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香囊,又怎么会跨越近二十年的时光,香气不改。
蔚枝更忘了,这香气,他曾闻到过。
不止一次。
凌晨两点半,蔚枝拨通段惊棠的电话。
刚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崽,怎么了?”
蔚枝愣了一下,“你还没睡?”
“没有,在练速写。”段惊棠悄悄从床上坐起,拧开床头灯。
“做噩梦了吗?别怕,我现在过去,你把窗户打开。”
“不用,我没,我没事。”
蔚枝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将身体缩成一团。
“棠崽,你还记得,落英给我的那颗珠子吗?”
去年运动会那天,他们在小花园里吃午餐。蔚枝喊了落英的名字,而那片本该消失在蔚枝的手心的花瓣,却变成了一颗透明的珠子。
“我记得。”段惊棠低声,“怎么了?”
蔚枝一手举着手机,慢慢摊开自己的右手。
“我在我爸的平安符里,发现了另一颗。”
“一模一样的。”
蔚枝不知道这片花瓣是什么时候变成珠子的。可能是时敬的生命结束时,也可能是第一次被他触碰时。
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曾经安然躺在那个人的掌心,不会消失,也不曾凋谢。
第二天午休时,蔚枝和段惊棠来到小花园。
这里的大门依然紧锁,也依然锁不住试图往里钻的小妖怪们。
而那棵粉色的巨大花树依然伫立在花园深处,日复一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无所期待。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温柔地注视着一切。
谁也不会想到,这朵花里,住着一颗跳动的心。
“落英。”
蔚枝将平安符放在花冠下,摸了摸那粉绿色的、树干一般的花茎。
“我带他来看你了。”
“他说,谢谢你。”
“虽然未曾谋面,但那些年里,他一直很想你。”
“如果有来世,一定,要见上一面啊。”
一抹樱粉蹭过蔚枝的脸颊,轻柔地落在黑色的平安符上。
像守护,又像恋人的依偎。
离开时,从不起风的小花园里刮起一阵不知来处的风。
暖意盎然,不似秋风。
蔚枝回过头,恍然间看见一个少年站在花下,朝他敛眉轻笑。
这一次,蔚枝看清楚了。
那温柔慈悲的眉眼,正是他梦境深处的模样。
-
“我让贺离打听过了,这棵落英是上一任校长从雪山里挖回来的。”
段惊棠牵着蔚枝的手,旁若无妖地走在校园小路上,途中还和正在午间视察的教导主任打了个招呼。
教导主任捂着胸口,眼睁睁看着明年高考的准状元和国画大师钦点的好苗子拉着手从他面前经过,敢怒不敢言。
“听说他将三个除妖师打成重伤,又不知为何出现在千里外的雪山上。落英生性不耐寒,命悬一线时,被登山爱好者老校长发现,带回了山海市。”
大概是无处可去吧,便隐去真身,扎根在昆仑高中的小花园里,做了一朵为妖怪幼崽们遮阴避凉的大花花。
蔚枝沉思片刻,“植物妖怪的寿命一般有多长?”
他总听陶桃说要给展放补肝补肾补脑子,仿佛小瑶草活不到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一样。
“妖属不同,差别很大。”
段惊棠挑挑眉,“你不会想给大花花养老吧。”
“我没有……”人类崽小声哼哼。
过了一会儿。
“棠崽。”
“嗯?”
“我拖家带口的,你会不会嫌弃我?”
老蔚连女士蔚莱就不用说了,姜时和福利院的孩子们蔚枝也不能不管。
“是哎。”
九尾狐长叹一声,发愁似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人类崽一下跳到他背上,卷卷毛蹭蹭攻击!
“来不及了!你就等着和我俩老头相看两相厌吧!”
段惊棠笑了,顺势背着他转了个圈。
“求之不得,我的崽。”
秋去春来,一年转瞬而过。
昆仑大门前,写着蔚枝名字的大红条幅挂起来时,蔚枝和段惊棠推迟了一年半的青丘之约终于提上日程。
“说真的,我不会被一群九尾狐打出来吧。”
蔚枝抱着段惊棠的趴趴抱枕,从床这头滚到另一头。
“就是‘邪恶的人类,get out!’这种。”
段惊棠把一件T恤扔进行李箱,看着人类崽可爱地滚来滚去,“如果真这样,你怎么办?”
蔚枝停止滚动,认真想了想,“那我走。”
段惊棠:“?”
“毛茸茸哎,一群毛茸茸哎!你让我怎么下得去手!”
段惊棠:“……”
还是他走吧。
大概是和青丘山没缘分,出发前一天,段惊棠家来了一帮不速之客。
蔚枝站在厨房门口,嘴角沾着点奶油,手里还捏着段妈刚做的热乎小蛋糕。
就这么和青丘的四大长老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那一刻,双方的内心同时发出了尖叫。
蔚枝:啊啊啊啊打我的妖来了!
四大长老:啊啊啊啊除妖师幼崽!!
表面。
蔚枝抹掉嘴角的奶油,微微一笑,“您们请这边坐,我为您们倒茶。”
四大长老点点头,慈眉善目,“叨扰小友了,请收下这些青丘特产。”
收到消息火速赶回来的段惊棠:“?”
这和谐友爱的场面是怎么回事??
九尾狐默默收起背后的大砍刀,转头看向家里的男女主人。
段爸段妈两大护法一样坐在人类崽两边,同时歪了歪头。
无辜.jpg。
段惊棠:“……”
事出反常必有妖,握紧我的大砍刀。
谁敢跟我媳妇骚,我就把他脑袋薅。
事实证明,段惊棠的预感没错。
“妖主腐败,我堂哥发现了不敢声张,俩妖干脆同流合污,一起吞了青丘几个亿的公款。”
段惊棠躺在屋顶露台上,看着满天星斗,嗤笑一声,“这事儿你敢信?”
蔚枝托着小腮,“你堂哥是现在的段家族长吧,妖主……是苏家的?”
“嗯。”
妖主这一倒,苏家也算是完了。
身边响起沉沉的叹息声。蔚枝抿抿唇,手指按上段惊棠的太阳穴。
“我就是不明白。”段惊棠闭了闭眼,“苏家我不了解,可我堂哥,他曾经真的……不是那种妖。”
权势和金钱,足以让一个敦厚朴实的妖面目全非。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呀。”
蔚枝与他的小九尾狐额头相抵,眨了眨眼睛。
“除了我对你的love~”
段惊棠笑了。
看到他笑,蔚枝也终于扬起唇角。
“所以青丘现在是群龙……群狐无首?”
“嗯。”段惊棠抱着怀里的卷毛崽,“段家乱了,苏家颓了,姜家有姜原坐镇,目前还比较稳,起码没有光着身子坐在青丘祖庙门口示威的。”
蔚枝点头,“所以爷爷们来找你,想让你回去主持大局?”
……这就叫上爷爷了?
段惊棠轻叹,一提这事他头就疼。
“你不想吗?”
段惊棠沉默片刻,“青丘从未有过如此年轻的妖主。”
“青丘还未有过如此英俊的狐狐呢。”
蔚枝翘着jio,“还是能一挑一千的狐狐。”
这也是长老们来求段惊棠的原因。
是的,求。
段惊棠是青丘近千年来最强大的妖,虽然年轻,但实力足以服众。两年前那场震动天地的雷劫经过凤、龙、虎、龟四族的适当渲染,现在不仅是青丘,整个妖界都对他敬畏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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