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饿了,吃饭
一觉醒来,身上的疼痛缓解了许多。
方宸缓缓地睁开眼,面前,乌云退散,日光依旧。
二指撑着酸疼的太阳穴,方宸抬起手臂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枕着温凉的腿睡了一晚。
他稍微转头,眼眸轻抬,看见温凉低垂睡着的半张脸。
用一个姿势强撑着坐了大半夜,温凉起来肯定得喊腿麻腰疼。
方宸忍着伤口火辣辣的疼,撑着身体,和温凉并肩坐着,然后,把他的头轻轻扳到了自己肩上,想让那人坐得稍微舒服点。
两人肌肤相贴,方宸低头看他,还是看见了温凉极力想藏起来的伤口。过了一夜,脖颈处翻卷的伤口虽已经好了大半,却还是留下了一圈深黑的血痂。
那人的肌肤白得透明,显得那圈伤口格外惹眼。
方宸不忍再看,视线上移,落在温凉的眉眼处。
像是睡得不安稳,那人好看的眉头皱着,前额上一层薄汗还没消下去,又蓦地起了一层,仿佛掉落了无尽的噩梦循环间。
噩梦。
方宸恍然意识到,向导一个人承受着两个人的精神压力。若他痛上一分,温凉必会有着双倍折磨。
偏偏那人又不肯屏蔽两人之间的精神链接,好好保护自己。
...如此,就算他走了,温凉真的能如他所想,一直平安顺遂吗?
“温凉。”
方宸轻轻唤他。对方没醒,只是本能地抬起手臂,抱紧了方宸,撒娇似的,侧脸蹭在方宸肩头,连眼睛也皱了起来。
“...别动。”温凉声音很疲惫,“让我抱会儿。”
方宸捏着薄毯两角,覆在温凉肩上,又把边角掖了掖。那人呼吸急促,额角的汗还在淌,显然还沉沦在梦中迟迟无法苏醒。
而方宸清楚地知道,他便是温凉噩梦的源头。
他不得不走。
“温凉。”
“……”
“你,好好照顾自己。”
“……”
温凉眉头皱得越发深,表情凝重得甚至都有些不像他了。
方宸替他抹掉汗珠,手还未收回,温凉右手蓦地从薄毯下伸出,准确地抓住对方悬在空中的手,然后,毫无防备地将那只手塞进了自己半敞着的衣衫内衬里。
方宸的掌下,是温暖的胸膛和深沉跳动的心脏。温凉毫无防备地袒露着自己的弱点,却又坚定不移地将哨兵护在最强大的盾牌之下。
“……”
方宸轻扭手腕,可温凉抓得更紧。
“...去哪儿?”
温凉梦呓。
半梦半醒间,潜意识的占有欲不再收敛。像藏起自己的宝物一般,牢牢地锁着方宸的手不放。
方宸垂眸看着温凉很久,心一横,用力挣脱。手腕空落落的,温凉的气息在空气里慢慢散去。方宸别开眼,踩着破布和碎砖瓦砾,绕过熟睡的人,拉开那扇破旧的门,安静地离开了这间满是灰尘的储藏室。
梦里,温凉掉落万丈深渊,失重的剧烈拉扯着心脏狂跳,忽得,身体剧烈一颤,将他从噩梦里惊醒。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视线左右快速扫过,只看到了空无一人的破旧桌椅。
温凉愣了半秒,踉跄着起身要去找人,门却蓦地被推开,差点撞伤他的鼻梁骨。
“...狐狸?”
面前的方宸换了身新衣服,袖口下藏着的绷带也是崭新的,似乎去换了一次药;发顶蓬松,发尾微湿,一看就是去洗了个澡,连身上都有股清新的味道。
他手里还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是温凉的尺寸。
他抬手,把衣服塞进温凉的怀里,说:“急着去哪儿?”
“我以为,你走了。”
温凉的声线有些哑,神情怔忡,像是刚刚从梦里惊醒,整个人还不清醒。
“昨晚不是说想要送我回五十三号?”
