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64)

　　“抱歉，我要回家了……”

　　“你住的那种地方算什么家啊。”

　　“笑死了。”

　　“别走呀，话还没说完呢……”

　　雌虫特有的好听力让程渊暮和齐凌朝离得老远就听到了那边的对话。对方口中包含的恶意和戏虐显而易见，看状况其实也看得出，很明显那个叫伊奕的亚雌被困着无法脱身。

　　“欸，是伊奕。他还没回家吗。”

　　“伊奕！”卡兹奇挥了挥手，大声打招呼。

　　“是雄虫……”

　　“这家伙竟然还认识雄虫？”

　　“这不是很有名的那三虫组吗……”

　　那群为难着伊奕的虫子们小声嘀咕了几句，见卡兹奇走过来，有些不爽地纷纷离开了。

　　“卡兹奇。”伊奕笑容有些僵硬。他看到卡兹奇身后的程渊暮和齐凌朝，也礼貌点头示意。

　　齐凌朝没有回应。明明他们是情敌才对，结果每次见面这亚雌态度畏畏缩缩的，还总是贼有礼貌。这比耀武扬威的态度更加让他憋一肚子火。

　　“刚才那些是你朋友？”

　　“啊……不是，只是同学……”

　　“你现在回家吗？要一起走吗？”

　　“嗯，现在就要回去了。但我们家应该不顺路……”

　　伊奕显然状态不大好，脸色苍白着，应付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卡兹奇一头雾水，只以为对方是身体不舒服。

　　程渊暮和齐凌朝对视一眼，在内心叹了口气。也只有一直都不了解“欺凌”为何物的雄虫会对这样的架势一无所知。

　　但那个叫伊奕的似乎在极力隐瞒自己被欺凌的事情，不想让卡兹奇知道。那他们也没必要做好事者解释给卡兹奇听。两人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可好巧不巧，偏偏就在一周后，两人又一次碰巧撞见了类似的情况。

　　“他是不是总被欺负啊？”

　　“谁知道……”

　　这天卡兹奇有校外的补习，所以没有和他们一起。程渊暮和齐凌朝社团结束后在学校操场旁边的小卖部买了运动饮料，喝完一边擦汗，一边穿过中庭往校门口走，就又碰上了。

　　卡兹奇不在，他们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去救场的责任。

　　“听说上次那个雄虫对你很好啊？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放开，这和他没关系……”

　　伊奕想要离开，但是被对面的两个亚雌牢牢扣住了手腕无法挣脱。

　　“别着急走啊。”

　　“借我们点钱花花吧。”

　　伊奕后脑勺一痛，后颈上稍长的头发也被揪住。

　　“呃嗯——！我、我没有钱给你们……”

　　“你雌父不是出去卖的吗，赚得不多吗？”

　　“你不是也在卖吗？”

　　“我没有……！我说过我只是在那里做清洁工……”伊奕反驳道，但很快又被扯了一下头发，吃痛地闭了嘴。

　　“那不也差不多嘛。快点，把钱包拿出来，别磨蹭。”围着他的一群虫子哄笑起来。站在中间的伊奕被推来搡去，眼睛一直盯着地上，不敢大声反抗。

　　“……”

　　程渊暮和齐凌朝站住脚。

　　“真不爽……”齐凌朝咬牙切齿道。

　　两人对望一眼，没有说话，但行为一致地朝那边走过去。

　　“喂。”

　　“——！”

　　几名亚雌和被他们拉来撑腰的雌虫转过身来，看到程渊暮和齐凌朝，吓了一跳。

　　这两位的糟糕名声可以说是学校内出了名的了。加上他们早早地三次进化了，这会儿比一群虫都高出一大截，看起来既有威慑力。

　　“干嘛，我们在和同学聊天，你们要找茬吗？”

　　齐凌朝“啧”了一声：“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谁在找谁的茬不是显而易见的？”

