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一周,见众人都满脸不可置信,他仍然保持着信念感,满脸严肃地道:“如今旱灾肆虐,若以胡学士为后,正好能解厄,祈求天降甘霖,解百姓困苦。”
齐厌梳的奏报刚结束,朝堂上便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一位老臣眉头紧锁,沉声问道:“国师,虽然天象人和不可忽视,但将国家的命运寄托在一个人的命格上,是否太过儿戏?天象变化莫测,怎么能轻易以此决断立后大事?”
一位年轻的官员也站了出来,直言不讳地说道:“国师,你所说的‘天乙’星和紫薇星的交相辉映,以及金星复位、火星转安,听起来都太过巧合。实在叫人不禁怀疑,这是否你为了迎合上意而编造的言语?”
齐厌梳低下眉头,心想:那肯定是啊,不然咧?
却见老臣上前一步,对明先雪表示:“立后之事非同小可,怎么能单凭一个人的命格就草率决定?国家的兴衰岂能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星象之上?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明先雪转了转手中的念珠,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既然众位爱卿对此事存有疑虑,我们不妨来个试验。且让胡大学士尝试祈雨。如果他能够成功祈求到天降甘霖,那么我们就立他为后,这也算是天意所归。如果他未能成功,那么我们就再不提此事,如何?”
朝堂上,众人再次齐齐露出诧异之色。
不过,这个提议的确平息了众臣的争论,毕竟这是一个既公平又实际的验证方式。
在齐厌梳算定的吉时吉日,狐子七被众人簇拥着带到了祭天台祈雨。
祭天台高耸庄严,石阶蜿蜒向上,巍峨得似能通向天穹。
狐子七身着素白的祭服,拾级而上,来到台上,怡然自得地盘膝坐在中央。
说起来,不少朝臣还是第一次见这位传闻中的狐子七,却见此子貌若天仙,雌雄莫辨。
便有老臣暗道:“一看就是祸水!”
狐子七自然听到议论之声,但对他这等狐狸精而言,“祸水”并不是什么坏话,只觉寻常。
他也不懂祈雨,便只装模作样地盘膝坐着。
明先雪坐在一侧,瞑目凝神,让袅袅紫气从灵台散逸而出。
齐厌梳看到明先雪头顶飘走的紫气,不觉震惊:原来明先雪是打算用这样的法子祈雨……
这明先雪是折损自己的修为,来给狐狸谋声名和凤位?
这少年天子该不会真的被狐狸精迷得失去理智了吧!
朝臣们看着狐子七貌若神人,闭目打坐的样子也真像这么回事。
故也有人说:“该不会真的能成功吧?”
老臣却嗤之以鼻:“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尽管老臣的话语尖锐,但也有一些朝臣开始被狐子七的姿容打动,心中不禁燃起一丝希望。
毕竟,无论天象之说是否可信,如这场祈雨仪式能够真正带来甘霖,也是大善之事。
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祈雨台,有的等待着这场闹剧的结束,有的期盼着某种奇迹的降临。
万众瞩目之下,天空悄然变化——原本晴朗的天空逐渐被乌云笼罩。
乌云层层叠加,翻滚涌动,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用浓墨重彩地描绘在天空中。
众人惊叹不已:“难道祈雨真的要成功了?”
顽固的老臣的脸色也微微变化,却只嘴硬地说:“只是来一些云罢了……”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天空便落下了第一滴雨。
雨滴清澈透亮,像珍珠般滴滴嗒嗒地落下,纷纷扬扬地打在祈雨台上。
朝臣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即便是最固执的老臣,脸上的不屑和怀疑也被这雨点打得稀烂。
狐子七看着雨滴落下,便站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旋转着起舞。
作为狐狸精,他自然天生能歌善舞,但和凡人舞者不同,他的舞姿并不刻意追求精确的技巧,而是随心所欲,自然而然。
每一个动作都随着雨滴的节奏变化,时而俯身触摸湿润的台面,时而仰头迎接落下的雨滴,如同一只在雨中嬉戏的狐狸,轻柔慵懒,灵动自由。
这一曲舞起,看得凡人们眼花缭乱。
他在雨中起舞,恍若精灵,莫说是早已被他吸引了的臣子,即便是固执的老臣,也不禁被他的风姿迷住了眼睛:“难道……难道……他真的是天降贵人?”
