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凡闻言笑出了声,半晌把手收了回去,拍拍他的背脊。
“你怕是还没车里那个小姑娘能打吧,小屁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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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嘉筠脑海内一团乱麻,在床位上呆坐了很久才想起来该给自己换药了。
但酒精和医用纱布都在车里。
待会儿贺老师回来了他该怎么办呢。虽然说贺沉不像是背信弃义的人,但如果真的要分开……
算了,他也不是需要依靠别人的人,这么些年一直一个人过来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昨天晚上那个拥抱,他还是耿耿于怀。
正走着神,余光里的物资堆上悄无声息多了一只手。
他下意识立刻抓住那只手,用了力气捏住手腕,抬眼一看,竟然是隔壁床位的中年男人。
男人一双眼里流露着被抓包后的精光,估计正疯狂打着算盘。但还没开口,就被向嘉筠警告:“你知道,在末世里偷别人东西,下场是什么吗?”
男人讪笑,“我没偷,就想看看,一不小心碰到了。”
向嘉筠心里极其不爽,这些都是他和贺老师好不容易搞来的物资,怎么可能让人随意偷走。
狠狠甩开这人手腕,他故意冷笑两声,尽力装得凶神恶煞,“小偷一旦被抓住了,一般都会被割掉耳朵,其他部位也不是不行,你也有一点自由选择权。”
向嘉筠从裤兜里掏出那把剔骨刀,猛地扯开刀套,在手里晃了晃,“要试试吗?”
男人一脸不甘心地缩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甚至连表情也不伪装了,又看了他的物资一眼。
这才爆发第五天。往后物资只会越来越匮乏,不知道这里被圈养起来的羊们,饿极了会不会变成疯狼。
他心里计划着,不能在这个基地久待。一个人也好,和贺老师及其家人也好,要尽早离开这里。
贺沉很快回来了,向嘉筠注意到门口多了几个人影,赶紧过去。
同行的有一个中年女人,一个同贺沉差不多年龄的年轻男人。贺沉正在和他们说话,整个人都尤为放松,一看就知和这些人十分熟稔。
贺沉注意到他,招招手,等他走近之后给他介绍,“这是我妈,这是我朋友,陈宣。”
紧接着转身对两人说:“这是我在路上认识的同伴,也是我以前的学生,向嘉筠。”
他很久没遇到过被介绍给长辈的情形,反应了一秒才想起来打招呼,连忙笑着弯了弯腰,真挚地过了头。
“阿姨好,”说罢看向贺老师的朋友,“你好。”
两人都有些憔悴。贺妈妈头发略微凌乱,但因为高挑挺拔、气质干练,也不至于太没精神。
贺沉的朋友看起来气质沉静内敛,眼下有一团青乌,但还是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贺妈妈看向他,带着礼貌的笑意,“小向,谢谢你一路上照拂贺沉。”
他赶紧摆手,“没有没有,阿姨言重了,贺老师照顾我比较多。”
“我姓徐,叫我徐阿姨就好。”徐枫没有和他继续客套,眉眼间尽是疲惫,笑了笑就没精力再闲聊了。
向嘉筠赶紧叫了一声徐阿姨,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幸而贺沉走过来,旁若无人对他说:“我先带他们去安顿,你在车上等我,过会儿给你换药。”
说着把车钥匙塞到了向嘉筠衣兜里,之后就带着两人往工厂深处走去了。
向嘉筠在原地目送他们,陈宣却突然回过头,与他对上了视线。
他一时茫然,陈宣却对他友善地笑了笑,仿佛回头看他只是出于好奇。
向嘉筠对贺沉的母亲和朋友同样抱着好奇,但心里闷得慌,只好不去想这些事情,逼着自己用其他事情填满脑海。
转身回到床位旁,当着旁边中年男人的面把所有物资都打包好,抱了起来,准备搬回车里。
他走回停车场地,上车前瞟了一眼,旁边多出了一辆没见过的车,应该是贺沉发小的。
向嘉筠在吉普内盘点了一番,物资数目种类都对得上,还多了两箱水。他把医药箱拿出来摆好,没等多久贺沉就过来了。
一坐上副驾就找他要东西,“帮我拿一件干衣服。”
向嘉筠从登山包里找出一件递给他,却不知道该不该回避。
但贺沉似乎根本不在乎,当着他的面就脱光了上衣。
他偷偷瞟了一眼,腹部的淤青已经消得差不多,幸好那次车祸不算严重。
“看我做什么,”贺沉冷不丁出声,“还不把绷带拆下来?”
