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天界,去东海……在东海,只要有我在,不会有人敢这样欺负、怠慢你。”
摹冽摇头,笑道:“阿执哥哥所在之地,便是我的家。”
他会一直守在这里。
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敖霜突然觉得好羡慕燕执,要是最先遇到摹冽的人是他便好了,若是陪在摹冽身边同摹冽一起长大的人是他,那么,这样深刻又珍贵的爱,是不是便属于自己了。
纵然心中倍感落寞,他还是认真道。
“没关系……我说出来的话,对你的期限是永远,倘若有朝一日你想要离开,便同我说,我会来带你走。”
若是先前摹冽以为敖霜纯粹是将自己当作朋友,此刻却是听出不对了,这言语中的情深意切,重量分明远超过友情,摹冽面上露出微微诧异:
“敖霜……你……”
“你对我……”
敖霜难得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了?”
“你对我……可有超出友情之外的情谊?”摹冽还是说了出来,有些事,必须得说清楚,他不想耽误敖霜。
“你……你怎么问得如此直白?”敖霜突然间红了脸,浓睫乱颤道。
在摹冽的注视下,他顿了一会儿,垂着眸,闷闷道。
“是,我喜欢你,从见到的一眼便喜欢上了,我从前以为我喜欢的是善良美丽的神明,后来遇见了你,我才发现,我不喜欢神,也不喜欢魔,我只喜欢你。”
“阿冽……我能这样唤你吗?”敖霜抬起头对上摹冽的目光,那双浅色的紫眸清澈而诚恳,“你是我自小到大第一个喜欢上的生灵,也会是最后一个。”
“你如今有心上人也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我想娶你,做我东海龙族的太子妃。”
摹冽摇头:“……不要喜欢我。”
敖霜:“为何?”
摹冽太知道爱而不得的滋味了,长痛不如短痛,在苗头刚发芽的时候便掐断,对敖霜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我心太小,这辈子只能装下一个人,不会改变心意了。”
敖霜皱眉道:“可是他要成婚了!”
摹冽轻声回:“我知道。”
敖霜静了一会儿,垂下头:“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我吗……”
摹冽摇头:“你走吧。”
他原本想在那场九天雷劫降临的时候,让自己陨于那场劫雷中,解脱这充满孤独与痛苦的一生。
但眼下他必须活着,留在燕执身边,进入他的因果,赤渊龙说过,若想燕执生,便要用他的死志来换。
不知哪一日,他便会离开了。
到时敖霜若是将他看得太重,不过是多一人徒增伤心罢了。
“你又赶我?”敖霜红了眼,“不考虑便不考虑,继续做朋友还不成吗?”
摹冽摇头,轻声回:“走吧,以后别来了。”
“你……你这魔真是冷血无情,刚过完河便要拆桥!”敖霜红着眼,眼中染上泪意,“不来便不来!本龙还不稀罕!!”
话落,摹冽面前一道紫光闪过,敖霜转瞬消失在原地。
摹冽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怔了许久,方才回神,他眼尾发红,收回视线,步伐虚浮地朝外走去,离开太子宫。
刚交到的朋友,这么快便失去了……
如若可以,谁想要活在世上无亲无故,可许多事情,从来不是由着摹冽想,便可以的。
第26章 傧相
在去寻燕执的路上,摹冽听路过的仙娥说,太子殿下正和文昌星君在织女宫挑大婚那日要穿的婚袍,摹冽身形顿了顿,难怪太子宫和御书天宫都未寻到人。
既然好好的在挑婚袍,便证明,那因果并未发生,燕执是平安的。
摹冽不太愿意看到那场面,便回了自己的寝宫,他躺在床上,分明身体感到十分疲惫,却难以入睡。
摹冽的宫中终年只有他一个人,在他年幼时其实是有一位仙娥在照顾他的,不料他十四岁生辰那年,那仙娥居然突然在他的食物中下毒,事发之后,便被燕执驱逐出了天界。
那仙娥之所以毒害他,是因为仙娥的父兄皆是死于十八万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中,那仙娥听说摹冽是魔尊之子,当年自请到他身边照顾,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替父兄报仇雪恨。
她花了十万年才找到得以让魔物一击致命的毒药,迫不及待便在摹冽生辰当日对他下手了。
然而摹冽味觉十分敏感,食物刚入口便发觉了不对,加上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因此只是昏睡了几日,而那仙娥却险些被燕执下令处死,摹冽求了情,才从轻发落,只是将仙娥剥去仙骨打入轮回。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无法从娘亲那里得到回应,会将那仙娥幻想成自己的娘亲,因为仙娥也同娘亲一样,面上冷着,不会笑,但是会同他说话,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仙娥其实没什么错,她只是同娘亲一样恨他而已。
就连摹冽自己有时都会恨自己,痛恨自己为何是魔,所以他其实不怪那仙娥,只是觉得有些伤心。
后来,燕执再想请别的仙娥照顾他,他便不愿了。
如此,摹冽在床上躺了三四日未动也没有人发觉,待第五日的黄昏,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床边,努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他下意识唤道。
“阿执哥哥……”
燕执皱着眉:“阿冽?你这段时日跑哪儿去了?我去迎神殿寻了你好几遍都未见你人影,再寻不见你,明日该如何举办婚礼?……”
摹冽睁着眼躺了两日才睡着,朦朦胧胧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寻不见我……为何无法举办婚礼?……”
燕执在床沿坐下:“你自小在我身侧长大,如同亲弟弟一般,我同师尊的成婚礼,自然是应当由你来做傧相啊。”
“傧相……”摹冽意识逐渐清醒,眼中涌上泪意,“我来做阿执哥哥的傧相?……”
“是啊,你可愿意?……”燕执踌躇道,“你若是不愿,也不用勉强,我另请旁人。”
几日过去,摹冽腹间的伤口已经在逐渐愈合,没有那么痛了,他撑着床缓缓坐起身,长发垂散在身沿,靠在床头,红着眼,笑道。
“好啊。”
“阿冽愿意……只要阿执哥哥高兴,阿冽什么都愿意。”
燕执见他这个模样,心中也不好受,顿了顿,道:“明日东海龙王和龙族太子也会来参加婚礼,到时你们恰好可以借此机会见一见。”
“若是相中了,便好好相处,东海龙王就那一个儿子,自是宝贝的,听说他心性善良,你若是同他成婚,定不会受苦。”
燕执倒是为他安排得周到,可越是周到,他心中便越痛,摹冽没有告诉他自己同敖霜已经认识了,只是顺从地应和道。
“好……都听阿执哥哥的。”
燕执松了口气,胸口却莫名堵着:“你这段时日去了何处?”
摹冽笑道:“原是想下界去为阿执哥哥寻一件上好的新婚贺礼……可寻来寻去,也未能寻到一件满意的,便空手而归了,阿执哥哥莫要怪罪才好。”
燕执:“说的什么话,你能陪在阿执哥哥身侧做阿执哥哥的傧相,便是最好的贺礼了。”
“莫要多想。”
燕执注意到摹冽的脸色有些苍白:“今日天还未黑,你怎么就睡觉了?你怎么了?”
摹冽摇头:“没什么,下界回来,有些累,便睡了一觉。”
这婚礼上的繁文缛节颇多,燕执忙了半个月,还有好些地方未曾落实,他需得赶紧去处理,于是便没有多想,抬手幻出一个玉托盘,上面是一套红绿相间的,胸前绣着白鹤海棠的衣裳。
“那好,明日你早些起,这是为你准备好的傧相服,记得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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