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年被“命令”照做。
林尽染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谢明烛看林芳年脸色好些了,从容起身,说道:“就算如此,那又如何?林尽染是医修,习妙手回春之术,悬壶济世近十载,被他医过之人如过江之鲫,他对仙道的贡献,试问在座诸位有几个能比拟?”
一句话,弄得众说纷纭的众人哑口无言。
“是这样没错。”柳暗花说道,“若真如路鹤亭所言,他们俩从小就被掉包了,那林尽染对此事一无所知,他也是受害者啊!”
苍松药仙喊道:“至今为止,林画枫从不知道自己跟魔界有关,反倒是路鹤亭,一早就是影阁的暗探,拜入云舟仙渺也不知是何居心。”
路鹤亭急了:“我指天发誓!我是被抓去影阁的,我从未帮影阁做过任何有损仙道利益之事!”
了禅大师双手合十:“两个孩子都很无辜,一个流离失所,一个浑然不知,被迫绞入仙魔纷争是他们的苦,善哉善哉。”
苍松药仙真是烦死秃驴说的车轱辘废话。
当然废话是废话,这其中也不无道理,深究下来,两个人都是身不由己。
路鹤亭好好地少爷做不成,无家可归颠沛流离,在影阁受尽苦难九死一生,如今好不容易认祖归宗了,自然要将一切修正过来。
至于林尽染,在出生后就被掉包,一个只知道喝奶的小娃娃懂什么啊!
除非有证据证明林尽染一直以来跟魔修暗中勾结,否则他也是无辜受害……
有人突然问道:“去年幻城一战,因为老童子及时赶到,流霜派弟子险些全灭,在危急关头,老童子一反常态将邪医叫去单聊,邪医可否告知您与幻城城主都说了什么?”
喊话的是天机谷弟子:“此事在史记上一直是空白的,还请邪医说一说,以便在下记载。”
众人纷纷回忆,确实有这么一段事情。
打得难舍难分之际,林尽染突然被老童子救了,老童子不仅答应跟他做交易放走了八百名流霜派弟子,还对不灭神都叫嚣,说动谁也不许动林尽染分毫。
林尽染道:“他要我给他治病。”
“具体病症呢?”
“病人隐私,不好相告。”
“魔修有什么隐私?”有大能喊道,“你既是仙道修士,岂能为魔修治病?还替他保密?太荒唐了!”
金针散人打断道:“不说就不说吧,老童子有求于他,妥协放走流霜派弟子也能理解。重点是你有没有给他医治?”
“医治个屁!”柳暗花被逼的爆粗口,“后来扶摇祖师救了我们,从此跟幻城老死不相往来,哪有空医治?”
金针散人被噎的无言以对。
魔尊在此时此刻插嘴道:“谁说没医治?邪医交给幻城九堂主的方子被他带回去了,老童子谨遵医嘱,效果甚好啊!”
一句话震得众人头顶发麻。
魔尊笑道:“不信的话找天机谷暗部弟子问问,在乐游州溜达的暗探应该知道老童子的近况吧?”
林尽染在心里无声苦笑,其实早在给老童子方子的时候,他就做好有朝一日会被仙道指责的准备了。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和局面下,当真是火上浇油,恰到好处。
谢明烛开口道:“医者治病救人,何错之有?”
“可那是幻城城主!”
“你救他,好让他日后再疯狂的屠杀我们!”一个老道气的浑身哆嗦,“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谢明烛嗓音冷彻如冰:“老童子做出公平交易,林尽染却不兑现,岂是君子所为?连魔修都言而有信放人了,仙修口口声声正义凛然,却做那言而无信之事?依这位前辈所言,那现在是不是该把流霜派八百弟子送回去,以作毁约?”
谢问天:“谢明烛!”
把八百弟子送回去这样的命令显然是实现不了的,谢明烛眸光沉凉,站立如松,挥手以真元一震,竟将言灵反噬狠狠打散了。
谢问天扶额,虽说他儿子短短几个月修为又增进了值得开心,但言灵之术凶狠霸道,能少说话就少说话,否则害人害己啊!
