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马上滚。”
小蛇从善如流,迅速地从窗户翻了出去,还砰地碰了一下头。
江折柳收回视线,伸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总觉得自己好像胖了一点。
是错觉吗?
之前虽然身体的肌肉都被软化了,摸起来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但好歹还是修长流畅、纤瘦挺直的体型,但现在的腹部摸起来,好像增长一点多余的软肉。
江折柳摸了一会儿,只觉得肚子里的小崽子往手心里撞,他缓缓地陷入沉思,感觉自己需要一份魔族幼崽的孕育指南、或者手册攻略、教学班什么的。
男妈妈果然很难。
————
闻人夜最近很躁。
他真的很躁,他对自己的行为作出了深刻的反思、作出了严肃的批判,甚至为此奋笔疾书地写了一份报告,写了一万字的道歉书,但是在脑海中还原了一下情节,他发现如果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上。
不上怎么可以,又不是不行!
挫败,太挫败了,原来他是这么没有定力的魔。
唉,一般人体会不到他的苦涩。
但是也体会不了他的快乐。
闻人夜将体内的道种所衍生的意识全都炼化掉了,但是他预感到自己未来的合道天劫估计也是双份的,一个杀戮之劫,一个终末之劫。
如果不主动引动天雷的话,雷劫的期限大概是随着炼化进程走的,具体在多少年之后,现在也说不太清。
但他却极为地有信心,即便是双重天劫,他也没觉得不安,反而有一种道心稳定、赤诚纯净的感觉。
只不过就算是如此,他也依旧会因为这次严重而漫长的冷战长久自闭,一想到小柳树就心中莫名高兴,可是再想到对方不理自己了,马上就浑身低气压,戾气重地难以靠近。
不过。
还挺甜的。
说的不是酒。
闻人夜思路千回百转,比怀春少女还更难揣测。他处理完垦荒的公文,收工回家,在门口稍微驻足了一下。
公仪颜默不作声,面具覆颊,一切如常。
闻人夜停步的短暂片刻之中,两人的气场离得太近,紧迫压抑到不可思议,但他什么都没说,而是随后继续进入了殿中。
绕过屏风和灯架,藤椅上堆着雪白的一团,软乎乎的,外披上缀着雪青的络子,细穗儿一直垂落下来。
江折柳伏在躺椅上,背对着他,好像睡着了。
闻人夜不知道他睡没睡着,但他看到对方的刹那,就觉得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劲儿又上来了,悄然缓慢地靠过去,低头注视过去,一点声儿都没有的看了半天,直到微风吹乱了对方的一缕发丝。
他便猛地醒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又看了这么久,他伸出手,指腹慢慢地勾过江折柳微乱的雪发,气息温热的凑过去。
松柏气息和魔族的温暖跟着簇拥上来,热烘烘的。
恰巧这几日外界温度不高,闻人夜的体温正好合适。江折柳刚要下意识地靠过去,就想起眼下正在严肃的冷战。
他勉强抬起眼,扫视了他一下,静默地转过了身,没说话。
闻人夜期待的心情顿时再度落空。
他差点又要背自己那一万多字的道歉书,差点又要觉得对方就是嫌弃他了、不想跟他继续过了,差点又要委屈得哭出来了。
小魔王忍住胡思乱想,伸手蹭过他的腰,环绕着拉过来,声音压低,带着点顺从的感觉。
“……我错了嘛。”
作者有话要说:知错就认,屡教不改,刹车永远刹不住,装起可怜第一名,不愧是你夜夜子。
86、第八十六章
江折柳还是没什么动静, 甚至从容平静的闭上了眼。
别人或许对小魔王的撒娇没有什么抵抗力,或者诧异于魔尊大人能如此地放下颜面。但对于江折柳来说,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 这人就不怎么要颜面了。
见他才那么几面, 就敢表露出超凡的不轨之心,若不是长期考察下来确实是个正经人,估计都要以为他花心风流、见色起意。
不过他现在也见色起意,只不过只对着他一个人祸害罢了。
闻人夜见对方没有动静, 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深深觉得行走在被抛弃的边缘,连昨天舔到的甜甜奖励都有点不香了。
