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抬起头——他现在实在太矮了,在这个距离,得把头仰得很高才能看见叶西杳,但目光终于敢正大光明落在叶西杳的脸上。
他说:“因为……让一棵枯树开花很难。”
谁也不知道如何让已经枯死的生命重新发芽,也许大家都觉得不可能,但魔王还在尝试。
就像在今天以前,谁也不知道如何把一个恶魔从地狱里拉回来。
但叶西杳已经尝试,并且做到了。
这样毫无头尾的对话结束后,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
几分钟后,叶西杳说:“我问完了,你走吧。”
旁边的邢恕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嗯?”
魔王说:“好,往后你诸事保重。”
邢恕又发出困惑:“嗯???”
叶西杳和魔王就这样背对着背地告了别。
而魔王竟然真的就打算走了。
不是?
这?
邢恕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情况。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摁住“小孩”的后脖领子,把魔力不足的魔王直接从地上给拎了起来。
魔王蹬着小短腿:“放肆!”
邢恕:“小缺心眼儿。”
魔王咬牙切齿:“我已在世千年。”
邢恕:“老缺心眼儿。”
魔王:“……”
邢恕把他直接往叶西杳面前一放,说:“你们刚才那种加密聊天真的能聊出什么东西吗?有话就在这里说清楚,反正最难的一关都过了,现在还躲什么。”
他先对叶西杳说:“虽然你应该猜到了,但以防万一我还是直接告诉你一声,杳杳,这是——”
叶西杳看着面前小小一只的魔王,以人类外形来看他现在顶多八岁。
邢恕却郑重其事地说:“——这是你爸。”
叶西杳憋了半天,憋出句:“你怎么骂人。”
邢恕:“咳。”
魔王:“……”
邢恕催了一句:“您不抓紧时间自我介绍,可就真没机会了。”
魔王做出了尝试:“我的确是……”
但,似乎失败了。
他始终说不出来。
邢恕在旁边说:“加油。”
魔王又一次开口,但这次,语速变快了,而且话也变密了:“……我一直没有找你,不是不想,是不能。虽然天神没有办法对已经身处地狱的恶魔施加神罚,但他们也从来没有放过我,一旦我有任何动作,他们都会紧盯着不放。那些家伙伤不了我,却能伤你,所以我不能见你,不能给他们机会发现你……”
他连气也不喘,一口气说了很多,“刚才,你问我是谁我不敢答,因为我不知道对你而言我还算不算得上一个父亲。我知道这件事很麻烦,不如说我的存在对你而言其实就是个麻烦,如果我不出现,你们的这一天也许可以愉快很多,但我又放心不下,总想再看一眼,不小心逗留久了。对不起,明明没有做好准备,还是这样跟你见面了。要是你觉得讨厌,我就离开,再也不……”
“那棵树。”叶西杳忽然打断他,问,“真的还会开花吗?”
魔王怔了怔,许久后才轻声道:“会。”
叶西杳说:“那你到时候,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魔王银色的眸子透出些亮来光:“能,好,当然可以。”
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花开以前呢?我是说,如果你不忙,我能来这里吗?”
“天神不许你来?”叶西杳反问他。
魔王道:“现在你神罚已消,谁管祂许不许。”
叶西杳垂着眸,没什么起伏地说了句:“既然如此,谁管你来不来。”
他丢下这句话就跑,但言下之意,魔王已经明白。
心里堵着的那块巨石就这样散开。
邢恕看叶西杳跑去二楼,就要追过去。
魔王从后面一把拽住邢恕的衣角:“小子,站住。”
邢恕被迫停下,忍着把他踹开的冲动,在心里提醒了自己三遍“这是叶西杳的爹”,最终挤出一个笑来:“您有何指教?”
魔王眼珠子一转,说:“我要提醒你,虽然你们现在各得了一半神力,但都算不得真的神,凡事谨慎为上。”
邢恕:“行。”
魔王又说:“要是碰上棘手的事,就直接来找我。”
邢恕扬眉:“说个话真费劲啊。你只是想让我没事多找找你,好让你有理由来这儿吧?”
魔王:“……”
邢恕:“可惜,我们碰不上什么棘手的事。要不您就在地狱里待着,别惦记这边了。”
魔王仰着头,用一张清秀的脸露出威胁的表情:“……你小子,等着我魔力恢复的。”
“怎么,你要弄死我?”邢恕这下是真笑了。
看魔王气得印堂发黑,他才笑着叹了一声,说,“一把岁数都没给你活明白。要真想来见他,还找什么理由,直接来不就行了。”
他说完,就追着叶西杳离开的脚印去了。
魔王这时还留在原地,思索着邢恕那句话。
他忽然觉得,这个人类小子虽然年岁不高,但行事作风很有几分魄力,而且一句话正中要害——对啊,要来就来,找什么理由。
他从未和自己的孩子相处,所以紧张得没了脑子,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邢恕来提醒他。
想通以后,魔王差点就要露出欣慰的笑容,偏在这时,楼梯上的邢恕便跑边放声大喊了一句:
“小宝,你爹刚才说要弄死我!小宝,快点救我——”
“我没有,我没说!”
魔王在后面气得牙痒痒,小短腿要追又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邢恕跑进了叶西杳的房间里,含冤地说了句,
“你小子……你小子等我魔力恢复的!”
第56章
联盟非自然力量安全局的大门外贴了大大的封条,连同外面的岗哨亭在内都一并被警戒线围了起来。
薛翘蹙了蹙眉,心里寻思了一阵,最后还是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往警戒线外一站,大喊了声:“骆以极,给老娘滚出来!”
一开始并没有见到有人回应,直到薛翘准备拉开警戒线生往里闯的时候,才跑出来两个特警。
但他们身上所穿的并非安全局的警服,也不是巡警的制服。
薛翘眼尖,脑子也快,立刻想起了这是联盟政府某个特殊武装部队的作战制服——作战服都穿出来了,这是真打算干仗了?
薛翘上下打量对面两人,那两人也打量她。
“干什么呢?你是谁?在这里大喊大叫做什么?”
特警气势十足,人高马大站在那儿,压了薛翘一头。
然而薛翘气势上反压他们一头,一句话震慑住了对方:“我只问一句,邢恕的通缉令是联盟哪个部门下的。”
两个特警皆是一顿,愣是没人敢说话。
“你们这身作战服我认识,中心警署的吧。我跟你们那几个首长都熟得很——别以为我是来拉关系的,我认识你们首长,是因为他们过去求着我姐……求着我家人出面摆平魔种。果然是风水轮流转,今天转到你们头上了,一个管国际犯罪的部门居然给驱魔师发通缉令,这么威风?你们打算和安全局抢生意?”
薛翘没给他俩反驳的机会,机关枪似的突突一顿输出,一口气不带停,“我一觉醒来天都变了,好端端的联盟第一驱魔师就成了第一罪人,所有人都在问我邢恕去哪儿了,要抓他。抓不到他,就要把相关人等全都带回去审问。我公司产品体验部几个人全给扣了,我去要人,警局那边不放,还要把我一起扣了——话又说回来,要真有罪,我们法庭上慢慢说也就罢了,但我想问,还没审怎么就定了罪?谁给定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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