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消失这么多天,突然回来,他怎么睡得着?
秦乐舟语气很急,但声音却很轻,他环顾一圈,小心问:“我哥呢?”
叶宁:“还在睡。”
秦乐舟扭头朝着二楼看去,叶宁以为他要找陆司淮,连忙拉住他:“他昨晚有点发热,别吵他。”
秦乐舟瞪大眼睛:“发烧了?严重吗?”
叶宁摇头:“不高,已经退烧了。”
秦乐舟:“那就好。”
叶宁看着秦乐舟被帽子压塌的头发,冻得发红的鼻头和手,走到厨房,给他倒了一杯姜茶。
叶宁端着姜茶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秦乐舟反身坐在沙发上,下巴垫着沙发椅背,远远看着自己。
无论是眼神还是姿势,都有点像…小满。
叶宁:“。”
叶宁把姜茶递过去。
秦乐舟闻到浓重的姜味:“你一大早起来煮姜茶?”
叶宁:“你哥煮的。”
秦乐舟:“我哥不吃姜,他煮姜茶干嘛?”
叶宁:“…喝就是了。”
秦乐舟“哦”了一声,他端着姜茶,没喝,只是转过脸,盯着叶宁看。
叶宁:“怎么了。”
秦乐舟眼下一片青黑,脸上带着几乎让叶宁觉得陌生的茫然不解,他沉默许久,开口。
“叶宁,你不会再走了吧。”
叶宁也没想到秦乐舟这么直白,说:“不会。”
姜茶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秦乐舟指尖,他绵长地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
四下很安静。
叶宁想说声“对不起”,可话没说出口,秦乐舟的声音继续响起——
“要是再来一次,我都不知道我哥会做出什么事来。”
秦乐舟想起那段日子,明明才过去四十来天,却远的仿若隔世。
叶宁在山里“消失”的事最终没能瞒住,消息如飓风,一路从云江刮到建京。
旁人哪里知道什么内幕隐情,只知道叶宁进了一趟山,再没出来。
那段时间,云江那一圈人弦都是绷着的,建京同样如此。
云江是因为叶宁,而建京则是因为陆司淮。
这事没有告知公众,也没有经过公家,甚至叶老董事长还明令“事有隐情”,不让旁人插手,可进山搜寻的私家警卫队还是一拨接着一拨,光翟文星就派了两次。
可没有结果不说,十支队伍里有八支在山脚就迷了路,不得已折返。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秦乐舟终于在满城风雨中,隐约猜到了什么。
他久违地去了一趟法源寺。
然后在六度间见到了小舅舅…和他哥。
秦乐舟根本没想过会在这里撞上他哥,身体比意识更快,疾步躲到那株冬青树后。
等到被枝干彻底掩住身形,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是来找小舅舅的,没必要躲着,像偷听。
于是秦乐舟跨步走出来,就在这时,小舅舅的声音透过枝丫的间隙,一句一句传过来——
“我也觉得奇怪。”
“我之前替他算过,星辰卦象引,是泽天和山水相,他和那边的缘分就只是‘春风拂槛’,应当不会在那边多停留。”
“最多就是十一二日。”
“怎么一月过去还没回来?”
躲在树后的秦乐舟心跳都骤停了几秒。
他不知道小舅舅口中的卦象是什么意思,也听不懂什么春风拂槛,停不停留,但他听懂了那句“十一二日”。
将近三个“十一二日”过去了,叶宁还没回来。
陆怀慈的声音继续响起,这次,慧闻大师的声音都没什么底气了。
“这…可能是我道行还不够,没算对,那个…你也别急,再等等,再等等。”
秦乐舟从始至终都没听到他哥的声音,本来是来找小舅舅的,最后却莫名其妙跟着他哥下了山。
当时的秦乐舟看不清陆司淮的神情,但直觉他哥状态不对,立刻给段开他们打了电话。
也就是那天,陆司淮回了一趟溇山,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走到车库,把他那辆停了三年的赛车开了出来。
秦乐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陆成业就在这时,从楼上缓步走下来。
秦乐舟以为外公一定会拦,可他却没有。
他只是远远看着陆司淮的方向,朝着心焦的管家摆了摆手,慢声说:“随他吧,散散心也好。”
陆成业没拦,涂鸣钦和段开他们也没拦,只是一人开了一辆车,远远跟在那辆车后面,一道进了山。
陆司淮只开了一趟,时间也不长,两小时。
他开车回到溇山的时候,天已经晚了。
陆成业久久凝视着陆司淮,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说:“天黑了,吃了晚饭再走吧。”
陆司淮却接过管家手上的衣服,低声跟爷爷道歉,说家里的狗离不了人,在等他。
陆司淮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
平静到段开他们一时都有些分不清,陆司淮是弄错了主语,说的是家里的小狗在等他回家,还是…他在等谁。
……
秦乐舟喝着姜茶,跟叶宁讲着那段时间的人和事。
叶宁以为自己已经在陆司淮给他发的一条条消息中,同他一道经历了那空白的四十四天,可原来那只是陆司淮想给他看见的。
叶宁低着头,正想着,身旁的秦乐舟话锋却忽地一岔,他转过脸来,看着叶宁,颇有些紧张地问:“叶宁,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
叶宁还以为秦乐舟要问他这四十四天去了什么地方,可秦乐舟问的是:“开哥跟我说,你同意和我哥但恋爱,但不能告诉别人,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就要跟我哥分手,有这回事吗?”
叶宁:“……?”
叶宁暂时顾不上秦乐舟这跳跃的思维,被那句“如果被别人知道了就要分手”硬控。
叶宁很快就想通了。
大概率是段开怕秦乐舟知道了之后乱说,被陆司淮“追责”,于是编了个瞎话唬他。
叶宁可以解释,但情况又实在有些复杂,犹豫再三,索性直接否认:“没要分手。”
秦乐舟一下子高兴起来:“就是说,就算很多人知道你们俩在谈,比如溇山那边,我外公那边,我舅舅舅妈…也就是淮哥爸爸妈妈他们都知道你们俩在谈恋爱了,也没关系是吧?”
叶宁:“……”
倒也不用说得这么具体。
在秦乐舟灼热的目光中,叶宁没有灵魂地点头。
秦乐舟吊到嗓子眼的心彻底放下:“太好了。”
叶宁:“……”
秦乐舟此时提起这话,显然只有一个原因——溇山那边都知道了。
叶宁知道他和陆司淮的关系瞒不住,但听到秦乐舟这“大点兵”的阵仗,眼前还是有些发黑。
他深吸一口气,正想打住这个话题,可心口忽然“砰”一下。
叶宁眼睫一眨,毫无预兆地抬起头,看向二楼的方位。
“…你有没有听到声音?”叶宁开口。
秦乐舟一下子警觉起来。
“什么声音?”
秦乐舟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不是被什么声音吓的,是被叶宁吓的。
——叶宁这个人有“前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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