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谁给秦加下的毒,按照他们的说法,也就是一两年前。”昆特双手撑在地面上,“大家过得都挺艰难的,还害人干嘛呢。”
青年热心肠,脑回路也直,善恶和爱憎都分明,看到类似情形,总是要打抱不平的。
少年听着,没有说话。
他对他人的想法不感兴趣,人类实在太难懂了,不管是活着还是死的。
动物也不太好交流,而且麻烦。所以麦汀汀最喜欢植物,比如棘棘果。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主要是猜测疯婆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又究竟能否治好镇长的儿子。
阿木原本专心和阿咩分吃着果子,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你们说的,是阿嬷吗?”
昆特都快躺在地上了,听到他稚嫩的疑问,猛地坐直:“阿嬷?你认识她?”
小孩有点儿不确定:“可、可是阿嬷对我很好。”
他是胡苏姆镇的弃儿,阿嬷也同样不被镇民接纳。
无依无靠的一老一小虽然平日里不生活在一起,却偶尔会互相探望。
阿嬷不爱讲话,屋子里摆了许多药水瓶子,还养着蜘蛛和蛇。
在大家都变成丧尸前,镇上总流传着她是老巫婆的传说,家家户户教育孩子不要靠近。
阿木也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只是有一次在自己又被镇民打伤以后,老人将破破烂烂的小孩捡回家去,敷上药。
那药臭烘烘的,还招虫子。当时的小孩很害怕,怕她是要把自己也弄死,腌进奇形怪状的药罐子里。
然而等到第二天,他的伤却好了。
从那以后,全镇人口中的疯婆子,成了他一个人的阿嬷。
阿木迟疑道:“你们,你们想让阿嬷做什么?”
昆特斟酌着:“镇长的儿子,你认识吗?”
“小加哥哥?”阿木想了想,“他不打我,他是好人。”
只要不打他,就已经被划进善良的范畴,听起来着实悲哀。
昆特说:“秦加睡了一年多,这个你知道吗?”
阿木点点头:“大家都说,他在做噩梦。没人能唤醒他。”
“他……不是在做梦。”麦汀汀说,“他中了毒。所以,我们想请你的阿嬷帮帮他。”
“中毒?”小孩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阿嬷能治好他吗?”
麦汀汀摇摇头:“我不确定。可只有她能试一试。”
阿木又问:“你们为什么要帮小加哥哥?”他转了转脑袋,从麦汀汀看到麦小么,再看到昆特,“是因为镇长答应,救了他,你们就可以留下来吗?”
没有眼睛的小孩子,却能够一眼看穿事情的本质。
昆特呼出一口气:“……没错。”
阿木抱着比他还要大的阿咩,头靠在羊的背上,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维持着那个姿势开口。
“阿嬷不喜欢被打扰,就算是我也不能经常去。但是,哥哥,你们救了我,我很喜欢你们。所以我决定,要帮你们。”
他在讲这几句话时,声线有微微的变化。不再是之前那个恐惧又怯懦的幼儿,变得格外平静,仿佛身体里居住着大人权衡利弊的灵魂。
昆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直觉告诉他阿木并不是普通的小孩。而他和疯婆子的关系,更不简单。
麦汀汀却已经伸出手揉了揉阿木的头发:“谢谢你。”
小孩报以粲然一笑。
昆特挠了挠头发,不知少年究竟是因为太过单纯,还是……已然胸有成竹。
在沈砚心决定将此重任交给他的最初,昆特对麦汀汀的认知一直是那种极需要被保护的乱世娇花,离了他人就会凋零在风中。
这些日子相处之后他才发现,这具柔弱的身体中,蕴藏着无可匹敌的能量。
有好多次场合,是谁在保护谁还说不定呢。
少年能做的,绝不仅仅是让他人的心情舒缓。还有更多的、连自己也没挖掘出来的能力。
现在,昆特已经把自己的定位从麦汀汀的保护者,更改为了跟班。
他对麦汀汀和沈砚心一样尊敬,差别就是对前者又稍微多一点儿不可言说的爱慕。
反正小美人的决定一定有小美人的道理,他听着就好了。
昆特想问问阿木什么时候能带他们去见阿嬷,有谁从外面推门走进来。
这里是胡苏姆的地盘,不是他们的,没敲门就闯进来,他们好像也没有立场说什么。
风带着火苗晃动了一下。
阿木看见来人,连滚带爬站起来,躲到麦汀汀身后。
他的动作再快也逃不过人眼的捕捉,镇长皱起眉:“……还真在你们这儿。”
他语带责备,昆特也站起来,显出一副不知情的态度:“怎么了?”
“这个小疯子。”秦叔叹了口气,“可别被他的外表蒙蔽了,这些年都是那疯婆子在养着他,老疯子和小疯子,可没那么简单!你们好心收留他,我不能干涉;就是得听我一句劝,别被反咬一口!”
阿木小声反驳:“我才不会!”
秦叔的视线从他身上移下去,瞥见麦汀汀腿上还在熟睡的婴儿。
麦小么盖着麦汀汀斗篷的一部分,遮住鱼尾,看不出来特别之处。
但秦叔还是皱着眉:“这是谁?”
昆特的神色慌张了一瞬,就见少年淡定地回答:“我弟弟。”
秦叔不买账:“之前怎么没有看见过?”
麦汀汀回头视线落在背包上:“之前在里面……睡觉。”
有能力成为镇长的人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的,秦叔怎么看这个小东西都不对劲。
满屋子的“死人”,唯独那一点气息鲜活,想不忽略都难。
不仅鲜活,而且灵动得叫人心生向往,好似那是所有黑暗中的生物共同追逐的光明。
胡苏姆地处封闭的雪山脚下,居民们的进化程度大同小异,因为地势险峻,也很少有外来者。
末日后,几乎不曾有其他地区的丧尸上门挑战。秦叔也好,其他居民也好,并不知晓「丧尸王」的争斗,也就不知晓人鱼族的存在。
他们都和阿木差不多,哪怕见到了麦小么的鱼尾巴,也只会以为他是被鱼异种的丧尸,而不是北极星真正的主人。
所以秦叔能察觉到麦小么的异常,也无从解释那异乡来源何处。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清了清嗓子:“派人去问过了,跟我们料想的一样,她不同意。”
岂止是不同意。
疯婆子压根全程没听任何人说话,在烦得不行的时候颤颤巍巍拖起扫把把人轰出去了。
她瘦小,阴沉,又使用的是扫把,和满屋阴森森的瓶瓶罐罐放在一块儿,更让镇民们坚信她就是恶毒的巫婆。
秦叔说完这话,本以为两个外来人会很失望,毕竟救回秦加是他们能够留下来的唯一条件;没想到,两人却带着鼓励性地看向阿木。
小孩从麦汀汀身后探出脑袋,声音细细的:“我可以试试。”
秦叔沉默了。
他当然清楚阿木和疯婆子的关系,谈不上亲密一词,可也总比其他人要亲近得多。
起码,阿木是可以沟通的,而这一老一小之间也有独特的交流方式——不会像他派的人那样,连句话都没法讲。
秦叔带来的人显然很不相信:“你会有这么好心?”
弃儿之所以成为弃儿,自然是因为整个镇子没有任何人愿意收留他,哪怕只是几天。
他可不觉得这孩子能天生善良到以德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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