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正恐怖的却是,这座城市被教廷入驻带来的影响。
本应象征自由的佣兵,到那时恐怕只会被教廷洗脑至神权至上。
或许他们这一代还能铭记过去,也知道不该妥协,更不会直接转变成教廷的走狗,但下一代呢?
总有成年人会被自家幼崽的生死威胁。
也总有成年人迫于家庭妥协。
“这场战争,注定了是避无可避的,绝对不能妥协的战斗,如果萨迪拿城失去现有的一切,那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战前动员,这话本来不应该由苏利所说,他一个十二三岁还没怎么暴露在大众人眼前的孩子,也没那个权利。
但如果是大家都待在小楼内部,那苏利,就具备着畅所欲言之能。
“真到了那种程度,这个时隔千年才勉强有了一点点变化的世界,将会再次回归,那持续千年不止的支配。”
然后所有人,就只能寄愿于,下辈子投胎时生于贵族。
艾格伯特从苏利的眉眼中看到了,那种不可用单纯的以忧心定义,也不能全然用深沉描述的厚重。
艾格伯特此时竟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如此贴近苏利所看到的世界的感觉。
苏利大人或许看得非常非常长远,但那双绿色的眼睛,也并非全然忽视了现有的世界。
他同样也在关注这个世界,也在关注着周边的所有人。艾格伯特只窥见其中这一部分,便已经心满意足。
“我绝对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艾格伯特神情肃穆,“从我口中说出一定会保护好萨迪拿城的话,只会让人觉得太过单薄。可若一切都添加上,保护居住着苏利大人的佣兵之城,那我就觉得,不只是这座城市不能倒下……”
“就连这座城市被苏利大人记在心里的一砖一瓦,也绝对不可以,就此毁坏。”
艾格伯特在最后四个字上明显加重了语气,注视着苏利的眼神,更是火热非常。
且不说这一瞬间脸色变得很是僵硬的苏利,就单说其他人附和的声音,就再度使得苏利彻底维持在面无表情的模样上了。
西里尔莫名的兴致很高,神情激动道:“当然。虽然我也不是萨迪拿城土生土长的居民,同样也不曾拥有佣兵的身份,是以说要和这座城市同生共死,也只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但要是加上为了苏利,那我就觉得,不管是怎样强大的敌人,我都敢直面他了。”
洛伊更是洒脱地直接靠在了沙发靠背上,语气带有着自己都不太明白,但却体现得极为明显的嚣张:“小少爷住的地方,哪有道理脱离他自己的掌控,变成别人随意操控之地的道理。”
“那和看着一群妖魔鬼怪在自己家里登堂入室有什么区别?”
洛伊可不会允许,自己认定的小楼,认定的家,成为像过去毁掉了的一切一样,除了泛黄的记忆,什么都不会剩下。
蓝哲则是耸了耸肩:“无论是苏利想让我出现在前线,证实那些被佣兵们嗤之以鼻的布告,还是让我安心待在后方,作为保护者存在,我都可以,也都接受。”
马克更是声音平静地补充:“我本来就是作为保护苏利先生的人才出现在小楼里的,自然也不会让保护对象陷入危险的情况出现。”
就连渡鸦,此时凭借着匮乏的词汇量,也能说出:“只要我不死,苏利就一定会平安。”
这些因苏利而汇聚到这栋小楼的人,都愿意为了他,做出谈起来便让人觉得有些肉麻的守护之举。
但当事人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其他人说的都很正确,就唯独艾格伯特……
虽然更多的原因,还是出于艾格伯特根本不需要去读,都就能被看出来的灼热眼神。
但只要强行忽略,还是能忽略的。
因此即便苏利眼角的余光瞥到,艾格伯特在自己扭头不看他,并对其他人讲话时,骤然红起来的脸,苏利也不知道多少次地当作自己眼瞎。
他认真回应,虽表情和言语各有不同,但同样维护着他的众人,神色认真道:“那我也会全力在这场战争中保全自己。”
当社畜当了那么多年,苏利比谁都清楚,说话不要太绝对。因此,诸如全力以赴这一类型的话,他极少会拿出来说。
但这一次不一样。
过往无论其他人怎样在细节末梢之处表现出对他的看重,苏利也只当做家人或是朋友间的亲切关系。