无论如何,经此一事,狐子七的“贵人命格”已得到证明。
不仅是朝廷宫闱之内,就是百姓之间,也传颂他祈雨成功的功德。
能带来如此福祉,说做皇后,谁都不会有什么异议了。
只是祈雨成功之后,明先雪又开始病了起来。
他看着总是弱气,脸庞雪白的,在卧榻上盖着厚实的被子,仿佛随时要陷入被褥里似也。
狐子七日日调羹弄药的伺候着他,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明先雪和狐子七越亲近,就越有孩子气的样子来,懒着调子推拒:“这药也太烫了,我不吃。”
狐子七笑着,细细把药吹凉,一勺勺喂到明先雪嘴里。
药喝完之后,明先雪又埋怨:“这药吃得嘴里苦。”
狐子七想:那不废话吗?药就该一口闷!你一勺勺地吃,不苦才有鬼呢。
然而,狐子七还是满脸宠溺地说:“你想吃什么口味的蜜饯?我亲手做了青梅味的。”
明先雪便很高兴:“青梅好,青梅好。从某个意义上说,我们也算青梅竹马吧?”
狐子七想:啊对对对,我们若这都算“青梅竹马”, 还不如说是“人畜有别”。
狐子七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也不会说煞风景的话,毕竟,他现在还在努力地做偷心的小骗子呢。
他便笑着用水葱般的指尖剥开青梅蜜饯,喂到明先雪嘴边,笑吟吟地说:“我们不但是‘青梅竹马’,还是‘佳偶天成’。”
明先雪便是一脸受用的,刚吃过热药,又裹着棉被,屋内烧炭,熏得他病气的脸燃着闷闷的红晕,倒是秀气得很。
狐子七也是越看越爱,虽然嫌弃他性情里的偏执,却又忍不住心生怜惜。
尽管明先雪缠绵病榻,朝政之事倒没落下,折子是照常批复的,若有急事,也会宣外臣来见。
面见臣子的时候,明先雪便不是病西施的样子了。
他总会穿戴齐整,依旧是袍子系得身上一丝肌肤不露,盘着念珠,坐在书桌背后。
臣子奏报的时候,明先雪便是微微闭着眼,毫无表情,如入定了一般,唯有指尖上的念珠不时滑动一下,才叫人知道他在听着。
待朝臣奏报完毕,明先雪才徐徐睁开眼睛。
旁人从他眼神里是瞧不出虚弱病态的,只觉深沉的汪洋一片,叫人不敢直视,只能敬畏地低下头去。
朝臣们有时候都忍不住私下疑惑:“他真的病了吗?”
“该不会是装的吧?”
“不是,他有什么好装病的?”
……
明先雪从书房回到卧房,便又是西子捧心,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自在。
狐子七也不理他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假的,依旧是十足耐心地哄着他。
明先雪便如意地笑笑,把手覆在狐子七手上,十指扣得紧紧的,力度十足。明先雪低声说:“我病了。”
狐子七:……你不说,我也知,君有疾,在脑瓜。
狐子七却柔声说:“还是不舒服?那群太医真不中用!该每人打五十板子才是。”
明先雪轻笑说:“我这病,太医治不得。”
狐子七心想:……当然啊,你这病,扁鹊活过来都得死回去。
狐子七却端起愁容,道:“难道是蛊毒未清吗?那还是得叫方丈来看看才好呢。”
明先雪轻叹一口气,说:“我的蛊毒未清,散了紫气,自然要弱一些。但只要能和你共谐连理,我是怎么都愿意的。”
狐子七一脸感动地说:“你的心怎么这么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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