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乔洛动了动,说了今天第一句话:“我要出去。”
欲落的画笔顿住,天璇看了看尚未完成的画,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男孩,剩下的部分即使没有人在他也能完成。
天璇不甚在意地点头同意了。
“出去”?谁知道是去哪里呢。去庄园旁的后花园也是“出去”,那就去那儿散散步吧。
鼻尖的血腥味换成了玫瑰花香。
在玫瑰街,只要是有条件种植的人家都会种上几多玫瑰花,而一区的贵族们人人家里都有一片或大或小的玫瑰花海。伯顿家族也不例外。
玫瑰花无拘无束地绽放着,周围安静地只有风声和呼吸声。
乔洛站在其中,风吹过他的发丝,恍惚间,乔洛总觉得自己前不久似乎见过相似的场景——他站在一片更大的花海中央。
在乔洛身后,或远或近地跟着几位女仆,谨防发生意外。
她们看着那瘦小的身影踏着窄窄的小径,毫无目的地穿梭在一片玫瑰花丛中,步伐走得机械又古板。
走着走着,眼看着乔洛渐渐往深处走,和她们的距离渐行渐远,一人忽觉异样,忍不住出声喊道:“小少爷,别再往里面走……”
话未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几位仆人面面相觑,一时摸不清情况。再一往自己周围看,只见自己也正处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中看不见来时的路。
什么时候伯顿家的后花园有这么大了?
几人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为眼前的情况慌了手脚,“小少爷!你在哪儿?”
惊慌的高呼没有一个字传到乔洛耳边,乔洛只觉得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少了身后四个人的脚步声,回头发现少了人影,以为只是有事离开或是其他原因,便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去哪,只是一直走着,直到某一处突然停了下来。
隐约间,前面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正缓缓朝乔洛移来。
渐渐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不大的少年,浑身雪白。
少年在乔洛身前站定,精致得非人的五官出现在乔洛眼中。
乔洛看进祂的眼睛,纯净的银白,浅的几乎和眼白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会以为祂没有眼球。
不知怎得,脑海中忽然闪过过往见到的一切白色生物,趴在黑女拍卖传单角上的白色甲虫、三区上空飞过的白鹰、慵懒地趴在玫瑰花瓣上的白虫、时而飞到他窗边的白色乌鸦……
乔洛见过这样的眼睛。
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他不止注视过,也无时无刻地不被这双眼睛注视着。
茫然无边的花海上,唯一清晰可见的只剩下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色少年。
似曾相识的对话再次上演——
“你是谁?”
“……我叫诺厄·克拉伦斯。”
一阵沉默。
终于,祂忍了又忍,道:“是我救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无能委屈
第55章 玫瑰街17
自第一次从玫瑰花园回来后,伯顿家的佣人们发现,这位新来的小少爷不知怎得渐渐开始常往后花园里去。
大抵是这个时间的玫瑰花开得不错吧,她们自发地替乔洛找好了理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陪小少爷去散步的人都会一去不复返,满庄园找不到她们。
失职名册上的名字渐渐增多,家主说算了,于是既没有追究擅自消失的下人们也没有再派人和乔洛一起。
随着时间的流逝,伯顿家主对这位新来的小少爷宠爱越发过分了起来。
不仅包办了他的饮食——她敢说这是她在玫瑰街见到的最精致的餐饭,还变着花样的给他打扮,什么发亮的精致的玩意儿都毫不吝啬地给了出去,现在甚至直接亲力亲为。
窗檐边最后一点灰尘被清除,微胖的女仆抬头望了望灰蒙的天空,小声嘟囔:“今天的风有点大呢。”
为了避免过多的灰尘被带入房子,她关上窗户。
窗外,一阵风吹来,树叶的枝桠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许久不曾平静,一如这几天一区的局势。
出于某个她一个小小女仆所不知道的原因,这几天一区各大家族之间的焦灼得连常年待在伯顿庄园里的她都能感受到。
半个月前,兰斯洛特的请帖被送到了伯顿庄园里。
听闻兰斯洛特家族在庄园举办了个盛大的宴会,除了一区上得了台面的以外,连帝国的某些家族也来秘密参加了。不过那个精美的请帖被伯顿家家主随手扔到了回收桶里,语气散漫地拒绝了。
还好她们家的家主没去。
她还记得那个晚上,一阵巨响从兰斯洛特庄园的方向传来,那仿佛爆炸般的声音直接把她从床上震醒。
工作闲余的时候,她会和一大帮姐妹躲进庄园偏僻一处的小阁间里聊八卦,避开喜怒无常的家主也避开铁面冷漠的领事,是个难得的放松方式。
玫瑰街一共也就这么点大,没有天南也没有地北,同行之间总有消息流窜,那群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也经常成为她们的八卦主角。
据说几个月前兰斯洛特家族的某个旁支在三区失踪了,直到几周前才被发现——都跑去三区垃圾场能是什么玩意;
据说赛安娜小姐在二区意外邂逅了不知道第几春,结果在三天前被甩了——这一点也不意外,赛安娜小姐的怪脾气也就比自家家主好上那么一点点,唯一意外的是被甩了的赛安娜小姐竟然被向来溺爱她的父亲禁足了;
据说那个一直看不起伯顿家主的戴奥尔良先生在三天前外出二区,本应该当天就回来的,结果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
哦,还有一个忘记是哪个家族的小公子,跑去二区赌,结果赔光了底裤……
从几个月前到近几天,尤其近三天来,发生的事情尤其之多,怎么说也说不完。
空气中躁动着不安。女仆一边心里翻涌着八卦,一边朝下一个工作地走去。
走过一处连廊,不知怎得忽然一阵冷意袭来,冻得她猛得回神,视野一角骤然闯入了一抹亮色,她下意识投去视线。
落地窗边,打扮精致的男孩坐在角落的摇椅上望着窗外,似乎在看着天空发呆。
这些天他总是这样,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只是定定地出神的模样,看着空中的某一个点眼神涣散;有时候还会突然自言自语,声音含糊不清,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唇齿微动。
窗外的光线落在乔洛身上,亮得出奇,仿佛连带着整个人都在发光。
女仆只看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她可不想步上前一个眼睛被挖走的倒霉蛋的后尘。只是仅这一瞥,那画面就不自觉地印在了脑子里,舍不得忘掉。
她看的不仔细,只见到几缕露出椅背的金发,和考究的衣角和白得发光的手,便觉得纯净安好。幸运地,这在她不知道会终结于什么时候的生命中多一次贴近“美好”的东西。
就是天使也莫过于此了吧,她想。现在,她一点儿都不奇怪为什么家主会对这个小孩青睐有加了。
那仿佛渗入灵魂的寒意敦促着她快步走出这里。庄园里一直开着恒温系统,怎么会冷成这样?
等离开数米寒意消失后,她后知后觉困惑地回望了一眼,一切正常。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那一方小空间里,白色的如同液体般的难以名状的东西在墙面上、天花板上、玻璃上流淌,祂穿透了玻璃和墙面,似乎只是某种生物的一部分,但已经巨大得将这个角落挤得满满当当。
——这已经是祂极力缩小的结果了。
乔洛半躺在摇椅上,他的腿上盖着毛毯,手边放着一杯已经凉掉的玫瑰花茶,看起来十分贴心惬意。
纯白的可怕存在将窗前的男孩若有若无地盘绕住,就像圈住地盘的动物一样,祂克制地没有整个盘绕上去,只是时不时涌动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愉悦,偶尔还伸出一截触须,帮乔洛扯扯大腿上滑落的毛毯。
忽视正中央男孩那宛若失去灵魂的面庞,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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