的互相质疑甚至是自我怀疑,一瞬间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可怕的想法。
他开始质疑他自己。
他开始思考,他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是玩家还是善傀。
他到底……是不是燕危。
这样的认知是近乎可怕的——这才第一天。在这样的环境下过上几天,他们会不会完全混乱了自我?
第98章 傀儡城堡(11)
燕危一瞬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这种质疑“我是不是我”的命题根本无解。
他眨了眨眼,琥珀般的双眸闪过一丝茫然,下意识便脱口而出道:“晏明光,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刚才你认错人了呢?”
身侧,晏明光似乎正在再度确认他伤口的恢复情况。这人一手搭在他另一侧的肩膀上,微微低着头,垂眸看着他受伤的地方,淡然道:“过几个小时会好很多。”
燕危:“……我在问你呢。”
旁边的林缜正就着走廊拐角的遮盖,吃着坚果探出头偷看着不远处那四人的打斗,对身边的事情倒是毫无兴趣,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
燕危也不指望林缜这种根本不在乎破局方法的人会多想,只是微微抬眸看着晏明光,沉声道:“我是认真的。善傀玩家拥有同样的认知,所以我们进入城堡之前经历过的一切,身为善傀的我,还是身为玩家的我,都会知道,所以——”
“所以我不会认错。”晏明光只是说。
燕危方才的那么一丝难得产生的动摇就这样在对方的斩钉截铁下荡然无存,他轻笑一声,挑眉道:“为什么这么笃定?”
“感觉。”
燕危:“……逗我呢死冰块?”
晏明光不说话了。
燕危又问:“那你呢?你没产生过疑虑吗?万一你没认错,但是……我认错了呢?”
“没有,我不是善傀。”
燕危突然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安定。晏明光其实没有给他什么证据,只是给了他一种自信的态度,但这种自信的态度在现在的情况下太重要了。
这无异于完全斩断了他的摇摆。
他抬脚,轻踹了一下林缜的脚脖子。
林缜回过头来:“喂,你干嘛踢我?”
“你有没有遇到一样的自己?”
“没有,要是遇到了,我就暴揍他呗。”
“万一你才是善傀呢?”
林缜想也没想道:“那妨碍我揍另一个傻缺吗?而且我很坚信,我就是我好嘛。”
打斗声更大了一些,不远处那四个玩家的打斗似乎快要结束了,已然传来了一些有人被打飞在地的碰撞声。周遭有少部分还在房内的玩家微微打开门缝看了看,但现在还留在房内的,要么是想前期低调着静观其变的,要么就是根本不敢出门的,根本不会管闲事。这些人看了一眼,也就关上门没有管了。
在此刻,整个城堡各处都有着玩家或者傀儡。
外头的乌鸦环绕着幽深诡谲的城堡,发出一声又一声喑哑的鸦啼。月色稀疏,星夜披盖而下,笼罩着整座山。
城堡里头,隐约还能听见外头的风声和乌鸦的鸣叫。
燕危沉默了片刻。
他说:“我懂了。”
其实是不是善傀,是不是玩家根本就不重要。
如果真的被这个真真假假的表现靥住,开始对自我的存在质疑,并且完完全全陷入副本刻意引导的厮杀之中,那才是真的被副本的玄妙送进了坑里。
“我是玩家又如何?我是善傀又如何?善傀和玩家之间没有区别,对,这是无懈可击,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无懈可击,同样带来了一个缺点——我们会拥有同样的想法。”
“既然这样,目的是一样的,我为什么要纠结我到底是谁?我破局就行了。”
城堡的另一处。
穿着风衣、戴着围巾的青年站在三层满地的碎玻璃渣上,回身望向身后那些本来打算抓住他的四十几层种子玩家们。
三层的格局复杂却又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制作傀儡的道具,是个天然的陷阱。
此刻,那些玩家已然正中他的下怀,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傀儡生产带上,周遭都是各种各样晃动的刀具,已然无暇来找他了。
他站在走道上,抬眸望着面前的一切,淡茶色的双眸中满是沉思。
那张和燕危如出一辙的面容之上,五官天生的温顺被思索间的幽深微微遮盖,他环视四周,神情不变。
身后,被制作傀儡的道具活生生剪断的玩家发出一声绵长的哀嚎,鲜血迸溅,堪堪洒在他的脚下。
片刻,他骤然轻笑了一声。
“没什么好想的,”他喃喃自语道,“分不清楚,那就不必分。我就是我,善傀是我,玩家也是我。”
“我们想做的都是拿到第一罢了。”
“我在三层,他在二层。如果是我在玩家多的二层,我会做什么呢……?”
二层。
那四个玩家已然分出了胜负——斯文男一个人再强,也不可能是了解他的三个队友的对手。
没过多久,斯文男便被他的队友打飞,“砰”的一声撞到了墙上,滚落在地的时候,已然有些双眼泛白,显然是重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