温凉没有回答,站在原地,直直地望着方宸。那人的眼尾稍微有点红,眼瞳蒙了层薄薄的水色,看着就让人心软。
方宸心口像是裹上了一层厚厚的蜂蜜,闷得喘不过气,痛苦里却又能品出点窒息的甜。
他稍微靠近,伸手入温凉的裤兜,在底部掏出一卷绷带。他双臂环过温凉的后颈,用细腻的布一圈圈地缠过他给温凉留下的伤口。
“其实你根本不想让我离开。”
“……”
“我也不想离开你。温凉,我不想走。”
这是方宸难得的坦率告白。
他包扎的动作很慢,有些生疏。在触碰到伤口边缘血痂的时候,方宸的手指甚至极轻地颤了颤,可他的动作没有停下,强忍着、逼迫着自己面对。
“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对我电子云的欲望。我也会找到控制自己的方法,不再伤害你。所以...”
方宸深呼吸两次,还是无法完成他对温凉的承诺。
他没有信心,是否真的能控制住自己。
正踌躇时,手里的绷带却被温凉轻轻夺走。
方宸以为温凉也不信他。
可意料之外的,对方蓦地低低地笑了。
温凉微微弯了眼睛,低着头,用绷带在自己的伤口处打了一个蝴蝶结。
“纱布,要这么缠。”
温凉用指甲掸了掸,招摇的蝴蝶翅膀高悬,苍白又明艳。
蝴蝶随着呼吸颤动,仿佛有了生命。温凉拉过方宸的手,覆在蝴蝶结上,弯着眉笑:“好看吧?”
“……”
方宸说不出话来。
他抚摸着柔软的蝶翼,像是触碰到了一整个生机粲然的世界。
拥有着无尽的希望和光明。
“会有办法的。”温凉微笑,“我们一起找。”
方宸的手从蝶翼缓缓上移,抚着温凉的下颌、侧脸,然后用力握住他的后颈,径直将他的向导推倒在地,压在那人身上接吻。
如狂风骤雨一般,无法抑制。
温凉搂着方宸的腰,纵容着狐狸带着泪意的啃咬。唇齿堵住气息,温凉的声音黏黏糊糊的:“狐狸,你以后给我打蝴蝶结,越大越好。”
“拒绝。太骚。”
“说什么骚不骚的。美人就该从头到脚都美,难道蝴蝶结不好看吗?”
“不好看。”方宸咬他唇瓣,在他耳边低喘,“没你好看。”
“是嘛。”
温凉的笑像是碎光,浮在空气里,他抬身,唤起一汪春水。
方宸眼前霎时蒙上一层细细的光晕,情动从脚尖细细地蔓延到脖颈,烘得他口干舌燥。
一贯冷静的狐狸被那张漂亮的脸迷住了心智,接连被撞出几声支离的轻喘。波涛随即汹涌而来,滚滚不休,方宸闷哼一声,被顶上浪涛之巅,浮沉许久,最后,衣衫尽湿。
阳光洒了进来,潮湿黏腻的衣服被照得暖洋洋的。方宸身上脸上都是汗,唇上还有咬痕,似乎没过瘾,抓着暂且熄火的温凉,稍微眯眼看他。
“怎么停了?”
“还不够?腰上的纱布都撞掉了。”温凉用掌心轻轻地压着方宸的伤口,可怜兮兮地劝,“我累了,要不改天?”
方宸轻哼一声。
他从温凉身上下来,跪坐得太久,侧腰酸软,膝盖撑不住身体,微微踉跄,半倒在温凉的怀里。
耳畔有微微的气喘,温凉侧目,把方宸轻轻搂住。
他侧头抵靠在温凉的肩膀,闭着眼,过了片刻,轻声说:“我该阻止我哥吗?”
“...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方宸低声说,“柴万堰害死了那么多人,他绝不该继续担任白塔总指挥。从这个角度来看,哥倒是没做错。可...”
“你猜测,他拿到总指挥权以后,第一个就会把我抢走?”
温凉侧头看他,方宸手即刻攥紧,低低地应了一声。
“不是猜测,他...一定会这么做。我有感应。”
“还不急。”
“很急。”方宸说,“我半昏迷的时候,听到关巡察跟谢三哥说了整件事的内幕。柴万堰的三次公审就在两天以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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