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玫瑰(306)

　　“我没有异议。”邓槐灵与那些猎人简单寒暄后，便注意到了墙边放着的一长排武器箱。敞开的箱子里，层层摆放着价格昂贵的各色枪支，从手枪到狙击枪一应俱全，然而外观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形状，看起来像一支支微缩的电磁炮或激光炮。

　　“这是伊戈尔支援我们的改良武器，他听说你要去主城区冒险，掏空了雁翎的武器库，确保你能平安回来。”凯特走到他身边，也低头看着箱子里的武器，“每一把都经过分会里的行家改装，听说威力是原来型号的几倍。也是伊戈尔的好意，你要不要挑点？”

　　“伊戈尔么？”邓槐灵掂起两把手枪察看，接着摇了摇头，他已经落后潮流太久，实在用不上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我用刀就够了。”

　　他放下枪，径自往里间走去，敲响了伊戈尔办公室的门。门后无人应答，邓槐灵拧了下把手，发现已经锁住，蹙眉加重了敲门的力道：“伊戈尔，我知道你躲在这里，我要的东西呢？”

　　门内仍然没有传来半点声音，邓槐灵也不废话，从口袋里摸出根铁丝，上手便开始撬对方办公室的锁。十秒钟后门被哗地拉开，伊戈尔扶着门把，显然是被他的流氓行径逼得无路可逃：“邓，你就是这么破坏雁翎的公物的？”

　　“我没有时间跟你争执，五分钟后我就要出发了。”邓槐灵的棕眸里神情专注，周身都充斥着冰冷的气场。他伸出手来，就像索要几枚糖果，“我要的核弹在哪？”

　　“你也知道八十年前那场战争后，塞西娜政府就颁布了永久禁核公约吧？”伊戈尔满脸的皱纹更深了，这个俄罗斯老头很少展露出这样的愁态，“八十年来从未有人在战争中使用核武器，罗伯特和洛希也都很克制，才没让城市在核爆中毁灭。你没经过洛希的同意，擅自动用核弹，不怕出事么？”

　　“我向你要的只是几百吨级的小玩意，每个只够炸毁一栋大厦，跟城市毁灭有什么关系？”邓槐灵淡淡道，“你怕我触犯了禁忌的规则，给二区带来伦理上的麻烦，但棋局已经到了最后，只要能一击杀死对手，就没人能指责我犯规。死人，是不能开口说话的。”

　　“你……真是个好赌的疯子。”伊戈尔张口结舌半天，也没能找出一句话来反驳对方的强盗逻辑。邓槐灵仍然静静地杵在门口看着他，他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无奈地走进办公室，在墙上的嵌入式保险箱边输了串密码，扫描虹膜。

　　保险箱在他们面前打开，里面并排摆放着三个金属手提箱。在手提箱表面，用刺眼的明黄色印刷着辐射警告标志，箱子最上方则是设定爆炸时间的简易键盘，以及确认的红色按钮。

　　邓槐灵说了句“谢谢”便提起三个箱子，在伊戈尔担忧的目光中走出办公室。外面的会客室里，其他猎人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也只是挑了挑眉毛，更有甚者吹起口哨鼓起掌来，拎着背包和武器，欢呼雀跃地簇拥邓槐灵出门。

　　……原来还不止邓槐灵一个人疯得不正常。伊戈尔扶着门框，忧心忡忡地想道，也许是他跟不上时代了，雁翎还真是聚集了一群追求刺激的疯子啊。

　　邓槐灵带着猎人们步出雁翎的办公楼，朝着最近的胶囊列车站点赶去。内尔森走在他身边，严谨地问道：“老板，你还没告诉我们具体计划是什么呢，你只是说要去炸掉数据存储中心，但我们究竟要怎样潜入主城区？现在是战时，主城区的边境很早就戒严了。”

　　“我们不穿过地面上的边境，主城区正在跟二区交战，边境的哨卡不可能贿赂得通。”邓槐灵一边赶路，一边思忖着说，“东2可能有通往主城区的暗道，我们从地下走。当然，首先得进入东2地下城。”

　　“等等，东2？”凯特从后面赶上来，惊奇地说，“东2地下城不是早就沦陷了么？连隔断门之间的隧道都被炸塌了，我们要怎么过去，挖洞吗？”