可要是将他视作某些行动的目的根源,那么在行动并非罪恶之事时,即便处于被动,苏利也同样会给出承诺。
无关始终存在于他意识中的,“不应成为承载他人倾注之人”的想法,只是觉得,面对他人发自身心的善意时,给出回应,是比避而不答要好上不少的答案。
同样地,他的这份认真,也传递给了想要传递之人。
至少艾格伯特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吹嘘:“苏利大人大约就是那种,只要付出,就会得到回应的,回响之神。”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但多数时候其实不会那么圆满。
起码艾格伯特在前23年,从来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光明神神迹。可如果是面对作为人类的苏利,那他便从未产生过祈愿未曾得到回应的遗憾。
被吹嘘的苏利:……谢谢,并不想在这把认为自己该经历过的事,都经历过的年纪,再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新奇。
……
然而在小楼内部已经做好了,佣兵之城大量佣兵人员调动规划的众人,在被完全隔绝了里城那处消息的传递后,怎么也无法想到,被运气之神眷顾了一下的威拉德,在消息传递出的今天,彻底被运气之神抛弃。
甚至此时被关在大牢里的,已经被奥菲莉亚用鞭子抽到鲜血淋漓的威拉德还在想:“大公主面对我这种敢私自泄露和你相关消息的人,难道不应该按照自己以往对待下人的方式,直接杀死我吗?”
脑中的想法和嘴上的话,同一时间出现。
穿着明黄色艳丽大裙子的奥菲莉亚,顶着和监牢黑暗血腥的模样截然不同的明艳形象,冷笑着回应了他的这句话:“威胁老头子,和直接杀了你可不一样。”
威拉德被悬挂在刑架上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直觉告诉他,这句听起来仿佛只存在表面意义的话,有着更深的信息。
只是威拉德尝试用那已经变得沉重的大脑,去思考该怎么样试探时,却发现自己脑袋空空的,根本无法组织出对自己有利的话语。
奥菲莉亚可不在乎,一个用写信的方式送出情报的蠢货是怎么想的,她自顾自地说:“老家伙知道我不会那么简单地弄死他,毕竟我还需要他给我铺路。可直接宰了你不同,就算你的母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家族之女,可谁让那个女人,是我那‘善良’母亲的表妹呢。”
“所以你不会死。”奥菲莉亚低着头用残忍的眼神注视着威拉德的双眸,比威拉德年龄大了三岁的奥菲莉亚,足以凭借着身高俯视他。
“但你也要知道,生不如死,一直都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东西。”奥菲莉亚用鞭子的手柄顶住了威拉德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向她。
那双继承于母亲的金色眼眸中,全然都是以他人生不如死的姿态,取悦自己的残忍。
她说:“如果我打断你的腿,老头子只会说,不要做得太过分。而如果我一并切断你的胳膊,他也只会告诉我,有点做过头了。”
奥菲莉亚以百无聊赖的姿态,谈了谈另一只手的指甲。
那下一秒,奥菲莉亚便直接盯住了威拉德那明显具备阿米克比皇族血统的冰色瞳孔,残忍地笑着说道:“但假设我弄瞎了你的眼睛,让你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个鲜艳多彩的世界,那老头子,反倒不会对我做出任何指责。”
“只要你还‘完整’地活着,那我那犹如神女般的母亲,就会觉得,一切都还在她的期待之中,然后永远地沉迷于别人给她编织的虚假玫瑰色美梦。”
“但是你,威拉德,你只会真正的失去光明,再也无法见到那个在我看来根本没半点屁用的光明神,然后,永远都无法看清楚任何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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