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江鸿马上道,“我们在打扫卫生。”
男生示意无妨,吹了口桌上的灰,左右看看,名牌是刚挂上去的,与江鸿在同一侧,颜色一样都是蓝色,上面有他的名字:张锡廷。
江鸿又注意到金那边床铺的名牌,连同另一名没来的室友,底色是红色的,为什么还要分颜色?
“我来帮忙,”张锡廷问,“要做什么?”
金又道:“你休息吧。长途跋涉,挺累的。”
“你帮我拆过滤网吧。”江鸿马上说。
张锡廷简单一点头,便一个飞身上桌,去拆了空调过滤网水洗。
这群室友身手怎么都这么好?一个个飞檐走壁的……江鸿心想。
张锡廷来了以后,金和江鸿反而都不说话了,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你们继续你们的,”张锡廷用眼角余光扫视江鸿与金二人,“不用管我。”
江鸿心想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呃,我到楼下买去污粉。”江鸿说。
“好。”金说,“需要钱吗,我这里有现金。”
江鸿摆摆手,快步下楼去。
寝室内,江鸿离开之后,张锡廷与金始终没有交谈,各自默默地打扫卫生,气氛仿佛带着少许紧张感,犹如将两只猛兽扔进了一个笼子里。
“我把垃圾拿下去扔了,”金说,“搭把手。”
张锡廷头也不回,打了个响指,寝室内装满垃圾的纸箱依次凌空升起,堆叠,金抱住其中一个,另外四个飞过来,叠放在第一个上。
金皱眉道:“除了实践课,不能在校内外用法术。”
张锡廷:“这不是还没开学么?寝室里怕什么。”
金没再说什么,抱着垃圾纸箱,转身出门。
“喂,狮子。”张锡廷忽然又喊住了金。
金转头,扬眉示意。
张锡廷说:“不要欺负那小孩儿。”
金的脸色瞬间变了,发出野兽般的喉音,仿佛想过来找张锡廷麻烦。
“你哪只眼看见我欺负他了?”金克制着怒火。
“只是提醒一声。”张锡廷转身面朝金,推了下眼镜,注视着他,互相打量一番。
金走了快五百米,找到垃圾的指定堆放处,恰好江鸿买到去污粉回来了。
江鸿从宿舍走到超市,再走回宿舍这一路上,感觉这学校越来越诡异了,却说不出诡异在哪儿,一切都如此静谧,路上也有学生,但不知为什么,总让人觉得不对劲。他左看右看,幸好又看见了赤裸上身的金,想必他经常这样晒太阳,皮肤已有点深小麦色。
两人点了点头,默默地走到一起。
“你是哪儿来的?”金问。
“重庆。”江鸿说,“你呢?”
“好地方啊,”金说,“我去过。家母克什米尔人,我随我爸入籍,家在甘肃天水定居。”
“啊,”江鸿说,“你去重庆玩吗?”
“看演出。”金说,“亲戚在马戏团里表演。”
江鸿点了点头,金的体格强壮高瘦,面部却看不出混血的特征,除了头发像稍烫过,肤色、身材就是健壮的汉族大男生。
“你是不是……”江鸿说。
“你……”金也同时说。
两人尴尬沉默,江鸿道:“你先说。”
“你先说。”金忙道。
江鸿挠挠头,忍不住说:“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对。”金被阳光晒得表情有点扭曲,带着尴尬的笑。
江鸿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金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理解了金的意思。
“我第一次自己离开家,和人打交道,”金说,“不免……很紧张。”
江鸿大笑起来,拍了下他满是汗的肩膀,说:“我也是的,嗯,我也一直有点。”
金一手在江鸿背上轻轻拍了下,说:“我在家里几乎没朋友。”
“啊哦——”江鸿懂了,确实这高个子给他的感觉不太懂人际交往。
“那你上学呢?”江鸿忍不住问。
“我爷爷教我读书识字。”金说,“去年11月他去世后,我报名今年高考,就被这边录取了。”
江鸿点了点头,说:“节哀顺变。”
金很自然地说:“早有心理准备,他又是寿终正寝,没什么。”
说着金随手一拈,江鸿只觉眼前一花,金就这样凌空不知道从哪儿拈来了一只蝴蝶,手指挟着蝴蝶递给江鸿。
江鸿伸手去接,再松开手指,蝴蝶便拍打翅膀,飞上蓝天。
“死去只是化茧成蝶。”江鸿想起了那个说法。
“对。”金笑了笑,他的笑容很俊朗,旋即搭着江鸿的肩膀,回了寝室。
寝室内已经整洁了不少,地板在江鸿离开的短短二十分钟里被洗得相当干净,整洁的瓷砖露出来后凉快了不少,空调也打开了。
“啊——”江鸿擦洗完所有的书桌,心道终于搞定。
“贺简没来,”张锡廷躬身铺床,说道,“你不用帮他打扫,活儿让他自己做。”
“洗都洗了,举手之劳而已。”江鸿说,“你和金……你俩认识?”
江鸿转身时,注意到他与金似乎一直在观察自己,而张锡廷的眼神里,还带着少许疑惑。
张锡廷答道:“床边不是有名字么?”
江鸿看了眼那个红色的名牌,点了点头,铺好床,开始放东西,他看见金的书桌上放了几本翻译版的小说、阿根廷队梅西的手办。张锡廷的书桌上则是一台小巧的笔记本电脑、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他与一个女生的合影,相框旁又有一个小小的、初音未来的手办。
江鸿自己带到学校的,是一个switch掌机、一个蓝牙音箱,电脑打算过几天,军训结束了再去买。
洗好烘干后的窗帘挂了上去,秋日阳光灿烂,整洁的男生宿舍玻璃窗擦得干净无比,投来午后的日光,金换了条运动短裤,躺在床上,腿太长了只能架在床栏边睡午觉。
张锡廷打开电脑,开始打游戏。
江鸿注意到金和张锡廷从自己回寝室后,就没有说过话,气氛有点奇怪。
“你在玩什么?”江鸿凑过去,希望张锡廷不嫌自己烦。
“Dota。”张锡廷对江鸿倒不排斥,答道,“你玩么?”
江鸿说:“玩,但打得很少。”
江鸿搬了张椅子,在张锡廷身边坐下,看他打游戏,张锡廷的反应实在太快了!唰唰唰几下就推掉了敌人的塔,手速、技术都是江鸿的好几倍。
“太强了!”江鸿发自内心地赞叹,张锡廷还能一心二用,边打边给江鸿解说,丝毫不嫌他啰嗦。江鸿多看了两眼那个相框,张锡廷便仿佛知道他想问什么,说道:“我女朋友。”
“真漂亮啊。”江鸿说。
那女孩儿肤白貌美,穿着也很精致。
桌面上还有两个棋篓、一张折起的棋盘。
江鸿:“你会下围棋吗?”
张锡廷道:“你也会?”
江鸿:“会一点。”
张锡廷便不再打游戏了,说:“来来来,咱俩下一盘。”
江鸿硬着头皮上了:“我下得很烂……”
张锡廷:“可以嘛!”
江鸿陪张锡廷下了一个小时的棋,张锡廷的技术很高超,但仍然隐隐地被江鸿压了一头,江鸿虽然跟着厉害的老师学过,比专业的有差距,但与张锡廷两名业余选手混战,仍然丝毫不落下风。
张锡廷不由得对江鸿刮目相看:“你这么厉害?!”
江鸿:“小时候学过……半吊子罢了,和专业的根本没的比,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张锡廷赞同道:“说得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说着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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