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绝了!
这味道,谁尝谁知道!
陆沉早有所料,淡定地给他递来一杯水:“清清口。”
顾遇拽住杯子一顿猛喝,第一次觉得白水味道如此清甜甘美。直到喝完,他才边缓边控诉,语带不忿:“你诈我,陆沉,没你这样的!”
陆沉忍了忍,没忍住,唇角微微勾起抹弧度:“能骗一个是一个,不能光我一个吃亏,你说是吧,雄主?”
顾遇坐那儿疲倦道:“我认输,你演技也太好了吧,陆少将。”
陆沉又夹了一筷子下肚,淡淡道:“其实我真的觉得还好。”
顾遇拦他:“快别吃了,等会儿闹肚子!”
陆沉又夹了一筷子,还刨了口饭,认真道:“味道是有点不那么合常理,但还挺下饭的。”
他在战场什么没经历过,断粮时草根都吃,比起草根他雄主这菜可好吃太多了。
顾遇无言片刻,又扫了一眼桌子上摆满的菜:“该不会味道都是那样的吧?”
陆沉已替他尝了个遍,客观道:“就这汤还不错,你可以喝喝。”
顾遇将脑袋往前伸,用苍灰色的瞳孔紧紧盯着他,透着分狐疑透着分不信:“你这回没诈我?”
陆沉好笑,双交握支在桌上,也将脑袋伸向前,与他苍灰色的眼眸相对,认真保证道:“没诈你。”
顾遇也看着他,舀了碗汤,又眼睛边盯着陆沉边喝了下去,“唔”了一声:“……我怎么感觉真的好了一点?”
陆沉静静评价:“因为水加多了。”
顾遇:“……好吧,我这还算阴差阳错、因祸得福?”
陆沉点头:“对了。”
顾遇低头不说话了,静静把汤给喝完,抬头看着陆沉雨露均沾地把桌上的菜都夹了一遍,把一碗饭刨完。
他忽然说:“陆沉,能不能打个商量?”
陆沉有些奇怪,抬头:“你说。”
顾遇顿了顿:“退役这事儿,咱们能不能也阴差阳错、因祸得福?”
原来他家雄主拿话在这儿等着他呢。陆沉笑了笑:“当然可以,不过要看你说的哪种阴差阳错、因祸得福?”
顾遇的脸渐渐地沉了下来,他起身绕过桌子,在陆沉坐的轮椅前蹲下来,攥住了他放在扶上的一只。
陆沉垂眼看着他,似有所觉,没有说话。
顾遇将脸埋进了他里,沉默半晌,声音闷而沙哑:“陆沉,我一向懒得思考费脑子的事,我要怎么做,你告诉我。”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迈过去因祸得福,你告诉我……”
陆沉的心一丝一丝地揪疼,他用双抚摸着顾遇的脸,静静地说:“只有一件事,你要记得。”
“当你感到疲惫,无法忍受时就放,无论我怎样恳求,都不要回头。”
顾遇的脸埋在他掌里,使劲摇了摇,又起身搂紧了他,一辈子难得一见的执拗:“我不,你休想!”
他低头,认真地捧起陆沉的脸,如此细致地注视着他,使陆沉任何一个表情的闪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陆沉,你得一五一十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把问题全部摆到桌面上来,然后我们一起解决它,好吗?”
陆沉眼眸动了动。
他怎么能把问题全部摆上来。最大的问题已经横亘在了他心头,一天一天积灰成重。
他几乎不敢面对顾遇的眼睛,只是默了默,没头没脑地问他:“你想要孩子吗,雄主?”
顾遇愣了愣:“孩子?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陆沉眼眸黯了黯,伸去解顾遇衬衫的纽扣,语焉不明地道:“因为我想你了。”
顾遇的眸子懵了懵,看着陆沉解下了他一半的纽扣。
陆沉的眼眸是黯而深的,带着无声的渴求:“我想念你的温度,想你触碰我。”
顾遇抓住他解他扣子不老实的,有些慌慌张张:“陆沉你不要想蒙混过关!睡一觉解决不了问题,你瞒着我想做什么?又是想给我找雌侍或者雌奴?”
“因为你的腿,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你想把我推出去?”
陆沉顿住了,垂下了单薄的眼睑,被质问打得无法回答。
顾遇想,他以前就觉得陆沉哪儿都好,就是太过喜欢将情绪藏在心底。这下可好,出了这场意外后,这一点更加明显了。
他越这样,顾遇越只剩下满心满眼的心疼,一根一根像针似的扎着他。
陆少将以前是多么骄傲的虫,就因为这场意外,这场该死的意外……夺走了一切,留下了待发酵的伤痛,沉淀在只知道自我封闭、自我舔舐伤口的陆沉心底。
顾遇俯身再次搂住他,越来越紧。
“陆沉,我昨天心区的星河边遇见了个军虫……他们认出了我,还在大街上向我敬军礼,让我替他们给你问好。”
陆沉顿了顿。
顾遇的呼吸紧贴着他的呼吸,接着说:“他们只是你底下最底层的士兵,平时和你几乎没有接触,可他们仍真诚地关心着你,希望你好好的,希望他们的英雄好好的。”
陆沉的语气有些沙哑,有些钻牛角尖地说:“可是、可是……我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像是被打开了话头,在顾遇面前像个失措的孩子般:“我今天早上去复健……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真的一点效果也没有。”
“医生没有说错,无论我服不服气,甘不甘心,认不认输……”
“一点效果都没有,一点效果都没有,它在把我压在地上,逼我认输……”
“雄主,我真的只是一个残废了……永永远远地残废了……”
“以后我会一天比一天沮丧,一天比一天消沉,折磨我也折磨你……我会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牢牢抓住你,你会对我无法忍受,却又因为同情不能离开我……”
顾遇心里疼得几乎窒息,捧起陆沉的脸,那张素来冷峻理性的脸上,两行泪水正无声地顺着滑下。
陆沉说,他最无法忍受的是:
“你将不会再爱我……我无法想象……”
顾遇笨拙地擦拭,又深情地亲吻。吻过他眼角的泪,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
“陆沉,不会的不会的,”他跟着他重复,似乎重复便能消减陆沉的悲伤和他的悲伤,“我会爱你,我会一辈子爱你,我爱你,这世上没有虫比我更爱你……”
他紧紧搂住陆沉,越搂越紧,勒得两个虫都生疼,他仍试图将悲伤的陆沉嵌入他的骨子里,从此再也割舍不去。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谁来逼迫,都割舍不去。
“你会站起来的,我会一直等你站起来。就算真的站不起来了,就是残废了吗?”
“陆沉,那只是外界加在你头上的,他们嫉妒你是个英雄,因为你有双腿时,轻而易举就做到了他们就算有四条腿都做不到的事。”
“现在哪怕你没了双腿,你仍然还是你,还是陆沉,没有虫可以打倒你,你仍然可以做到那些有两条腿的虫都无法做到的事。”
“你是帝国的骑士,你是帝国的英雄,也是我的英雄。”顾遇的唇紧贴着他的额头,细细触碰亲吻。
“你的勋章已经被那块战场永久铭记,陆少将,现在他们说,放你去更广阔的天地,去征服更明亮的星辰。”
“而我一直在你身边,无论你将来成为谁或者谁也不是。”
陆沉若有所感,接着他的话愣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一直在我身边?”
顾遇微微一笑,俯下头亲吻在他嘴角:“因为我爱你,我的少将。”
“无论你过去是谁,未来是谁,是伟大的谁,显要的谁,平凡的谁,或者谁也不是。”
“我只爱你,陆沉。”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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