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啦——他踩到了地上的空易拉罐,是安静夜中唯一的动静。
这声轻微的动静撕碎了夜幕,惊醒了黑暗中沉睡的巨兽。
男人的身体猝然僵住,他的脚没有挪开,或者说,他已经无暇顾及脚底下的易拉罐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前方某处。
小巷阴影处,一个人影无声无息挡在他的前行道路上。
那人个子很高,见男人发现了他,主动朝男人的方向走来,沉稳的脚步声在逼仄的小巷中响起,如同催命的音符,当他的脸从阴影下面彻底显现时,男人的身体开始剧烈的哆嗦,印堂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一片,一缕黑雾钻出嗖的蹿离飞向天际。
男人两眼一翻,身躯应声倒地,重重砸在泥水之中。
谢桑言望着黑雾逃走的方向,冷冷道:“你逃得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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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处小洋楼。
“怎么还不回来?”
“难道事情没办成?抓一个人都这么费劲?”
人头蛇盘旋在地面上,时不时地伸着他的长脖子张望。他不断自言自语,许是嫌他烦,坐在房间正中央皮椅上的男人啧了一声,狠狠将烟灰缸砸在他脑袋上,呵斥:“吵什么,闭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你也是废物!”
人头蛇吃瘪,霎时噤声,缩成一团像个鹌鹑。
也属实是他运气不好,他上次想要去抓叶尧立功,结果刚进谢桑言的那个院子,还没等他彻底落地呢,一个人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三两下就将他咬得皮开肉绽,要不是他跑得快,指不定连皮带肉都得被啃个干净。
他当天连叶尧的人影都没见着,功没立着,倒是丢光了脸。
他不懂,同样都是人头,怎么差距这么大。
一缕黑雾就在这时从窗户缝隙中钻了进来,黑雾落地后化为一个高大的青年,他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屋子中间,对着椅子上的人说:“请您责罚。”
看来也是无功而返。
男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毫不留情重重打了他一巴掌:“废物。”
他脸被打红,低眉顺眼一声不吭。就在男人准备继续打的时候,青年眼神一凛,起身挡在男人身前,凝神戒备:“不对劲,有什么……”
哗啦啦——
陡然间,桌上翻开的书本突然无风自动,下一秒,窗户嘭的一声大力向两边弹开,狂风涌进,伴随着一声落雷,谢桑言便同鬼魅一样凭空出现,以一个十分张扬肆意的姿势半蹲在窗沿之上,冷笑森然:“好久不见,边二。”
一听到这个称呼,边无庭咬牙切齿,怒吼:“谢桑言,你踏马叫谁边二呢!”
第34章 “生死不能隔绝我的喜欢。”
诸多亡魂恶鬼之中,名声远扬者有两位。
谢桑言为其一,边无庭屈居之下,为其二。
因种种原因,两人名声风评截然相反。前者佳名,后者恶臭。谢桑言永远压他一头,所以他得了一个笑称:——边二。
边无庭一直将谢桑言视为眼中钉,从没有一天不想找他麻烦,但每次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谢桑言反教训。寻常人吃瘪就会消停,可他非反其道行之,越挫越勇,对‘让谢桑言不爽’这件事乐此不疲。
谢桑言的突然出现显然出乎他意料之外,边无庭瞪视着挡在他身前的青年,青年面色不佳,显然也明白过来谢桑言这是一路跟着他找过来的。
“废物!”边无庭恶狠狠把青年推到一边,他大气都不敢出。
“呦,今儿吃错什么药大驾光临啊?”边无庭双手插兜,吊儿郎当问。
“这个,”谢桑言从窗户上跳下来,丝毫不客气地坐在边无庭的椅子上,挑眉:“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
边无庭表情微微僵硬,但很快又开始装模作样:“我不明白。”
谢桑言静静注视着他,明明嘴角带笑,周身温度却骤降到一个可以说是阴冷的程度,他沉沉道:“边二,是我给你什么错觉了吗?让你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
他安坐在椅子上,不见他怎么动作,这栋小洋楼却开始剧烈震颤,裂开的缝隙爬满了墙壁,以他为中心蔓延到四下各处,随着震动,落石墙灰簌簌往下掉落。
人头蛇大喊:“房子要塌了!”
边无庭这下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谁在搞鬼,怒吼:“谢桑言!你疯了吗你!”
谢桑言翘着二郎腿,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放松地打着节拍,闻言道:“我再耐心告诉你最后一次,离叶尧远一点,不然下一次,我拆的就是你的骨头了。”
话音刚落,轰隆——小洋楼顷刻倒塌,大地颤动,屋瓦掀起巨大的灰尘落土,这阵骚动直到十分钟后才缓缓止息。
“——咳咳!”
废墟残骸中,边无庭掀开压在身上的水晶吊灯,站了起来,他沾了一身灰,微微一动就掉渣,只能看到他两只黑溜溜的眼睛。
他忿忿抹了一把脸,把灰抹的到处都是,青年和人头蛇也纷纷从里头爬出来,青年递给他一张手帕,边无庭恶狠狠把帕子甩到他脸上,气得额头爆满了青筋:“该死的谢桑言,早知道当初就该彻底弄死你……”
人头蛇盘成一团不敢说话。
这是第几次了?边无庭和谢桑言不合是人尽皆知的事,边无庭总是喜欢去找他的茬,但每次都铩羽而归。因此在得知叶尧是谢桑言最在乎的人之后,边无庭就打起了抓叶尧的算盘。
以往每次边无庭挑衅之后,谢桑言就会过来找他大打一场,边无庭没有赢过一次,后来他学聪明了,挑衅完就立即换地盘,这样得逞过几次,边无庭就飘了,以为谢桑言拿他没办法。谁能想到,他今天会找过来拆房子,像个移动的暴力拆迁办。
“呸——呸!”
边无庭吐出嘴巴里的灰尘,人头蛇眼珠子滴溜一转,对着边无庭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谢桑言现在看人看的紧,我们碰不得,但是有人可以接近他。”
“谁?”
人头蛇嘻嘻一笑,说了一个名字,边无庭哼了一声,道:“行,你去办。”他咬牙切齿,“谢桑言,我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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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尧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已经十点多了。
他顶着一脑袋睡翘的头发,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往楼下跑,谢北望正在院子里浇花,听见声响,他看了过来,“醒了?”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叶尧拘谨地攥着衣角。
谢北望说:“现在这里也是你的家,你愿意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没什么对不起的。”
‘家’的分量太重,叶尧承担不起,但他也没有和谢北望去纠正这个称呼,太较真也容易讨人厌。
“饿了吗?我来做午饭。”
“嗯……”吃人嘴软,叶尧赶紧接过谢北望手里的水壶,道:“我来帮你浇花!”
“好。”谢北望笑着在他头发上轻轻拍了拍。
像已经做了无数次那样熟练。
叶尧一顿,他抓了抓头发,再看过去时,谢北望已经进了厨房,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叶尧甩了甩脑袋里奇怪的想法,专心浇花了。
花浇了一半,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秦兆。
“秦兆?”
“小尧哥!”对面的人听起来很兴奋。
叶尧问:“有什么事吗?”
“噢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两张游乐园的票,你要来吗?”
突如其来的邀约让叶尧没反应过来,“……啊?”
秦兆解释:“我朋友买的票,他有事去不了,就把票让给了我。我问了一圈,都没人陪我一起去,我就想起你了,票是明天的,你陪我去好不好?不去太浪费了,求你了!”
叶尧:“……”游乐园啊,他还没去过,可是对方是秦兆,他和他也不太熟,万一气氛 尴尬了…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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