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碎石头,背脊早就被空气中无形的东西压弯。我抬不起头,身边没有一样东西能够让我昂首挺胸。
我想拥有一样别人都没有的宝贝,我也想证明自己过得并没有那么不堪,想证明自己的人生不是一滩烂泥。
我环顾四下,却一无所有。
我带着人偶下了楼。
晚上九点,小区楼下灯光昏暗,没有足够清晰的照明,没有人会看出它的异样。人偶师的手艺不容置疑。
它脸上唯一的瑕疵已经被我堵上,现在唯一能暴露它身份的只有肢体上那些接缝,但也被衣服挡的严严实实。人偶是刚做出来的,走路还很慢,步子快了它的肢体就会不自然,这速度正合我心意,我配合着它的步子行走,万无一失。
每个和我擦肩而过的人,他们只会看到我身边走着一个个高腿长穿着帅气的型男,以为我们是一对饭后散步的闲人,不会有人发现我身边的只是个人偶。
我也没打算冒险带它出去,只是想着在小区的林荫道里走一走,满足一下自己等了半辈子的虚荣心。
片刻就好。
我迫不及待想叫人看看,想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讨厌我的人看看,我南藜也有能让人艳羡的资本,我终于拥有了一样只属于我的宝贝。
虽是假的月亮,但也足够耀眼。
在拐过一个弯时,我迎面撞见一个中年妇女。
之前三楼孩子丢失,一群大爷大妈在我家门口堵门,她是其中一个。
她先是瞟了我一眼,翻了个嫌弃的白眼就想无视走过,忽然看到我身边的“人”,立即停下了脚步。
“这位先生俊得很呀!”
语气十分热情,让我不适。
她距离我们差不多两米,光线昏暗,应该看不出什么端倪,我就没动。
她夸了一句就等着我身边的人说话,当然是等不来“他”的反应,一个东西要怎么回应她。
我自然也沉默着。
安静了良久,她意识到自己被“无视”了,咳了一声,又转过头来问我:“你们是朋友?”
想了想,我点头。
她见状,立即笑了起来,对着人偶大声说道:“哎呀真是想不到他居然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好福气。”
“你结婚没有呀?在哪里高就?我有个女儿,长得可漂亮了,你现在有空吗,要不去我家里坐坐?”
阴阳怪气的话我打小就听了无数次,这种只是算作小儿科。
我耐心等了会儿,等到她因为听不到回应面露尴尬之色的时候,说道:“没有空。”
大妈去掏手机:“那啥,那你朋友叫啥呀?给阿姨我留个联系方式呗。”
“不方便。”我回的速度太快,她手机都还没从兜里拿出来。
她动作一僵,被我不客气地回绝打得有点不高兴了:“阿姨没坏心眼,就是问一问。”
我淡淡道:“看不出来吗?”
“什么?”
我握住人偶的手,道:“他只对我硬的起来。”
“……”闻言,女人脸色猛地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反应过来后痛骂着走了。
人走之后,我望向人偶。
它只知道睁着一双眼珠子看着我,一脸痴傻,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一手巴掌甩过去,它纹丝不动。
恶狠狠掐开它的嘴,手指伸进去夹住它的舌头,我冷眼睨它:“说话都不会,先学着勾引人了。”
“你是谁的狗?谁才是你主人?”
我揪扯着它的舌头,恨不得连根拔下来:“是我。”
“废物,听到没有!”
它依旧对我的怒骂没有半点反应。
我深感无力,准备带它打道回府。
夏夜闷热,蝉鸣声声,我扯着它的手想离开,一下没扯动,我以为它出了什么故障,不高兴地拧起眉头刚要骂,它慢慢俯下身,冰凉的鼻尖在我脸颊上讨好地蹭了蹭。
第4章 给你取个名字
那天带它散步之后,我就尝到了甜头,之后的半个月里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固定和它下楼遛十分钟。
期间也遇到几位同楼栋的邻居,他们只是远远偷偷地看,并没有上前和我搭话。
想来是那天那位大妈已经把我们这对“狗男男”的事情说出去了。
「603那个孤僻的变态居然还是个同性恋,和一个男的上床!少和他来往,小心被他传染!」应该是这样说的吧。
我注意到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鄙夷不屑带着恶心厌恶,转而到我身边的人偶时,却流露出一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白菜被猪拱了”的可惜之感。
牛粪和猪当然指的是我。
“梁枝庭”的这张脸就是它的免死金牌。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对,做什么都会被原谅。
我很享受看到这些人明明不喜欢我,却不得不忍受我的憋屈样子,我心里别提多痛快。
如果非要从日子里扯出一个不满,那就是人偶的反应太迟钝,好似装了老旧的XP系统,鼠标点一下,十分钟后才能反应过来,有的时候甚至都不给反应直接死机。
人偶师身边的那只人偶会给他端茶倒水当椅子,乖得不像样。而我的这个,和它说话听不懂,叫它也没反应,就连走路也是最近几天才稍微能走快了些,这还是我天天带它散步练出来的成果,就别提做端茶倒水这些复杂的动作了,想都别想。
这也就算了,我想着好歹花了大价钱,它又长了一张我朝思暮想的脸,看着它时难免会忍不住躁动,想在床上和它找找乐子,可它的嘴巴和那什么地方都是摆设,中看不中用,我只得每次看着它的脸自行解决。
这和我之前看着照片干事儿有什么区别?
心理上得不到满足,就连身体也得不到宽慰。
徒有一张梁枝庭的脸,只是个漂亮的木头。
当我又一次自行在浴室解决生理需求后,我忍不了了,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那个远在遥远小村庄里的人偶师。
那个男人住的地方偏,手机也旧,没有微信,只留给我一个手机号码。
铃声快要自动挂断时那边才接了起来,懒洋洋地问了句哪位,我噼里啪啦和他抱怨一通,他算是得知了我对这个人偶的不满,良久,他沧桑的沙哑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一个没脑子的东西,你指望它能怎么聪明?”
“那你身边那个怎么回事?”
对面的男人声音闷闷的,似乎是身体不太舒服,他道:“我身边这只是旧物,已经陪我十多年了,默契都是用漫长的时间磨出来的。”
磨?说什么鬼话,我可没那闲工夫去和一个玩具磨个十年八年的。
他咳嗽了几声试图和我讲道理:“你就算养一只小猫小狗当宠物,它到家的第一天也不可能什么都懂的,作为一只宠物,它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主人打转,它的思想和行为也全是由主人灌输进去的。猫狗是活物亦要用心教导,更别提是这种没眼没心的人偶了。”
“你想让它变成什么样,你就得去用心教它,时间久了,它自然会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怎样不惹你生气,又怎样才能博得你的欢心。”
“它未来会长成什么样子,全由现在的你决定。”
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总结还是那两个字——“磨合”。
我更不高兴了。
小猫小狗至少有耳朵有嘴,还知道有事没事叫一声,这东西脸上一堆全是摆设,一个声儿都发不出来,怎么教?
“它到你身边也有段时间了,也许它已经有变化了,只是你和它朝夕相处,根本没注意到。”
“什么?”闻言,我看向那个坐在我床边上的人偶。变化?它最近除了走路变快了些,其他变化,好像没有。
有吗?
就在我努力思考它最近有没有异样时,人偶师开口问道:“行李箱你还留着吗?”
突然来这一句,我有点反应不过来。行李箱,指的是装着人偶的那个绿色行李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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