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溯黯淡的目光落在自己随意交叠在一处的双手上,很勉强地笑了一下,“……我本来觉得,神使可能是故意骗我的。但昨晚通话的时候,褚与昭和我说了很多、他说他……恨我。”
“所以我想,大概确实如此吧。”云溯的情绪和精神都不是很好,说话的语气也因而变得很慢,“不过,反正他马上就要回来了,还是等人回来了再问个明白吧。”
提到褚与昭,喻黎安的眼神忽然闪了一下。
云溯立刻就注意到了,问:“父亲,怎么了吗?”
“有件事……还没跟你说。”喻黎安叹了一声,“今天早上你还没醒来的时候,冰雪星的什黎打来电话,是云姝接的。说是褚与昭……逃掉了。”
“逃掉了啊……”云溯低声喃喃着,“的确像他会做的事。”
喻黎安望着他:“云溯,我还没有问过你,褚与昭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逃了,但是你们之间的婚姻关系仍在,这件事总得有个处理。”
说是处理,其实是个选择题。要么云溯以此为由,主动休夫离婚,要么就得把人弄回来,重新修复这段婚姻关系。
云溯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抿了抿唇,终于开口:“我想把事情闹得大一点。”
喻黎安愣了愣:“什么?”
“我知道他一直介意我反应冷淡,但之前……确实是没有办法。有神契的禁制在,我确实很难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云溯的说话声很轻,语气里却丝毫不见动摇,“所以这一次,我想轰轰烈烈地闹上一场,让他无论逃到哪里都能知道,我有多需要他、多想让他回来。”
第101章 第一号通缉令(10)
云溯说完,发现父亲正用打量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云溯有点迷茫地问道,“我现在长得和之前很不一样吗?”
喻黎安觉得这个问题有几分可爱,噗嗤一声笑出来:“不是。”
云溯会有此一问也不奇怪。之前因为神契,他的容貌一直停留在二十岁时的模样,九年过去几乎一点都未曾改变,现在神契解除了,云溯的样子也就回到了二十九岁。不过云溯向来保养得好,看起来和从前差别并不是非常大,只是给人的感觉更加成熟了一些。若非花沐这样特别亲近熟悉他的人,恐怕很难察觉云溯身上的变化。
“……只是觉得,你现在既不像冷淡克制的那个你,也不那么像九年前的那个你了。”喻黎安望着面前的云溯,眼神十分柔和,还带着些许欣慰,“你好像变得更坚定了。”
过去的云溯,总是会在自己的事情上畏手畏脚,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可能是……心里憋着的那一口气终于吐出来了,哭也哭够了,就想开了一点吧。”云溯低着头笑了一下,“说实话,我现在感觉轻松多了。”
喻黎安道:“你想开了就好,我最怕的就是你想不开。”
“我稍微收拾一下,再去见云灼和云姝吧。”云溯向后一靠,后背贴上柔软的枕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抬手抹去脸上湿漉漉的泪痕,“他们肯定担心死我了。”
喻黎安点点头:“好,云姝就在下面等着,我去喊她上来。”
待喻黎安出去后,云溯才起身下床,去卫生间里用温水好好洗了把脸。
神契的禁制解开之后,心脏处的闷燥感总算是消失了,就算想起褚与昭,也不再是那种生理上的剧痛,而是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哪怕是九年前,云溯也从未体验过这种感受,尽管难受,但这也令他觉得自己真的变回一个鲜活生动的人了。
原来禁制解开的感觉,并没有之前所想的那么恐怖啊……或许真的是他太过担忧,也太过不相信自己了。
也可能是这九年的时间,确确实实让他得到了磨练。
云溯将脸洗净,用热毛巾敷了敷微红的眼角,抬起头来望着镜中的自己。
表情似乎柔和了不少,不再那样冷冰冰的了。
他对着镜子抿了抿唇,皱了皱鼻子,做各种各样的表情。
长期面无表情,的确令他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了,感觉做什么表情有点生硬。
不知怎的,云溯又想起褚与昭来。
这小子,似乎很想看他笑。
于是云溯便又转向镜子,勾了勾唇角。
……好奇怪。
他之前偶尔笑过几次,也这么奇怪吗?
云溯用手揉了揉还沾着水汽的面颊,开始思考要不要去做一下面部复健。
没几分钟,喻黎安带着双生子上来了。
云灼这几天有点累到了,本来正躺在床上摆烂呼呼大睡,忽然被自己的侍从摇醒。起床气即将爆发之时,他听到侍从说陛下已经醒了要见他,立刻什么气都消散了,随便找了身衣服穿上立刻就冲到了白桥。
父亲和妹妹正在客厅里等他,还调笑了一番他衣衫不整的模样。
云灼急着想见哥哥,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恼羞成怒。
他拽着两人急吼吼地去了二楼,敲响房门。
很快,云溯过来开门,云灼想也不想,立刻就朝着云溯扑了上去,像只八爪鱼似的缠着哥哥不肯放手。
“哥……你真的要吓死我了!!”
云灼说哭就哭,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哭腔,还吸了吸鼻子,弄得云溯很不知所措。
他轻轻拍着弟弟的后背,温声道:“没事,我这不都已经好了吗?”
殊不知云灼已经三千多天没有听过云溯这般温柔的语气了,情绪一激动,哭得更凶,弄得云溯刚换的衣服也白换了。
云溯无奈。
其实云灼成年之后,他们本不该再有过于密切的身体接触了,但考虑到弟弟此时的心情,云溯还是没说什么,只拍着云灼的背哄人。
云姝在一旁笑盈盈地说:“三哥还真是个哭包呀。”
云灼这才勉强止住了哭,扭过脸来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不过云姝却是完全不怕他,依旧笑着。
等安抚住云灼的情绪后,一家人又坐下来聊了几句,一同吃了午饭。
这算是一顿小家宴,但比起之前的几次少了两人。云颐被关在府中不得出,褚与昭不知所踪。
席上几人的心情都不由地有些沉重,只是未曾表现在脸上。
下午,云溯终于出现在了明镜宫办公室里,为的是起草一份文件。
秘书在一旁耐心地等候着,等云溯起草完了,他需要把文件按照皇室公文的格式调整过后,打印出来,找相关部门盖好章,最后再拿回来给云溯盖签名章。
他并不知道云溯在写什么,但心里忍不住有些好奇。
如果是政策性御令的话,一般都是由中央政府的各部门起草之后,先拿给首相晏嘉过目,最后才会送到云溯这里签名拍板。很少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云溯亲自写的。
这会是什么呢?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秘书收到云溯传过来的文件,点开一看,顿时傻眼。
这竟是一份通缉令,而被通缉人,则是那位突然跑没了影的皇夫。
而且这个悬赏金额……??!!
这是多少个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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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褚与昭终于如愿坐上了一艘准备飞离冰雪星的载货飞船。
这艘飞船的船长是伦荷人,叫做苏尔,负责为伦荷的一家小型的木材公司运送木材过来,每周来冰雪星三趟,同时也做着冰雪星人的偷渡生意。
人类来到冰雪星这么多年,不少后代们的心已经不像先祖们那样纯粹,看到其他星球的经济和文明发展都远超这颗苦寒且物资匮乏的星球,便萌生了偷偷离开这里重新开始人生的想法。
习惯了过艰苦生活的冰雪星人在工资上的要求相对低一些,被其他星球的生意人们视为廉价劳动力,愿意雇佣他们的老板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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