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登记处没有人看守,破破烂烂的桌布颜色黯淡,宣传单被雨打湿,看起来已经弃置很久了。
离开了爱慕瘟疫的领域压制,阴影瞬间活跃起来。不见寒立刻操纵阴影在五脏六腑中游蹿,蚀化体内的寄生花藤,重铸破损的器官。虽然无法彻底根除疫病,但阴影暂时和爱慕瘟疫达成平衡,爆发的症状被控制,他不再吐花了,只是偶尔轻轻咳嗽两声。
裴尧谢祈等人还在摊前等候。裴尧见他身影出现,立刻关切地问:“你还好吗?里面情况怎么样?”
他视力还行,一眼就看见了不见寒身后那一摊虞美人的花瓣:“那是什么?”
不见寒站起来,擦了擦嘴角,总觉得那里还有残留的花汁或者血丝。身后的花瓣在阴影里融化,消散在积水中,沿着雨水流入下水道。
他没有回答裴尧的问题,而是先问:“苍行衣呢?”
“我在这里。”苍行衣从建筑后面绕出来,快步走向他。
不见寒抓住苍行衣的手臂,上下仔细地打量他。苍行衣神情自然,衣衫整洁,似乎没有在牧糍那里受到什么委屈的样子。
他有心想问苍行衣在最后一关那里遇到了什么。
但是想起牧糍的话,欲言又止。
算了,只要苍行衣没事就好。
他喉咙又痒起来,掩着唇咳了几下,将口中的花瓣融作阴影生生咽了下去,然后才故作冷淡道:“牧糍的问题,一时半刻恐怕解决不了。我累了,先休息一会,再另外想对策吧。”
话毕,阴影在他脚下铺开,展开领域,旋即拔地而起。一座和他跟苍行衣同居的别墅完全一致的房屋,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见寒带头走进屋里:“都进来坐坐吧,傻站在那儿淋什么雨。”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跟在他身后,依次进入别墅。
客厅并不算小,但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忽然显得有些热闹。裴尧和释梵扶着霜傲天坐在沙发上,谢祈、沐汀兰和房子的两位主人坐在餐桌边。
不见寒一抬手,一具沉睡的俊美男性的身躯凭空出现在餐桌上。
“之前重逢十分匆忙,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把你原来的身体修复好之后保管起来了。”不见寒对苍行衣说,“你的病症是通过意识侵蚀控制身体,我不知道没有意识的躯壳,你是否也能采取同样的方式侵蚀。”
“有趣。独角戏不能作用于尸体,我也还没有尝试过控制没有意识的活死人。”苍行衣对此颇感兴趣,“但这是我原本的身体,比其他的要特殊,我研究一下还能不能用。”
“你去楼上研究吧,顺便换身衣服。”不见寒说。
他只把苍行衣原来的身体修复到维持鲜活的程度,衣服没顾得上换,衬衫上还留着大片结痂的红褐色血迹。他打了一个响指,苍行衣的原装身体沉入阴影,被送到他房间的床上。
“好的。”苍行衣转身上楼,“你先歇一会,我很快就下来了。”
苍行衣这一去,就研究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通过意识侵蚀更换身体还算顺利,时间主要花在了洗澡和换衣服上。他原装身体衬衫上的血迹干涸之后黏在了皮肤上,他不得不穿着衬衫直接站在淋浴头下,等热水将粘黏在皮肤上的血痂溶化,然后又费了很大功夫将身上的血迹和污垢清洗干净。
等他打理好这具身体,回到楼下时,除了不见寒之外的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
“他们说还是不习惯在别人家里待着,我在隔壁另外给他们捏了一座公寓楼。”不见寒将客人们用过的一次性纸杯垒起来扔进垃圾桶,然后去倒了两杯水,放在餐桌两边,“来复盘吗?”
苍行衣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好。”
不见寒早已经将雨衣脱下,搭在椅背上,身上只穿着简练干净的居家服。他一手拿着速写本,右手转笔,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在这屋檐下,他们忽地恢复了过往平静的日常。好像这只是一个十分寻常的夜晚,他们刚刚从一个惊险的剧本里出来,坐在桌边共同回忆刚刚经历过的一切,分析剧本的情节和他们的操作,探讨更好的配合方式。
“牧糍和你聊什么了吗?”不见寒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我没有见到她本体。”苍行衣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她应该已经发现我的病症是通过视线感染的了,只要她不是太莽撞,就不会轻易在我面前以本体示人。”
“如果她出现在你面前,你立即用独角戏把她控制住,事情就简单多了。”不见寒说,“我见到她了,她还和我聊了挺多的。”
苍行衣:“她跟你说什么了?”
“谈了谈她和俞尉施之间的感情矛盾,作为过来人给了我一些建议,之类的。”不见寒说到这里,有点想笑。
苍行衣也是哑然失笑:“那她可真是……乐于助人?”
“之后我应该还会再去找俞尉施谈谈。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情侣之间的事,外人还真是不好插手。”不见寒叹了口气,“他们之间矛盾不至于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处理方式得当,或许会有转机。关于怎么解决他们的问题,我有些不太成熟的想法,还需要其他几个人的配合。”
“在此之前,我自己身上,还有一件很棘手的事情要先解决。”
一听到和不见寒有关的事,苍行衣立刻重视起来:“你怎么了?”
“牧糍还和我聊了一些,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不见寒说。
苍行衣双手十指交握,摆在桌前,对不见寒做出认真聆听的姿态。
虽然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不见寒那里,可他仍旧隐约感觉到,今天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感觉自己心跳好像异常地快,怦怦连跳,连带血液也奔涌叫嚣,让他感觉空气有些灼热。呼吸有些微地急促,头很快因为吸氧过度而有些昏沉,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
“牧糍问我,”不见寒说,“假如我想要得到你的爱,我能够为此付出什么。”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聊到这种话题,苍行衣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她问我是否了解你,知不知道你背负着什么,渴望什么。我这才发觉,自己对你的事情的确一无所知。”不见寒拿起自己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的确,按照正常的恋爱步骤,我想要追求你的话,应该先了解你的过去,熟悉你的喜好,然后再慢慢培养我们之间的感情……”
“抱歉,阿寒,我想打断你一下。”苍行衣忽然抬起一只手,支住额角,“我现在身体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缓一下?复盘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聊吗?”
不见寒无声地凝视着他。
此时苍行衣脸颊微微潮红,急促的呼吸使他说话时语句都带上了颤音。碧色的双眸宛然若湖,泛着朦胧的水光,目光迷离。
不见寒朝苍行衣伸出了手:“你哪里不舒服?”
苍行衣难得有些仓促地想要躲开:“阿寒……”
“是这里吗?好像有点发烧。”
不见寒自顾自地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试探体温。随后手又继续向下移,轻轻抚摸他的唇角:“难道是这里?”
苍行衣咽了一下唾沫。
“还是……这里?”
指尖点在苍行衣滑动的喉结上。
不见寒的反应如此反常,如果苍行衣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可真是白当了这么久的七星高玩。
他浑身骨髓酥痒,使不上力气,只能抓住不见寒的手腕,哑声问:“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不见寒没有回答,而是反手抓住了苍行衣的衣领,将他拉过来,探身堵住他的双唇。
暧昧的水声啧啧作响,苍行衣无力地推拒着,却被不见寒强势地掠夺了喘息的余地,吻到几近窒息。中途他换不上气,呛咳了几下,也被不见寒紧紧按住后颈控制着动作,不允许他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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