他把江折柳的腰身往怀里带,解开外袍, 从背后抱着他,让对方的脊背贴进怀里,低头磨蹭着道侣的耳畔, 执着地道:“确实是我不对, 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强行要帮你……那个……”
两个大男人说不太出来这个词,但是意思已经到了。
江折柳被他说话时的热息扑得耳尖发痒,觉得整个耳朵都开始酥酥麻麻的。对方还装作对他的敏感点全然无知的样子,气息越压越近, 还咬了一下他的耳根。
……嘶, 热得发软。
江折柳抬手捂了一下耳朵,韧性还是很强的,缓慢地从对方怀里挪了出去,表明了自己坚定不移的决心。
闻人夜似乎呆住了,没有想到这次这么严重, 愣愣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
小魔王都要委屈哭了。
折腾道侣的是他,在床上做什么事儿都拦不住的也是他,结果事后天天觉得委屈、觉得对方要踹了自己的也是他,什么便宜都让这个魔占了。
过了好久,江折柳没再被其他的声音打扰,又快要睡着的时候,才感觉到小魔王摸上来了。
闻人夜这次什么都没做,就是又抱了他,然后从后面压在他的肩膀上,毛绒绒的发丝蹭过脖颈,连同那两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魔角,也有点分量地蹭着他。
江折柳习惯他的气息,不会被影响,正待即将入睡时,忽地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好像有一点点不对劲。
以往的气息没有这么乱,心跳也很快,不是那种激烈运动的清亮心跳,而是那种情绪低沉时、一下重过一下的心跳声。
他刚刚才坚定十足的心念突然动摇了一下。
所谓道侣,应该就是来考验他的道心的,江折柳修行已达臻境,如果不发生贴膜惨案,那应该是千年之内最有希望合道的修真界仙尊,但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又不小心沾上一个道侣,总是因为对方的情绪而改变念头。
原本是登仙,如今却是入尘。对方的每一个眼神动作,每一句话和亲吻,都能让他清醒的思考之间渡上一层微妙的触觉,让他心软,让他在意,让他从冷彻的雪山之巅,坠入缠绵的十丈软红之中。
荆山殿灯影微晃,铜炉飘雾,内里点着一段凝神静气、收敛神思的月明香。
清夜坠玄天。
江折柳沉静心神,在无限的静谧之中,侧耳聆听对方一丝一毫的变化,最后终于有点坐不住了。
谁能想到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原来身份地位究至极境,所思所想,也与凡人爱侣并无不同,有情并不因身份地位的不同而有别。
但有情,却能将不化之冰雪焐成春水。
江折柳稍稍动了一下,转头看了他一眼,见到小魔王伏在他肩膀上,眼圈忍得通红,虽然还没有哭,但估计也快了,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浑身都有一种马上就要被抛弃了的可怜感。
像被主人丢掉的大狗狗,也没有怨主人的意思,就是特别无辜、特别委屈。
闻人夜的五官轮廓很锋利,线条强硬刚直,不笑时都带着让人如芒在背的杀意,容貌俊美深邃,是那种霸道魔尊的标准外貌。别人看他都会害怕,但只有江折柳,总能从对方的微表情里,解读出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来。
小魔王好像有点受伤。心灵上的那种。
……也不知道他有啥理由受伤,又能折腾又能闹,每天活力都过分充足,他这把老腰都要让对方给玩断了,每天都要揉很久。
可能这就是大几百年的年龄差吧。江折柳在心里叹了口气。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道侣的目光,如有所感地睁开了眼,正好对上江折柳的眼神。闻人夜得到了他的目光关注,精神稍稍一振,低头凑过去蹭他的鼻尖,声音低沉:“柳……”
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叫单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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