谢问天想提醒儿子乖乖的当个哑巴,可在这种形势下显然不可能。
柳暗花掰着指头算算,好家伙,方才那是一口气八十一个字。
足足八十一个字!
这还是认识谢明烛以来头一遭。
扶摇祖师适时开口道:“明烛所言有理,诸位看呢?”
扶摇祖师本来在修仙界的地位就举足轻重,他发话自然分量不一般,况且谢明烛言辞锐利,虽然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却沉着老成,不怒自威,噎的众人难以反驳。
林尽染才喘出一口气,觉得胸膛畅快一点点,就听见魔尊肆无忌惮的冷笑:“好戏才上演一半,诸位可别急着收场啊!”
虞美人面色冰冷:“你还要耍什么花样?”
“若本尊所料不错,你们是觉得林尽染情有可原,是吗?”魔尊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林芳年和素练,“你们也没打算跟林尽染恩断义绝对吧?”
众人没吱声,但心里都了然。
毕竟是养育了十七年的孩子,就算是条流浪狗也有感情吧?再说了,这是仙魔之间的勾心斗角,又不是林尽染想冒名顶替的。
亲儿子做不成,当个养子还不行么!
素练在虞美人的搀扶下摇晃起身:“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女魔头管!”
“错了,这就是本尊的家事。”魔尊朝林尽染走近两步,莞尔一笑,眸光温柔又慈爱,“尽染,到母亲这里来。”
说是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是惊涛骇浪,那么此时此刻就是四海干涸,山崩地裂,世界末日。
整个万里殿,算上外面宽阔的扶摇台,少说也有几千人,再算上上一轮没能晋级、但也没舍得打道回府的修士,这片地方有数以万计的修士围观。
除了魔尊本人,所有人都瞪目结舌。
林尽染更是犹如被雷劫劈中一般,傻楞当场。
路鹤亭也惊呆了,老半天才憋出两个字:“什么?”
魔尊:“如此艰巨的任务,本尊会交给一个无名小卒吗?潜伏离镜,被林芳年以独子的身份寄予厚望,传授灵宝,这般重中之重,若非本尊亲生儿子,本尊岂会放心?”
有理有条,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魔尊满脸笑纹,连头上的银冠都折射出美妙的光芒:“上古法宝相遇会产生共鸣,本尊所料果然不错,离镜的听心之术不是功法,而是灵宝!”
魔尊敛起笑意,一脸关切的看向林尽染:“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样宝物相遇也会互相排斥,你现在应该什么都听不见了吧?”
林尽染呼吸一滞,胃袋绞痛,疼的浑身冷汗。
若方才是地狱,那现在是什么?
他所拥有的一切在刹那间粉碎,他不是林芳年和素练的儿子,他只是一个工具,用来勾心斗角的棋子。
不等他消化完,别人又告诉他,他不是个平凡的棋子,他也不是大街上随随便便捡的孤儿,他有另一个身份背景。
什么啊!
这很好玩吗?拿他当“东西”随便摆弄吗,指哪里算哪里?想怎么揉捏就怎么作践?
林尽染内府震动,错乱的呼吸搅成一股麻绳,险些勒的自己窒息:“你别乱认亲戚!什么儿子不儿子的,想要儿子自己找人生去,我不认识你!”
魔尊被激怒,疾言厉色道:“我是你的母亲,你的亲生母亲!你好糊涂啊,你宁愿认贼作母认贼作父,也不愿回到母亲身边!离镜少主有什么稀罕,你乃堂堂不灭神都少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左右使都是你的手下,黑凤凰任你差遣,老童子都得对你客客气气,整个魔界任你驰骋!”
“我不信!”林尽染狠狠打断,“你说是就是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信,打死都不信!”
魔尊反倒笑了,眼尾挑起上位者倨傲的弧度:“罪歌在此,不妨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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