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乍起的光团,将室外灼目的光芒带入,太过刺眼的光亮让邪神众通过精神力感知的视野空白一瞬。
这是什么?
在这个疑惑浮现在它们的意识中,贯彻天灵感的疼痛也当头而下。
它们就像是被铁铲按在烧热铁板上的鱿鱼,被热油爆出一连串的哧溜哧溜声。刺耳的尖叫是最后的遗言,承受不了的幼生态邪神众们开始在建筑里乱窜,像架在火上不断加温锅里的活鱼,不知道早就有人盖上唯一出口的锅盖。
在尖锐至极、直刺云霄的尖声中,外面炽热的太阳似乎都吓到后退。
尖锐狂暴的声音占据注意力的80%,也就没有邪神众注意到,那颗突然出现在室内的光团最后冲向的方向,是仅有一只的“家长”位置。
在光球中,“家长”似乎被白色剥夺去与生俱来所有的思维与意识,这是与精神海截然相反的白,白到让人生出一种没有什么能够存在于此,一切本该消解的妄念。
妄念么?
它迟疑着自问,仅剩的意识却无法再给予回答。
当光亮消失,“家长”消失不见,剩下的小崽子们像是水产市场随处可见扒过皮膜的鱿鱼,简单处理后堆积在摊位的某个角落。
先前破碎的机器人碎片被压在某只小崽子的身下,锐利的尖端刺入邪神众身体,像是堵在水龙头端口处的软皮塞,不够深入却也有用。
大楼上层传出这么大的动静,下层的信徒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虔诚的信徒怀揣着担忧与敬畏登上上一级楼层的台阶。
他们从一具具面露痛苦,七窍流血的尸体边快速走过,对于这些认识或眼熟的人这般凄惨的死状,无动于衷。
有人在跑过时不小心踢到地上死去的昔日同伴,原本侧躺的尸体翻滚到仰面朝上的姿态,他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往日清冷的眉眼间尽是痛苦。
“你的痛苦终于结束了吗?”那人声音沙哑到低不可闻。
他环视过周围一圈,在遍地尸体中挑拣出几张熟悉的面孔。
有在来到这里后才认识的人,有末日前关系不近不远的朋友,有末日里一路并行的朋友……
又有人擦着他停下的脚步向前奔去,动作带起那人的衣服下摆,袒露出小半背脊到脖颈后侧连片的血色纹身。
他在血色的纹身线条上目光停留了那么两三秒,背后似乎传来烧灼感,隐约间他鼻尖嗅到纹上线条的那天,自己血肉绽开烤焦的铁血腥气与肉香。
他的痛苦,是不是也要结束了呢?
他蹒跚着迈步,跟上同行人的脚步,向上层跑去。
向他们流尽血与泪,终于找寻到的神祗跑去。
第111章 献祭与讥诮
房车里似乎沉默了许久,只剩下金属与金属摩擦,车顶恢复原状后玫瑰们激动地将茎条挥舞出“呼呼”的风声。
“解决了吗?”
声音轻飘飘的,似是呓语,在房车车厢中回荡成层层重音。
左棣华在方才那个瞬间,精神力不受控制与房车产生某种联系,好似同频共震,房车内部变化与能量发射一定程度上通感到他身上。
非常微妙的感觉,像是肚子里不断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动,喉头积攒着感觉,张开嘴等着抓住时间打个气嗝儿。等到那股能量像是嗝儿从喉头输出,回收的金属摩擦声又直通向耳朵,叮铃咣啷的震得半边脑壳里都是声儿。
明暨在他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躬身弯腰的时候就察觉出不对,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向星星传达了指令。
等到透明药剂递到左棠华手中,喂进左棣华口中。
他才开口:“没有。”
众人不禁打量起他的脸色。
先前说希望大只的怪物不要不识抬举……所以现在是怎样?