　　他一脚踹在墙上，顿时立场仿佛反转了。

　　“怎、怎么，你们俩混混，难不成还挺有正义感的吗？”抓着伊奕手腕的亚雌有些惧怕地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我们再混混也干不出这种垃圾事。”程渊暮冷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们俩就是整天跟在那个叫什么卡兹奇的雄虫后头的吧？你们知不知道他天天给这个亚雌献殷勤啊？”

　　不提还好，一提齐凌朝和程渊暮更火大。但这时候这火也是发在这群不知好歹的小团体身上。

　　“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儿，管你们屁事！”

　　齐凌朝说着好像就要动手了，吓得一群亚雌慌不择路地就掉头就跑，就他们那小身板，被捶上一下骨折进医院都不是没可能的。他们之中混杂的几个雌虫很显然战斗力也远远比不上齐凌朝和程渊暮，溜得自然也是极快。

　　“什么垃圾。”齐凌朝低声骂道。看起来有点手痒，但对方都跑了，他也不至于非要追上去揍一顿。

　　“……谢谢。”

　　伊奕拉了拉袖子，将被攥红了的手腕遮挡起来。因为头发被拽得狠了，所以脖子后面发根的地方也发红了。

　　一时间没人说话，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

　　“干嘛不反抗？”齐凌朝没好气地问道。

　　“习惯了……而且反抗的话下次会更麻烦的。”

　　他这幅有些畏缩的模样让两人看了就有些窝火。

　　“那个……可以请你们不要告诉卡兹奇这件事吗？”伊奕试探性地问道。

　　“……”

　　两人对视，程渊暮点点头。

　　齐凌朝低哼了一声：“我才懒得去告诉。白给你个机会让他心疼吗？”

　　“……真的很谢谢你们。”伊奕无视了齐凌朝有些恶劣的态度，深深弯下腰鞠躬道谢。

　　“别来这一套，看了心烦。”

　　伊奕抬起头来，手指紧张地互相摩擦着，小声问道：“可以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帮我吗？”

　　“啊？”

　　齐凌朝没好气的一声，让伊奕稍微惊了一下。但他还是继续说道：“我以为你们应该很讨厌我。”

　　“是挺讨厌的。但看到这种场面，假装没看见我自己心里憋屈。”

　　“……”

　　程渊暮插口道：“而且，卡兹奇很关心你。我们不希望他难过。”

　　听到卡兹奇的名字，伊奕愣了愣，苍白的神色仿佛缓和了一点。

　　“你也喜欢他吧？”

　　伊奕张了张口，踌躇了一下，说道：“是……对不起。但我这种虫配不上他，所以你们不要担……”

　　“啊——！磨磨唧唧的烦死了！”

　　“——！”

　　齐凌朝暴躁地揪起伊奕的领子。这场合搞得好像是他们在欺凌这名亚雌似的，完全看不出其实对面的这两名凶神恶煞的雌虫其实才是救了他的那一方。

　　“我是不知道你有什么不好的家庭背景啊还是怎么的，但有这么优秀的雄虫喜欢你，你还有什么好没自信的啊？”

　　伊奕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似乎搞不懂为什么他已经主动后退一步了，却反而惹了面前的两名雌虫不快。

　　程渊暮叹了口气，他比齐凌朝稍微冷静一些：“卡兹奇可是我们一直捧在手上的。他对你表示好感，你却一心想逃？”

　　比起“卡兹奇喜欢的都是敌人”，他们更信奉“卡兹奇既然喜欢那就要让他如愿以偿”。

　　“可我……”

　　“算了，跟这种胆小鬼说了也没用，”程渊暮没听伊奕说完，拍了拍齐凌朝，“别扯着他了。被老师看到反而要赖我们头上了。”

　　齐凌朝不满地松了手。

　　程渊暮丢下一句“下次可没谁会帮你了”后，两人捡起地上的书包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