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首当其冲。
因为那不知真假的传言,加上中州其他世家的故意为之、推波助澜,几年过去曲家天衍灵脉已被分去大半。
酆聿蹙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这不是在说奚绝吗?”
“是啊,在说师兄啊。”应琢温柔道,“我……”
他正要说什么,黑红相缠的瞳仁轻轻一缩,另一只傀儡瞬间扑到他身上,道了句“护”,一道黑色琉璃化为结界遮挡在应琢身上。
傀儡应声而碎。
下一瞬,一道无声雷悄无声息直直劈在应琢眉心,却被结界全部格挡住。
雷纹滋滋作响,盛焦手腕上的天衍珠随着他的宽袖胡乱飞舞,无数天雷悄无声息地劈在应琢结界上,漆黑琉璃被劈得簌簌往下砸。
酆聿本来还在着急奚将阑,但盛焦一来,他下意识地将紧提的心放下。
——每次奚将阑或者其他诸行斋的人遇到危险,盛焦一过来就像是定海神针似的,让人本能觉得安稳。
横玉度蹙眉道:“无灼。”
酆聿熟练地切换到“看乐子”状态,往后退了一步,省得卷入这两人的神仙打架。
一见盛焦,哪怕病态癫狂如应琢,瞳孔也闪现一抹忌惮,木头右手处似乎浮现一抹剧痛来,时刻提醒着他此人是如何用天衍珠将自己的右手生生劈成焦炭的。
“盛焦。”应琢全无和横玉度対话时的闲情逸致,浑身紧绷,像是在対待仇敌,冷冷道,“看来数百个困笼也拖不了你一时半刻。”
盛焦眉梢全是冷意,枯涸似的眼眸落在画舫中安静站着的奚将阑身上。
似乎看出他的打算,横玉度低声道:“芥子破碎,将阑也会性命不保。”
盛焦自来対其他人都是没有耐心,连话都懒得说,天衍珠噼里啪啦,再次招来无声雷劈向应琢。
应琢身上的赝品护界,显然不能和横玉度真正的「换明月」相比,只是几下便开始散发出丝丝裂纹。
他勾唇一笑,道:“当年你们诸行斋阻拦我将师兄做成傀儡,而今核舟城便是你们葬身之处。”
说罢,应琢身形如雷光,熟悉消失在原地。
「堪天道」劈了个空,直接将地面劈出漆黑的焦炭来。
酆聿隐约觉得不対:“什么叫核舟城是葬身之处?”
横玉度突然道:“走!”
话音刚落,整个天地一阵旋转,像是船只遭遇惊涛骇浪,铺天盖地的水流竟然从远处斜斜扑来,核舟城无数人顿时惨叫不已,争先逃走。
盛焦猛地一伸手,将横玉度的轮椅死死按在原地,才没有让他甩出去。
横玉度惊魂未定:“他竟然要将整个核舟城摧毁?”
今日进入核舟城的人,成千上万,应琢竟然疯到这个地步?!
古董铺后院,应琢哼着小曲伸出那只木头手轻轻地将池塘中心的核舟推入水中。
“噗通”一声微弱的声响。
应琢眉眼全是愉悦,看也不看浸入水中的核舟城,一边抬手将散乱长发扎起,一边漫不经心道:“今日核舟城不用打开禁制。”
古董铺掌柜的愣了下:“也……也不让出来吗?”
应琢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噗嗤”一声笑得开怀,眉眼漂亮又妖邪。
他轻轻地说:“没人能出来啦。”
掌柜的手一抖。
应琢将长发扎好,手中把玩着一颗用桃核雕成的精致画舫,裾袍翻飞,优哉游哉离开巷中。
掌柜的急忙跑去后院一瞧。
核舟城已经落入水中淤泥里。
***
“噫?”
奚将阑刚才在画舫上,隐约觉得不対就要转身往后看,但一回头却见刚才还在那的横玉度和酆聿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了?
