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意舶蹲下身,垂着眼,唇角边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抬手猛然死死掐住了凌思岸的脖子:“你找死。”
“不是吧……”凌思岸疑惑道,“老二,你居然真的还喜欢他?你不是玩玩儿吗?我没想到,你还真是个情种……”
凌意舶咬牙,也笑起来:“哥哥,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凌思岸很剧烈地呛了一声,疯狂咳嗽道:“你这么能耐,怎么连喜欢的Omega的腺体都保不住?”
易感期冲击再加之长期高度禁锢的信息素已经全部外泄,凌意舶恍惚间几乎忘记了应逐潮说过的事。
他只觉得这话,或者说这件事情,很熟悉。
凌意舶收拢虎口,小臂肌肉绷紧。
他道:“你说什么。”
凌思岸眼神阴鸷:“我说楚漾的腺体,你都没保住。”
而那双眼中倒映的凌意舶,瞳孔蓦然紧缩。
第二次。
他在短短两个小时内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讯息。
“我天真的弟弟,不然你以为他脖子后面的疤痕是什么,普通的刀疤吗?雅加达有谁能近他的身?想不到吧,那是被割掉腺体后……”
凌思岸凑过来,在他耳边吹气,气若游丝:“他为了瞒住你,为了不让你发现,为了不让你标记,他故意拿三.棱.军.刺割的呀。”
为了不让你标记。
凌意舶皱眉,脑海中反复循环这句话。
腺体在一瞬间鼓胀得剧痛难忍,凌意舶痛得甚至不得不松懈手上的力道。
语毕,凌思岸笑容轻佻:“难道你以为他的腺体是才长出来的……怎么可能呢?”
“他的腺体三年前就长出来了,出发跟我去国外之前就长出来了,然后他选择割掉了。”
“他在国外不知道是不是还被谁咬过一口,腺体下面有咬痕。”
“你不知道吧。”
“三年前你装得那么喜欢楚漾,可连他分化了你都拿不到消息……你真是废物。”
凌意舶听着,脖子上青筋暴起,闷声不吭。
他松开手,凌思岸重重地摔回地上,Alpha在面对S级Alpha的绝对力量时,毫无反击之力。
“我听说,你在国外睡了几个保镖,”凌意舶哑声,“那你肯定也把主意打到了楚漾身上。”
凌思岸一愣,来不及作答,却看清了凌意舶眼中的怜悯。
随后,一股极为强势的龙舌兰信息素席卷走廊,那些让普通Alpha根本招架不住的气味如灵蛇钻入凌思岸的鼻腔。
凌意舶转身,侧对着他,背脊剧烈起伏,眼看着凌思岸在地上捂着腺体打滚,声嘶力竭——
兄长那露出来的腺体红肿滚烫,隐隐有无法忍受之势。
“嗬嗬……嗬……”
兄长粗喘着嘶吼,喉咙却只能发出类似老旧收音机无法搜寻信号时的呻.吟,整张脸摩挲在花纹繁复的地毯上,眼角沾满毛屑与灰尘,痛苦至极。
凌思岸在地上与自我扭打起来,扑腾、翻滚。
凌意舶歪着头。
视线中的止咬器挡住了他的小部分视野,银白色的金属质感在走廊窗户泄进的月色下发光。
挡住了。
他抬手,动作粗暴地取下止咬器。
用来支撑扣住耳后的束缚带被没有任何技巧地取下,皮质束带“啪”一声断了。
耳朵有点疼,但没关系。
现在能看得很清楚。
“……”
他面无表情地审视凌思岸的表现,满意地勾起唇角。
他思绪模糊,他莫名想起来晚上在澹湖被捞起来的小金鱼。
金鱼在网中干涸搁浅时的挣扎,就是如此。
步调一晃,凌意舶站不稳身体,扶住墙壁,思绪一片混沌……
他不耐地扯开领口。
纽扣一颗、两颗、三颗,顺着他腹部往下坠,跌落到地毯上,滚了两圈,落到凌思岸挣扎的手边。
凌思岸捏住那枚纽扣,声线已然嘶哑:“弟弟,弟弟……求你……”
凌意舶充耳不闻。
或者说他根本就听不见了。
他抬手脱掉衬衫,凌意舶极为迫切地将脸埋进了衬衫里,狠命呼吸着那股海水气息,大口喘着气。
他如从山崖间即将坠地的人,拼命够住了一支伸出峭壁的新绿枝丫。
头疼得快要爆炸。
凌意舶抬脚,踩上了凌思岸伸过来求饶的手背。
“小舟……小舟……”
书房内传来拍门板的声音,力道不大,夹杂着中年女人无助的哀求。
妈妈。
是妈妈吗。
凌意舶大脑混沌,手一顿,心下剧痛,稍有些不解地皱眉。
为什么妈妈要叫他?