明暨正在查看众人都无法窥见的那些信息数据。
从头到尾翻过一遍,他思索沉吟着开口。
“或许是我先前高估了那只邪神众。”
“唔,也有可能是诞育那些幼生态邪神众,损耗了它一部分力量。”
等他目光从数据移开,在众人紧绷的脸上扫过。
在众人隐隐明悟的屏息中,明暨的语气带着些微的遗憾可惜。
“情况没有达到预期的状况。”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冒出两个字:来了!
他们已经做好需要冲进大楼中进行拼杀的准备,甚至在脑海中幻想出先前那般的疼痛,犬牙悄悄抵上下唇,做好咬唇忍疼的准备。
明暨可惜着这次采集到的数据并不存在可用性,白白浪费了一次攻击。
他语气中的遗憾越发明晰,多少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大怪物直接死了,这次的数据没法用。”
下次或许可以找几只成年体的邪神众一起试试……
在他话音落下后,众人不约而同肩膀一塌,松下一口气。
啊这……
姚林瞥瞥捂住耳朵还在晃匀脑袋里浆糊的小伙伴左棣华,伸手挠挠后脑勺。手还没放下就对上兄长·左棠华看来的视线,手不由一愣,脸上也露出几分讪讪。开口声音便越发轻了:
“这不是挺好的么?”
难道怪物没死,反而是好事?
这就真的不能懂了啊。
众人脸上多少都显露出几分一言难尽,但在明暨看来时又悄然敛去。
娄敬策这种时候总是作为打破尴尬的那个。
他哼了哼嗓子:“那现在怎么办?楼里那些小的,我们……”
他话音没能说完,除姚林这个没有觉醒精神力的,其他人都感受到一种冥冥之中的呼唤,齐齐向大楼方向望去。
隐隐的不安攀上心间。
“这是什么感觉?”
娄敬策话音一转,向明暨询问。
明暨露出几分少见的惊讶,还能看出些许讥诮。
他没有立即回答,众人也只有竖起耳朵,等他开口的同时,目光紧盯着大楼里传来让他们隐隐不安的那层楼。
心脏似乎就跳在耳边,扑通扑通的,血液在动脉静脉中输送流通,血管随着起|搏翕动,呼吸从鼻腔呼入已不足够,唇瓣自觉启开打辅助,呼吸声、喘息声、胸腔起伏与衣料的摩擦,与提起的那口气似乎一齐憋在喉口。
几息时间猝然久如这日不落的长昼,明暨仍旧没有开口。
他们的耳畔却传来隐隐约约的小声絮语——
“愿您的光辉永伴黑夜,为我等迷途之人带来安宁与生息。”
……
“梦中得以聆听您的教诲,指引我等前往光明未来。”
“梦中得以怀揣您的赐福,为后新生奉献我等卑微。”
……
“您是夜梦的归途,苦人的救赎。”
“保佑我等不受邪祟干扰,保佑我等战胜死亡与命运。”
“躯壳与灵魂皆献与您,无上的伟大至尊。”
……
一双双惊讶带着错愕的眼,投向房车里一个角落。
左棣华强忍着脑袋的不适,艰难开口:“姚林?”
刚刚还在为怪物直接死亡叫好的人,就在不经意间,仿若失神的傀儡木偶,双目无神直勾勾望向虚无,口中生涩地呢喃出宛如咒语的话语。
对于左棣华的呼唤,置若罔闻。
人人脸上凝着沉重,只要听过一次这段话的人,就绝对不会忘记那个午后,背脊刻着血画纹身样的邪恶眼睛的那个男人,驱使两只有异能的丧尸,在残生的最后,仿佛泣血般呜咽喃喃出的这些……仿佛会吃人般的祈佑之言。
他们在意识到这点后,记忆就像是输入关键词检索的归类文档,他们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当时种种。
那些条条道道刻画在后背的线条,线条勾画出的图案,消失的肋骨,那人的疯狂跪伏……
还有明暨当时说——他是在报仇。
当时难以明白的一些东西,当身边有些熟悉的人再度念出那些祈颂,多少心头多出些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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