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沫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破灭,蹲在地下直挠头。
他就是个普通人啊,就不能遇见点普通事吗?
牧鱼同情地看着他,“明晚我们还要来一次,你还来吗?”
到那个时候见的可能就是真的鬼了。
徐沫差点把自己的脑袋甩出去。
不了不了,还是不了。
好奇心害死猫,他经历这一出就够了。
普通人装神弄鬼都吓够呛,如果遇见真鬼……
徐沫用力搓了把脸,认命地打电话报警,刚挂电话又听牧鱼说:“你现在还能找到那几位了解这座戏园子的老人吗?”
徐沫点头,“就在那边老城区,前段时间我还找他们来着。”
就在他们交流的过程中,那位地下老人又抱着留声机平静下来。
他一遍遍抚摸着冰冷的机器,偶尔低语几句,仿佛搂着全世界。
在如此诡异的环境中做出如此诡异的行为,让人不自觉有些毛骨悚然。
因为常年生活在地下,又或者因为长期生活在鬼宅,他看上去神经都有点错乱了,完全没法跟人正常交流。
指望从这里找到线索,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牧鱼想尽快弄清楚五爷是谁,这台留声机又有什么来历。
或许这些也会帮他揭开鬼戏园之谜。
第70章 梨园(四)
原本徐沫还想拿着流浪汉出出气,或者找个懂方言的人,问问他到底要干嘛。
可听牧鱼这么一说,一颗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感情这不是罪魁祸首。
算了,还是报警吧。
不然就算问出来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玩一出监/禁play啊?
凌晨四点,警车呜哩哇啦停在著名诡异建筑门口。
这个时间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偶尔几片碎叶夹着雪沫磕磕绊绊穿街过巷,眨眼消失在黑灰色的夜幕中,看着格外冷清。
也不知是寒冬太冷还是心理作用,下车的警察都跟着打颤颤。
总觉得一到这附近就格外阴冷。
“那流浪汉选在这里安家也是胆子大……”
他拽着衣领把下巴往里埋了埋,小声嘟囔。
刚才接到电话,听说那栋著名的戏园子里面发现了流浪汉,他们就过来了,路上还讨论了下徐沫。
徐沫,一个原本在蓉城查无此人的角色,前段时间突然因为地皮夺标而爆火。
地皮竞标经常有,但抢着竞鬼标的,不多。
于是一时之间,徐沫就一跃成了蓉城某特定频道的知名大冤种。
连本地首富每年都要闹几次的花边新闻都被压下去了。
仿佛所有的人都预见,他的钱要砸在手里了。
啧啧,太惨了。
俩巡警下了车,脚刚要踩上戏园子前方的马路牙子,突然又齐齐停住。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虽说讲究科学发展观,但有的事儿吧,不能不信啊!
可职责在身,群众报了警,他们就必须出警。
两人正要咬牙进,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伴着回音从戏楼里传来,中间似乎还夹杂着胡乱的吆喝,听上去相当突兀。
几分钟后,一串人影出现的门口。
打头的青年身材高大,手里还扭着一个不断挣扎的流浪汉。
其中一个民警是本地人,模糊辨出“不走……”“守着五爷”什么的。
什么五爷?
那青年旁边跟着一个年轻人,两人都是一副好相貌,活像聊斋志异里荒宅中钻出的精魅。
报案人徐沫走在最后,两臂平抬,手里举着一台老式留声机,表情非常复杂。
两位巡警松了口气。
还行。
群众主动把人扭出来,他们感动极了。
那流浪汉对外界十分抵触,离戏楼越远,挣扎得越厉害,最后几近疯狂。
像一头濒死的困兽。
旁边的牧鱼看得胆战心惊。
那戏楼里究竟有什么,让他如此留恋?
师无疑没松手。
然后就听“咔嚓”一声,那流浪汉为了返回戏楼,竟强行扭转身体,硬生生把自己反剪的两条胳膊弄脱臼了。
他的两条手臂瞬间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
众人都惊呆了。
他好像没有痛觉,只是拼了命的往回绕,又想去够那台留声机。
师无疑当机立断,抬手往他后颈一砍,对方瞬间软了下去。
师无疑另一只手往他腰间一捞,像捞挂面似的把人挂住,然后平推到两个巡警面前。
众人:“……”
两个巡警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年轻一点的忙伸手去接,同时做出防御性动作,“干什么干什么?”
好多人都觉得砍后颈让人晕厥这套动作简单又帅气,可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颈椎串联人体上下神经,敏感又脆弱,对力道和角度的要求极其苛刻。
轻了没效果,重了损伤颈椎,造成瘫痪等不可逆伤害的比比皆是。
年轻巡警接过流浪汉的第一时间就去试鼻息和脉搏。
还好,没事。
另一位年纪大点的巡警示意同伴把人放到车里拷上,上下打量师无疑几眼,“小伙子,这事儿可不能随便干。”
顿了顿又问:“以前练过?”
师无疑嗯了声,就没下文了。
巡警抬了抬下巴,“大半夜的,怎么到这来了,你们也不害怕?”
之前徐沫曾听赵长书隐晦地讲过,这位冷脸大师的身份可能有些特殊,不太喜欢跟人讨论自己的过往,见状立刻不着痕迹的插在两人中间,“这不是想以毒攻毒嘛,结果差点人吓人,吓死人……能不能麻烦您查查他的身份,看有没有还在世的亲人之类的?”
他留了个心眼儿,只说自己带两个朋友过来巡视产业,无意中发现了一个貌似身心不大正常的流浪汉。
本着有困难找警察的良好公民思维,他们第一时间报了警。
不用谢,这是我们该做的。
三更半夜巡视哪门子产业,大白天不够你用的吗?
看来是打击傻了。
那巡警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同情,视线落到他手里的留声机上,“这也是刚发现的?”
徐沫下意识看向牧鱼。
牧鱼点头。
刚才流浪汉的举动太明显了,根本瞒不住。
“对了,他可能严重营养不良,而且也有可能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阳光,麻烦你们稍后注意保护一下他的眼睛。”
牧鱼说。
师无疑说,地下被扩大的火道内有明显生活痕迹,说明这人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而生活这么长时间都没被人发现,说明他白天出没的可能性很低,自然见不到阳光。
巡警看看那湿垃圾一样的流浪汉,再看看留声机,两者明晃晃透着割裂。
戏园子荒废这么多年,中间几次易主,但凡有点有价值的东西,早被人搜刮干净了。
这台留声机虽然算不得文物,但明显被人保护得很好,各个部件都擦得闪闪发亮……
那样邋遢的流浪汉,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东西?
又或者,他为什么偏偏如此重视这台留声机?
送走巡警之后,牧鱼他们就先回了徐沫的住处休息。
稍后天一亮,就去找当初那位知道戏园子旧情的老人打听情况了。
那位老人姓王,听说已经80多岁了,听说祖上曾经阔过,不少人都叫他王少爷。
后来国内搞运动,他也在清算之列,就让周围的人喊他老王。
这一喊就喊了几十年,事到如今,周围的人竟连他的本名都忘记了,有事只是“老王”“老王”的。
老王是个讲究人,如今虽然家里败了,可儿时养下的习惯却坚持下来,譬如说每天早上必须得青菜包子配肉粥,末了,再用当年的上好毛尖漱口,被周围邻居们戏称为穷讲究。
见徐沫要带人来打听事,老王嘿嘿笑了几声,伸出右手的几根指头搓了几搓。
牧鱼就觉得这动作极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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