门板依旧在响,眼前的凌思岸蜷缩着身子拼命发抖,已经快软成一滩烂泥。
拍门声变得三短一长,凌意舶又听见一声清亮尖锐的男声在疯狂呼喊:“小舟——!!!”
第72章 下山
夜雨瓢泼。
山路湿滑。
陡峭的盘山公路上, 几辆车首尾相连、蜿蜒蛇形,大雨涨破黑夜,一束一束的线形水柱砸向地面, 轮毂碾过波浪, 惊溅起满地水花。
楚漾靠在车窗边, 怀中抱着已昏迷不醒的凌意舶。
“小舟。”他喊一声。
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呼吸滚烫,眉心拧着, 正迎接着一场难熬的高热。
凌意舶本来也正处于易感期。
S级Alpha控制不住容易紊乱的信息素。
凌意舶是陈迦礼从别墅里背出来的。
等上了车后, 陈迦礼和乔鸣又去匆匆指挥已经乱成一锅粥的保镖们。
凌思岸昏迷抽搐, 被他自己手底下的人急急忙忙抬上了车。
赵镜如吓得快昏厥过去, 哆哆嗦嗦地喊送医, 指着楚漾欲言又止, 只哭着说救救他们。
Alpha信息素对冲是极其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简单来说,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楚漾能猜得到, 凌思岸肯定也没有想到过凌意舶会下手狠决到这个不顾亲兄弟情面的地步。
可是, 楚漾什么都不想管了。
他只顾得上凌意舶。
车身摇摇晃晃,连带着楚漾的意识也随雨水蔓延浮沉。
空气中充满了水分, 潮湿的粘稠感一浪翻涌过一浪,如口鼻被摁入了海水,堵得他喘不上气来。
指腹抹过凌意舶滚烫的脸颊,楚漾蹙眉, 抬头朝窗外看去。
由于下着暴雨, 车队行进很慢,每辆车都打着双闪车灯, 闪烁刺眼。
他闭了闭眼睛,又听手底下的人指挥道:“跟上!”
“快,快!”
“乔鸣,跟这边!”
是陈迦礼和周渡的声音。
“鸣哥!”
有人气喘吁吁地来到车边,一边追一边跑,手指紧扣在窗沿,丝毫不顾自身安危,“大,大少爷快喘不上气了,一直在后座打滚惨叫,夫人,夫人说得直接送医院……”
“送,”楚漾镇定下来,“亲兄弟起冲突,总不能够一个真弄死一个,到时候谁都交不了差……”
那保镖看着年纪小,才来集团估摸没多久,对楚漾还不太熟悉,一听楚漾发号施令,下意识去看乔鸣。
乔鸣点头:“听他的,送。”
“是!”那保镖忙不迭跑回自己车上。
乔鸣坐在副驾驶位上,转头望过来的眼神满是担忧,“楚首席,你……”
楚漾冷声质问:“你刚才在书房,为什么拦住我。”
“那是二少爷的意思,”乔鸣不敢去看楚漾的眼睛,“这几年我跟他太久,他一个眼神想要做什么,我能明白。他不想让你被夹在兄弟二人中间,所以……”
楚漾接话:“所以就让你把我控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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