奚将阑正要下去瞧一瞧,一只木傀儡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强势地将他硬扯到画舫上。
“等等……”
“主人吩咐,只要小仙君进入画舫。”
奚将阑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木傀儡,好一会才懒洋洋笑了。
“好啊。”
奚将阑躲躲藏藏这么多年,胆子大得要命,也不在意此时处境如何,优雅地理了理大氅,慢条斯理地往画舫走。
「三更雪」的气息就在这个画舫中。
进入后才发现这画舫像是一处府邸似的,两边曲折游廊,下雪天桂树还盛开着,最中央亭台楼阁雅致奢华。
奚将阑不动声色观察周遭,突然听到一串噔噔噔的脚步声。
似乎有人欢天喜地地奔跑,顷刻便到了眼前。
奚将阑一愣。
应琢一袭艳丽红袍,奔跑间裾袍翻飞,像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飞快冲到奚将阑面前,一头撞到他怀里。
“师兄!”
奚将阑病骨支离的身子差点被一头撞地上去,勉强后退半步站稳了。
“巧儿?”
十三州世家的公子少爷,及冠时的字各个都情致高雅,只有应琢别具一格,用“巧儿”做字,私底下不知多少人嘲笑。
但应琢似乎以这个名字为荣,此时听到从奚将阑口中叫出时,俊美的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师兄,是我啊。”
奚将阑嫉妒地看着他。
明明在天衍学宫时,应巧儿还是个只到他肩膀的半大孩子,才这么些年没见,怎么就长这么高。
从十七岁就没怎么长过个的奚将阑气得又想啃灵丹。
“师兄,师兄。”应琢手一环就能将奚将阑整个抱在怀里,恨不得永不松手,因奚将阑看不到他的神情,那双阴诡的眼眸全是炽热的独占欲,语调却乖巧得很。
“我终于找到师兄了。”
奚将阑被他这个强而有力的拥抱差点给勒吐血,手使劲抓了下应琢:“撒手,被你勒死了。”
应琢后知后觉现在的奚将阑毫无灵力,立刻手忙脚乱地放开他。
奚将阑闷咳了几声,瞥了他一眼。
画舫外似乎已经在水中动起来,隐约能瞧见外面一闪而逝的风景。
“你那两位师兄呢?”奚将阑随口问,“不是也好久不见了?怎么不让他们上画舫?”
应琢笑了笑,淡淡地道:“两位师兄怕是瞧不上这种小画舫呢。”
奚将阑像是习惯他的自嘲,但还是无奈道:“你如今都能做出来核舟城那样精致的芥子,怎么又说这种话?”
应琢冲他乖顺一笑,从善如流道:“我说错了,师兄不要见怪。”
“嗯,这才対。”奚将阑夸了他一句,视线有意无意地看向应琢的右手。
秦般般说是有个木头手的男人将她的相纹抽走的,但应琢右手完好无损,看着根本不像是木头。
奚将阑突然响起酆聿说的那句——“被盛焦毁了一只手。”
到底是什么意思?
应琢手轻轻勾住奚将阑的袖子,轻声说:“好多年不见,我很想念师兄。”
奚将阑回过神来,対这种话简直信手拈来,随口道:“我也很想巧儿。”
明明知道奚将阑的这些话根本不可信,应琢还是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来,全然没有之前面対盛焦横玉度的癫狂阴鸷。
“师兄这次是特意来找我的吗?”应琢问。
奚将阑谎话随口就来:“自然啊,我在此地无银城也两三年了,还是头一回知道核舟城竟是你的呢,早知道我肯定第一时间就来找你玩啦。”
应琢眸子一弯,手揽着奚将阑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闲聊道:“现在也不迟的——我听说獬豸宗的人还在搜捕师兄,师兄不妨在这里躲一躲,我定会豁出性命保护师兄。”
奚将阑一边点头一边打量着应琢,心想:“这不対啊,酆聿不是说他行事心狠手辣吗,怎么瞧着和天衍学宫那会儿没什么分别?”
一绺黑雾从奚将阑后颈钻出,化为黑猫悄无声息地落地,在偌大画舫左嗅右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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