　　“先上车吧，这次的行动计划我让Rose帮忙敲定过了，具体的细节，她会在车上向你们解释。”邓槐灵停下脚步，登上站台。雁翎的办公地点靠近行政中心，自然离车站很近，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站台边。

　　一辆不起眼的四节专列停在乳白色的隧道中，是Rose秘密为他们调来的，前两节车厢坐人，后两节则运送货物。凯特跟着邓槐灵走进前方的车厢时，回头看了眼，隐约望见货厢里放满了类似悬浮摩托的交通工具，车尾却增加了推进的螺旋桨，似乎是水陆空三栖的改良版。

　　摩托的座椅上整齐地摆着成套的潜水装备，凯特没来得及多看，就走进了前边的车厢，坐在内尔森身边，与邓槐灵隔着一条走廊。待其余的猎人也找到位置坐好，列车便开始滑动，车载屏幕亮了起来。

　　“各位猎人早上好，请容许我占用短短的几分钟，替邓先生讲解本次行动计划。”金发白裙的女孩出现在车载屏幕上，身后是缓慢旋转的3D地图，“我们正在乘坐列车前往东1最北端的新基地，通过那里的升降梯，各位便能上升到地面。”

　　Rose把最北端基地的位置放大，沿着升降梯画了个向上的箭头，紧接着箭头转折向水平，贴着地面行进，“这个位置没有发生战事，只要再前进一小段路程，我们就能到达东2的新基地，从那里进入东2地下城。”

　　她又画了一道向下的箭头，用于表示新基地下的升降梯，由此，他们就抵达了短暂旅途的终点。

　　这张路线图倒是解答了凯特先前的疑问，他们不必挖洞去东2了。然而新的问题又被提了出来：“但是，东2地下城沦陷后不是被仿生人占领了吗？我们就这么乘着升降梯下去，不会变成活靶子吗？”

　　“东2陷落后，仿生人屠杀尽地下城剩余的平民就离开了。”Rose回答道，“占领地下城对罗伯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那里不具备战术价值，他也不打算在地底下殖民，目前仿生人已经全部撤离，毕竟他还需要更多的军队投入前线作战。”

　　“那按照你的说法，东2现在是座空城了？”内尔森半信半疑，还是不太放心。

　　Rose摇头：“也不全是。仿生人军队在那里留下了一定数量的自动化武器和摄像头，实时监测着外来者，防止‘术’轻而易举地收复东2。不过我们的队伍并不庞大，只要有人携带小型的电磁屏蔽仪进去，就能有效地避开那些武器，齐斯克女士应该会操作吧？”

　　“没问题，我来搞定。”被叫到姓氏的凯特朝Rose点了点头，又转向邓槐灵，“但话又说回来了，老板你让我们去东2地下城，可我从没听说过那里有暗道啊？连雁翎都调查不到的情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确定到底有没有这条暗道，只是猜测。”邓槐灵说完这句话，便察觉到了凯特“你怎么这么不靠谱”的眼神，“猜测的依据是，‘术’从前在主城区建设了很多暗道，血色圣诞的时候洛希就带我去过，那条暗道很长，一直通往繁华区外，因此我想，是不是还有更长的暗道，能通往城外？”

　　他靠着窗沉思，“但我又不能直接去问洛希，只能根据细节推测。东2以前是杀手的辖区，十年前他放弃东2裁决官的职位来到主城区，之后的十年都定居在黑市，医生的诊所里。他从没提过黑市以外的生活，所以我觉得是不是从进城开始他就在黑市遇见了医生……”

　　“而黑市本身就是未完工的地下城的一部分！”凯特联想到了某件事，忽然惊呼，“八十年前塞西娜向政府提议，在主城区下方修建新的地下城，容纳二区居民，解决辐射问题。”

　　“……这个提议在她去世后就搁置了，未竣工的地下城变成了废墟，黑市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谁也不知道，这座被弃置的废墟究竟有多大，大到足以跟二区相连！”

　　邓槐灵淡笑，打了个响指：“你答对了，但没有奖励。血色圣诞获救后，我调查过这座废墟，发现‘术’的密道大多是在它的基础上建造的；于是我便有了个怀疑，那座未完工的地下城，边角的地方是否跟东2地下城的暗道连在了一起，所以杀手通过密道直接来到了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