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顾笙却没有立刻赶往教务处,而是打通了辅导员的电话,电话那头,依旧是那个陌生的、自称教务处老师的声音。
“老师,我到学校了,现在去教务处吗?”
挂断电话后,高顾笙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他从始至终,都没相信过,电话那头真的是教务处的老师。
京大对老师的品格要求很严,这种滥用职权的老师,怕是在京大藏不了这么久。
况且,高顾笙对自己班的辅导员很有信心,绝不相信他会是助纣为虐的人。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电话对面的人竟然这样大胆,直接将见面地点约在了教务处,这是怕他跑?
他沉吟一瞬,拍了一个从学生会出来的学生肩膀,问道,“同学你好,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今天下午是有什么活动吗?”
“今天下午啊,好像也没……卧槽!”
学生突然被拍,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以为大白天撞鬼了,当即一个哆嗦。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眼前的分明是一个少年人,虽然一张脸惨不忍睹,但能看出来,年纪似乎比自己还小一些。
学生当即有些羞愧,“今下午没有什么活动。”
出于对高顾笙的愧疚,他绞尽脑汁地想着,总算想起来一个小道消息。
“不过听说有人打算给咱们学校捐款。”
“真假不知道,反正今下午除了有课的老师,基本都不在办公室。”
“捐款?”高顾笙若有所思,“你知道是谁捐的吗?”
学生迟疑了一会,“听说……是温家,就是温学长的温家。”
他说着有些激动。
温凉身为京大校草,在学校的知名度极高,显然眼前这个就是他的迷弟。
高顾笙试探着,“说起来,今天是周六,同学你刚开完会吧?见到温学长了吗?”
同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当然见到了,学长是学生会会长,他不来怎么开。”
可能是因为方才的事情,同学对高顾笙有些愧疚,补偿性地道,“同学,你是不是也很崇拜温学长?”
“如果你想见学长的话,可以在周六下午去图书馆,学长一般都会在那里自习。学长学习的时候不要打扰他,不过等他看完书,如果你运气好的话能和学长说两句话。”
“学长人很好的,一般同学们问他问题,他都会回答。”
高顾笙当然知道温凉的习惯。
他还知道温凉喜欢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一边读书一边喝茶,茶叶必须是今年的新茶。
温凉这人其实有些细节性的偏执,很多在旁人看来无关紧要的小细节,他却抓得很死。
思至此,高顾笙脑海中闪过一丝异样。
他想起方才【温凉】给他打电话时,叫的不是“阿笙”,而是“顾笙”。
联想起刚刚这位同学说的,温凉来到了学生会开会,他心中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难道,等着与他见面的【温凉】,不是与他相处两个多月的学长,而是另有其人?
……
“同学?同学你怎么了?”
高顾笙被对面同学的呼唤声唤醒,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刚想起了一些事情,麻烦你了同学,多谢。”
他挥挥手告别,有风吹过,拨乱他发梢,阳光模糊了他的面容,唯有声音盛着盛夏的风飘来,干净清冽。
那名同学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哎,等等……”
同学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个学弟的名字。
可人群散乱,那惊鸿一瞥的少年走进人群,不见了。
同学站在原地愣了一会,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而视。
他想起高顾笙那张要人命的脸,不可置信地喃喃,“我他妈的疯了吧……”
***
高顾笙告别好心的同学,往教务处去。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大概也清楚了。
估计是【温凉】趁温家捐款,老师们离开办公室的空档,将他约到了办公室。
至于温家的捐款,估计也是为了引开老师们,否则只是捐款的话,联系校长或者财务科就好了,哪里需要教务处的老师也过去。
温家每年都会捐款,这次不过是换成了捐给京大,也算不上什么大动干戈。
高顾笙思考着,终于到了教务处,他伸手敲了敲门。
“请进。”
是给他打电话的、教务处老师的声音。
他推开门,发现里面是两张陌生的面孔。
一个看起来大概四十来岁,头顶头发有些稀疏,戴着方框眼睛,嘴唇两侧有深深的法令纹,看起来非常严厉。
另一个却穿着一身白大褂,面容英俊,笑意温和。
穿着白大褂的那人,他认识,是学校的心理医生。
因为长得过于帅气,导致本应清闲的医务室常常人满为患。
“老师好。”
高顾笙走到两人面前。
“坐。”
四十来岁的那人点点头,努力勾起嘴角,想表现得更加亲和一些,可惜他本就不常笑,此时强行挤出笑容,极其可怕,还不如不笑。
若要说有多可怕,大概就是你在班级里和同学打闹说笑,不经意地一回头,发现班主任正趴在后门的小窗户上往里看,你们四目相对,他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
心脏都要跳停了。
高顾笙眯了眯眼,笑道,“老师怎么称呼,我之前好像没见过您。”
中年人避而不答,只是道,“高同学是吧,昨晚的事情我们知道了,已经确认是温凉的错误,你不要担心,这件事后续我们会解决。”
打什么算盘呢。
高顾笙不动声色,“我相信学校和老师,那老师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中年人露出关切的样子,“昨天发生的事情,有关学校的声誉,我们想与你商量一下,不要在外宣扬。”
高顾笙点点头,“我肯定不会到处说的,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高顾笙的语气有点冲,中年人却不以为忤,松了口气,拍了拍身边的心理医生,“这位是常老师,你之前可能见过,是咱们学校的心理医生。”
“这次怕昨晚的事情给你留下心理阴影,找来了这位老师帮你疏导一下情绪。”
学校医务室的医生,水平永远是一个谜。
高顾笙想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便点点头,同意了对方的“好意”。
中年人打开门出去,屋里便只剩下了他与这个姓常的心理医生。
厚厚头发之下,被遮挡住的耳麦中传出一声闷哼。
显然走出去的中年人已经被保镖们撂倒在地。
假老师满身大汉、左右为男地被制服了。
第5章
高顾笙看向眼前的心理医生,笑眯眯地道,“常老师,其实我觉得昨天那件事对我没什么影响。”
常载闻言只是笑笑,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某种特殊的韵律,让人想起秋日的清晨,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你不要担心,咱们就随便聊聊天,像朋友那样。”
常载很博学,不论高顾笙说起什么,他都能接的上,两人交谈着,气氛渐渐趋于轻松。
蝉在窗外拼命地叫,惊起夏日熏熏的风,翠绿的树叶捧起金色的阳光,在高顾笙的手边,落下一枚清晰的叶影。
夏日的午后,总是那样让人昏昏欲睡。
高顾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前变得模糊。
常载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蒙蒙的雾气。
“……高同学,是不是觉得有点困了?”
“困了就睡吧。”
常载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似乎有些困了,头一点一点的,像啄米的小鸡。
少年相貌丑陋,却有一头柔软的黑发,随着他低头,遮住后颈的发丝向两侧滑落,露出雪白的脖颈,在阳光下白到几乎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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