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医一抖,忙不迭打开药箱寻找消食的药丸。等喂了月明泽服下后,才战战兢兢地开口:“这位公公,若是有什么不适大可以直接派人传唤,没必要您亲自带我过来,而且还是翻、翻墙。”
然而江浮月根本不理他:“你药多久起效?”
“约莫一刻钟就开始缓解疼痛。”
“好。”
“那这位公公,我可以离开了吗?”小心翼翼地抓紧药箱,小太医紧张地都快哭出来了。
破旧的宫殿,陌生的女人,还有冷言冷语、行踪诡秘的公公……
天呐,我才来太医院第一天,不会就碰上什么宫廷秘事了吧?等会这公公不会杀我灭口吧?
脑补能力过于旺盛的小太医越想越慌,竟然直接跪下请求江浮月饶命。
幸好这宫殿冷偏,且离那大门有些距离,不然小太医这又哭又磕头的,绝对会把门口的守卫给引过来。
用袖子把小太医的嘴巴捂住,江浮月将计就计,学着电视剧里那些大太监沉下脸,压低声音威胁道:“再乱叫就把你舌头割了,丢出去喂狗!”
小太医疯狂摇头,连忙赌咒自己绝不会再叫。
满意这样的效果,江浮月松开手转而去看月明泽的状况。
没想到药效好得出奇,还没到一刻钟月明泽紧皱的眉头就明显松开,呼吸都变得平缓。
替她擦掉额头的汗水,江浮月问道:“这药是你自己制的?”
“是、是的。”小太医点头,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衣角:“我小时候没爹没娘,经常饿一顿饱一顿,所以跟师父学医后立马研究了个止胃疼的方子。我自己也用过很多次,比以往的汤药要快很多,而且并不苦涩,孩童都可以吞服。”
看到他谈药方时眼底闪烁的自信光芒,江浮月想了想,掏出从百姓身上“拿”到的盐果子展示给对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个?当然知道,”小太医神情厌恶,“是愈欢果,食之飘飘欲仙,忘乎所以。这种邪门的东西,当初在海栝进贡来时便该销毁的,不然也不会引得国人浑浑噩噩、不思进取。”
既然是海栝进贡,江浮月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他将袋子推至小太医怀中,用一种“不听话就杀了你”的恐怖表情自上而下俯视对方,一字一顿道:“其实我将你掳到此处,不过是为了试试你行医的水准。”
“试、试我的水准?”小太医吞咽口水,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见他紧张,江浮月再接再厉,侧对窗户的脸颊半阴半阳:“没错。此次其实是太后娘娘有令,让咱家找一信得过且医术高明的太医,研究治疗愈欢果上瘾的方子。”
“可、可我才刚来太医院几天,医术远不如其他人……”
江浮月眸色一深,阴森道:“正因为你刚来几天,所以你足够干净。别的人,咱家信不过。”
“咕噜!”
夸张地咽下一大口唾沫,小太医哆哆嗦嗦地跪下来答应,然后在威胁下连发三个誓,保证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才被送出宫墙。
说是送,其实是丢。
“咚”的一声坐到地上,小太医惊恐的双眼总算清醒。他揉了揉疼痛的屁股吓得小脸煞白,甚至都没想起来身后宫墙是什么地方,就一溜烟儿跑回了太医院。
而一墙之隔的殿内,江浮月询问清醒的月明泽为什么会遭受这种待遇。
因为有着之前催眠的心理暗示存在,月明泽不会对江浮月的话产生任何怀疑,喝一口水后乖乖将这些年发生在自己身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她是当朝皇帝的姐姐,理应是位份尊贵的长公主。但在她五岁跟着先皇去狩猎场游射时,无意中与部队失散,被群蛇围攻。
等到皇帝等人找到她时,她周身群蛇皆已死去,而她的右眼也变成了和蛇一样的金色竖瞳!
