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刚消失,门被敲响了。
叶瑟赶紧回头:“谁?”
神明的声音平稳无波:“是我。”
恐惧的寒意从尾椎骨顺着脊柱直冲天灵盖,叶瑟的四肢发麻,甚至忘了呼吸。
虽然魅魔的特征收回了,但他还因为饥饿发着情,浑身上下都和被煮熟了似的透红,腰和腿软得不像话,一掐就能出水。
神明彬彬有礼:“我可以进来吗?”
叶瑟几乎要脱口而出“不要”,但声音刚从他喉咙底划出便像甜腻的糖浆一样在空气中糜烂,吓得他捂住嘴收了回去,只留下一个类似“嗯”的鼻音。
神明以为他同意了,旋开把手。
叶瑟:我完了。
他的呼吸被掐住,羞愤欲绝地蜷成一个球。
他怎么和神明解释自己无缘无故地发情?此时,只要神明稍稍施一个搜查术,他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翅膀尾巴肯定就又憋不住了。
神明推开门。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奇妙气息,床上的被褥堆出一座小山,一只纤细雪白的小脚还没来得及缩进去。
“你怎么了?”
那只脚被吓得一僵,然后猛地缩进被子。
“此时不是就寝时间。”
这句话落入叶瑟耳朵,仿佛一道严厉的责问。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强撑着:“我病了。”
“你的声音怎么了?”
他善良而关切地到床前,轻轻撩起被褥的一角。叶瑟的手指想要用力攒紧被单,但连手指都万分无力。
少年浑身通红,呼吸杂乱,眼波含水的模样被神明明明白白地收入眼底。
叶瑟羞愤地几乎要晕过去,用最后的力气愤愤瞪着那团看不清形状的白光,似乎是在暴露后表现最后的桀骜不屈。
如果暴露,大不了和他拼了!
责难、刑讯、惩罚,他准备好应对一切结果……
“的确病得很厉害,这是什么病?”
嗯?
神明没有化型。一团白光组成的人形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抱歉,我并没有见过人类患这样的病。”
等,等等!他看不出我现在是发情状态吗?
“你的体温很高,依照我观察人类的经验,这时需要降温,不能蜷缩。”
他到底是真看不出来,还是试探?叶瑟心中划过复杂的思绪……
然后被神明摆成和家人朋友进行遗体告别式的安详睡姿。
他:“……”
神明起身,保险起见,他打算给叶瑟试一个治疗术。
一旦碰到他的法术注定暴露无疑!叶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然而思维却没有跟上动作。
他还没想好拒绝治疗术的借口。
神明反手握住了他探来的手,浅笑:“不要调皮。”
叶瑟:“……”
神明对他的小心思很敏锐,也很善解人意:“你不喜欢治疗术?”
冰凉的手触及他滚烫的后颈。叶瑟忍不住颤抖,紧紧拧着被子的一角,眼角流下压抑不住欲望的生理性泪水,脑袋往后抬,下巴高高扬起,仿佛要缺氧似的。
换任何一人,都能看出他困于情爱。
然而,神明“不懂感情”。他至纯至善,没有人类对极乐之事的耻感和羞涩,如今叶瑟的模样只能让他感到关切和怜悯。
“你怎么了?需要放松按摩吗?”
不,离我远点,求你……
那只修长骨感的手在他后颈软肉上揉捏了两下,像是逗猫似的哄他放松睡觉,然后再温柔地擦去他眼角的泪。
指尖触碰到叶瑟眼角的同时,他浑身像通电似地颤抖。
叶瑟的腰在床上反弓,绝望地闭上眼。
空灵而磁性的男声连每一个发音都透露着恰到好处的节制,充满了担心:“先睡一会儿,我替你拿药水。”
快不行了……
该死,怎么这么磁性,也不怕老子把你办了。
叶瑟在迷糊中心烦意乱,欲望控制身体,下意识寻找周围唯一可以纾解欲望的对象,一把拉住正想离去的神明。
这一瞬,时间静止了。神明无比惊讶地回头。
叶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浑身僵硬地蹦出几个字:“你……你陪我一会!”
神明永远会满足信徒任性的愿望。
只是这一次,伴随而来的还有满屋子骤然汹涌的芝士香。
-
吃饱喝足,叶瑟觉得待在山上也还行。
至少他知道神明是一大块芝士。他爱吃芝士。
安略却有些不解:“主人,你怎么又想留下了呀?”
叶瑟打了个哈欠:“反正这圣殿永远不会脏。不用干活,留在这儿还有东西吃,不是挺好的吗?”
安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次神明遣返了八人,只将他们两个留在山上,的确很清静。
忽地,一道男声在房间外的大厅中回荡:“叶瑟,今日还未换花。”
刚想躺着偷懒的叶瑟磨磨蹭蹭起身,在自己房间里拖了好久,不情不愿。然而,一道闻得到、吃不到的芝士香从窗户缝里飘来,让他猛然一振,像是被气味勾着似的推门出去。
似乎是幻觉,他听到一声男声的轻笑。
这笑声让叶瑟想起那天捏自己后颈的大手,仿佛那白茫茫、看不清脸的男子又在耳边语气贴心而温柔。
他下意识撇开视线,遮掩自己的情绪,转头就去折花。
换好花枝,他立刻往自己房间奔。
“叶瑟,镜子未擦。”
半只脚踏入房门的叶瑟:“……”
他咬牙切齿,拿起布胡乱地在整洁如新的万世镜上随意抹来抹去,然后火急火燎地冲回自己房间。
“叶瑟……”
叶瑟自己转头,不耐烦:“还要做什么?今天早上拖过地了!”
被侍从吼了的神明无话可说,顿了一会儿,似乎是为了等空气里的火药味儿散,他才继续。
“你别回房间,若要休息,将躺椅搬到庭院里吧。”
叶瑟不解:“为何?”
“非请勿进,”神明坦然而真诚,“我能去任何地方,但不被房间的主人允许,进入房间是很冒犯的事情。”
“这和我在哪里休息有什……”叶瑟不满的话顿住了,像是领会到背后的意思,脸烧了起来。
可恶,魅魔害羞什么呀!
他一本正经:“你要找我,喊一声或敲门,我会出来的。”
神明同样一本正经地和他讨价还价:“可我不能每次想看到你,都麻烦你出门。”
叶瑟好不容易压抑住的脸红如返潮一般。
然而,神明却没觉得自己的说法不妥,自然得仿佛在谈论正事:“看着你,我很高兴,所以请你尽量待在房间外面让我看到。你的脸为何红了?是上次的病症?需要治疗术吗?”
“不!不用!”叶瑟知道,和一个不懂情爱、不知道分寸和暧昧的神明继续说下去是很危险的事情,忙不迭地冲回房间。
宽阔的圣殿大厅沉寂了下去。
神明或许在疑惑,为何叶瑟会这样回避自己。他同样也有些失落,因为叶瑟似乎更加不想出房间了。
忽地,一阵拉动家具的声音。
神明发现,庭院里多了一张躺椅。
纤细的少年气呼呼地用毯子裹满自己全身,背对内塔的方向侧卧。他不安地扭动了下肩,然后一动不动,迅速进入了午睡。然而,神明当然能知道,他在装睡。
神明伫立在内塔之上,看着庭院里的少年,陷入了更加深沉的疑惑。
他不是生气了吗?
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弯了下来,谦虚而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存在未知的领域。
天空一片云悠然飘过,精准地遮在躺椅上空,替沉睡的少年挡住刺眼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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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叶瑟百无聊赖地擦着万世镜。
吃饱喝足就容易欲求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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