向嘉筠回过神来,没急着拆自己的绷带,而是提醒道:“先给你换吧,雨都把纱布打湿了。”
他取出新的一卷纱布和酒精棉花,守在旁边,等待贺老师解开额头上的包扎。
但贺沉穿上干燥的衣服之后没了动作,而是侧身靠在椅背上,正经严肃地看着他。
之前那股暴躁感又在脸上浮现出来了,但是依旧在忍耐着。
“向嘉筠,你又这样积极……算了,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贺沉的语气切换成了辅导员模式,连名带姓地叫他,像是在和偏爱的学生说话。
他直觉这次不像以往的斗嘴,更加严肃,不自觉挺直了腰背,“问什么?”
贺沉没有像之前一样犹豫,直截了当地问:“你知道昨天晚上我为什么抱你吗?”
向嘉筠心里猛地一坠,像是缺了一拍。
第27章 留够余地
为什么?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一些东西在他脑海里呼之欲出,但始终朦朦胧胧。
不过面对质问,他还是下意识心虚,避开了视线,胡乱答道:“我昨天帮你揍人报仇,你很感激。”
贺沉冷笑一声,握住他后颈,温热的掌心贴着皮肤,把他拉近一些,然后替他掀下额头伤口上的纱布。
被玻璃划伤的口子已经结痂,不用再包扎。贺沉把取下来的纱布放到一边,又问:“真是这么想的?”
向嘉筠被握着后颈,气势全无,破罐破摔道:“不是……我猜是你害怕了,不好意思跟我说,只有抱一下给自己安慰。”
他瞎话编到没谱了。就算对恐惧感迟钝的自己有一天开始害怕丧尸,贺沉也都不会在末日里生出一丝恐惧吧。
向嘉筠抬眼偷瞄贺老师,害怕把对方真的惹生气了,自己会被扔下车。忍不住往后躲了躲,但脖子上那只手牢牢地断绝了他的退路。
他整个后背都有些痒痒的。
“既然你是这样以为的,那还躲什么?这么心虚?”贺沉无情拆穿。
“我为什么要心虚……”向嘉筠声音越来越小。
脑中浮现出刚才庄凡那个发人省醒的问题——“也没有男生喜欢你吗?”
魔音绕耳,如同被按下了循环播放键,在他脑中不断重复着。
自己是男的,贺老师也是男的。
不会吧,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他们才认识五天,发展成互相信任的队友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来的喜欢啊?
贺老师……和自己?
向嘉筠想象了一下,几乎掉了一车的鸡皮疙瘩。
“我……我拆绷带,你给我换一下药。”
他狼狈地转移话题,迫不及待地脱下外套,三下五除二地将左臂的绷带拆下。血糊糊的一团被他扔到了一边,垂着眼,毫无底气地催促:“换药,换药。”
贺沉定定看着他,半晌收回那只手,妥协了。默默地把酒精放回医药箱,换成碘伏,用棉花给向嘉筠的伤口清洁,之后再重新包扎好。
“好了,这只大鹌鹑,抬头吧。”贺沉说着拆下自己头上的绷带,语气恢复了平静。
向嘉筠一抬头就看见了贺老师头上的伤,顿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剩下感同身受的痛惜。
这两天每次给贺沉换药,自己都会不住心惊。这么长这么深的一道伤,从右边额角绵延到眉尾,在末日的条件下,就算痊愈了也会留下明显的疤痕吧。
明明是这么好看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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