从此以后,疼爱不再。但先皇还念着她逝去母妃的旧情,并没有苛待她,只让宫人都离她远些。
折磨是从一个月后先皇暴毙而亡开始的。
恰时太子未立,皇位无人,皇太后便暂时掌权,扶了年仅一岁的二皇子坐上皇位,垂帘听政。
因为先皇暴毙没有原因,所以宫人都流传是长公主带来不祥害死先皇。
皇太后念及公主身份并未将她处死,只关在此处囚禁平息流言。
说来也奇怪,将她关起来以后,宫中确实太平无事,偶有妃子死亡查出来也不过是宫斗那点事。
可怜她一个年仅五岁,又无母妃照拂的孩子被流言蜚语所害,只能一个人在冷殿中蹒跚,蜷缩成一团熬过十九年的春夏秋冬。
听了月明泽的过往后,江浮月抓住重点问道:“你的眼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清楚,”月明泽摇头,“被群蛇围攻后我当场吓晕过去,直到父皇找到我,我才醒来,才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右眼不知何时变成了蛇瞳……是我害死父皇的,是我的错。”
“不,不是你的错。”按照前几个时空的习惯揉了揉她的头,江浮月坐在床边细细思索“眼睛”这个线索。
虽然月明泽和他一样处在各个时空的关键位置,但他是原身穿越,月明泽却是正常出生到死亡,比起穿越更像前世今生,轮回转世,拥有完整的身份。
既然是轮回,那为何她每一世的眼睛都会出问题呢?
她的右眼,一定是某样东西的关键!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解决支线任务——拒绝条约!
江浮月陷入沉思,习惯性用指节敲打节奏,没有注意到身旁月明泽同样深思的眼神。
她虽然对江浮月知无不言,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个自己非常信任的人为何可以自由出入宫中,为何对自己的过往全部不知,为何从未在自己的记忆里出现过……
最诡异的是,明明疑点重重,她却对对方生不出一丝怀疑的念头,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好似曾与对方有过什么深厚的关系。
凄冷的宫殿中只有饭菜香气渐渐冷却,破旧门窗缝隙灌进来的风像厉鬼的爪子,一下一下抓挠着人的皮肤,激出一连串的鸡皮疙瘩。
明明立夏已过,这里仍旧冷得好似冬末。
一片黄叶不知从哪儿飘进屋子,落在江浮月的脚边,一下子让他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转头看向月明泽,正色道:“你想不想做女帝?”
月明泽:!!!
…
御书房内,二十岁的年轻皇帝并没有处理政务,毕竟手上无实权,一切都交由太后处理,他除了祭月大典能光明正大站在前头,其余时刻都被太后压得喘不过气来。
就在刚刚,他还听说太后准备迎接三日后到来的海栝使臣,甚至还要与海栝和亲。
说是和亲,实际上是用刚刚成年的公主换取几年的太平。
百年以前,溯光鼎盛,万国来朝,但皇帝故步自封闭关锁国,不稀罕外邦的人才资源,闭门造车,导致十五年前边界与海栝发生战争溃不成军后,朝廷才发现,闭关的八十五年间,溯光竟被他国远远甩在身后。
历史中的泱泱大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外强中干,人人渴望分食的肥肉。
于是,割地、和亲,退让接二连三。
溯光再不复当年荣光。
海栝使臣这次前来,便是盯上了刚刚及笄十七公主,皇帝的十七妹。
一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会被海栝玷污,义光帝便被气得浑身发抖。但手无实权,无法阻止太后下令,他便只能将心中恨意加深,然后掏出精致锦囊中,更加昂贵的愈欢果扔进口中。
咬开馨香果肉的瞬间,一种奇异的味道瞬间征服味蕾,带着一股逼人的凉意直冲脑门,带走他的种种烦恼忧思。
他像喝醉了一样倒在椅子上,神情享受,感慨海栝唯一干得好事,就是把愈欢果带进溯光境内。要不然他一辈子都感受不到这种脚踩云端的美妙感觉,好似化身银龙遨游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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