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是狐仙(6)
“太子,为天下臣民着想是你的心意,而孤的心意也是要表的,说吧,想要什么?孤满足你一个愿望。”肖悭对眼前的儿子是越来越满意。
听到父王这么说心头一喜,求陆白入宫的事情有了机会,“父王,战役中结识一位小兵,十分骁勇,也立下了功劳,更与儿臣意合,儿臣特求父王允许他入我东宫护卫。”若是说在途中收养了一只小狐想饲在东宫,肖悭也是会答应,只不过若是哪天陆白以人身在东宫出现会引来些许麻烦,陆白也不可能永远都以狐身与自己相处,那可浪费了他一副惊为天人的姿貌,倒不如直接说是小兵,往后宫中上下都知道陆白的存在也方便些。
“就这点要求?”
“就这点要求。”
“允了!其实这等小事不用再询问孤,太子身边除了杜卿没个服侍的人也多有不便,那就依了太子的意思吧。”
折腾了一天,国宫中的各种仪式太多,闲时已近黄昏,陆白一直以狐身被杜卿关在了宫娥准备好的竹笼里无聊至极,总算是等到宫人散去,被肖景宸从竹笼里取出来抱去了东宫。
夜色月浅,东宫廖无人烟,一轮望舒衬得略微冷清。
肖景宸虽是太子,还是个受国帝宠爱的太子,但却生来喜静,所以宫中没有任何侍从仆人,饮食都有后宫膳司送来,连扫地奴都是做完工便立刻离开不敢停留,虽说肖景宸性子好,不过谁也是没这个胆子去触太子的霉头。
趁着明月,二人坐在后院凉亭里吹风吃果子,陆白幻回人身,没收尾巴,伸在屁股后面快活地摆晃。
“小白,你尝尝这个,外域进贡来的,甜极了。”肖景宸端着下巴盯着陆白的脸看,月色下的玉面与白日里相比更填媚了几分,果真是只磨人的小狐狸。
“不尝了不尝了,这凡间果子再馋人还是抵不上山里的灵果……”见陆白面带沮丧,肖景宸紧张起来,处理宫事忙了一天,宫娥放在竹笼里的剩菜冷饭陆白肯定是不愿意入口的,再不吃些果子,饿坏了身子怎么办。
“那……那你等着,我去拿些旁的食来。”不等陆白应答,肖景宸起身一路小跑离开。
进了寝屋,肖景宸将白天宫娥送来放在几上的茶糕尽数包好裹在怀里,又是一路小跑回到后院凉亭,急得房门都忘了关。
“小白,我来了!”肖景宸回到凉亭坐下,将瓷盘子里甜果颗颗摆在一旁,换上了抱在怀里的茶糕,“那尝尝这个吧……我平日里对吃口没什么要求,所以也拿不来什么八珍玉食……”
“凡间的果子没什么好的,不过这个倒是美味的很呢,凡人还真会享受。”陆白一口茶糕便停不下来了,“这是什么?”
“原来你喜欢吃这个,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普通的茶糕而已,你若是喜欢,我再去乳娘房里拿些。”
肖景宸刚准备起身就被陆白叫住:“不用不用,尝尝鲜就好,吃多就腻了,不是明日还有宫娥会送么?”
“是,明日还会有,既然小白这么喜欢,往后的茶糕都给小白吃可好?”
“好,好……”陆白边应着边往嘴里塞茶糕,身后的尾巴欢喜地来回摆动。
“小白,这次与北翟的战事多亏了你。”
“其实我没有帮什么忙,是你们太笨了。”陆白继续塞,说话含糊不清。
“呵呵,你慢些吃,唱点茶顺顺,对了我今天求了父王让你留在宫里陪我。”肖景宸端起茶壶斟了一杯递给陆白。
“谁要陪你了?”
“莫非小白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看你表现……”陆白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在宫中找到战灵的转世者。
就算肖景宸不留他,他都不会走。
肖景宸憨憨地笑,随手抽出锦帕宠溺地给陆白擦擦嘴角的碎渣。
正值此时,霜华殿内却是另一副气氛,肖景寒将一只厚实的茶碗砸在南宫皓的脑袋上,南宫皓见状立刻屈膝跪下。
“废物!废物!万无一失万无一失!你是如何向我许诺的?”肖景寒越想越气,甚至指着南宫皓的手都颤抖起来,“你说这次一定能除去肖景宸,为此本世子耗了大把财力去让你疏通,可是为何现在他仍好端端的在父王面前邀功?你作何解释?”
“殿下息怒,息怒啊,小人将肖景宸引到那三面环山的死路中,本想除去他易如反掌……可不知这肖景宸原来也是个精于算计之辈,我们是低估了他。”南宫皓被吓得说话都抖个不停。
“那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肖景宸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殿下莫急,时间多的是,容小人想想。”
“你要想到什么时候,等你想到法子,这肖景宸就该登基称帝了!”
“我这便暗中召集天下死士,阴的不行,咱们来明的。”
“随你怎么办,阴的明的只要能让他死就行。”肖景寒目光桀桀,人如其名,心思阴寒的很。
“是。”
“若是败露怎么办?”
“小人一人担着。”
“哼,识相。”肖景寒推开案椅,呼了一口气,起身走向寝榻,“我乏了,帮我宽衣吧。”
“是,殿下。”南宫皓一展媚态,跟上前去,“殿下这些个天,可是想念小人的榻上绵意了?”
“你这草包,成事不足,也就这点用处了……”肖景寒一把揽过南宫皓的腰肢,唇齿缠绵,虽说南宫皓长相并非万里挑一,但那小身板子却胜过宫中舞姬,“真是比我房里那几个侍妾更惹本世子痛快。”
肖景寒抚着南宫皓的额上伤印:“疼么?”
“不疼。”南宫皓柔言细语。
“疼也受着,给你些苦头尝尝。”
“这点哪儿够?”口吻儇薄极了。
肖景寒邪魅一笑,拉下帐子便迎整夜风雨了。
万叶千声皆阴谋(一)
东宫的后院是陆白最爱呆的地方,糟蹋糟蹋满坛的木槿是别有一番趣味儿。
偏偏肖景宸的最爱便是这木槿绯海,每次花司植来新的木槿不出两日就会变成一片狼藉,肖景宸看到陆白的杰作都是哭笑不得。
“小祖宗,这木槿与你无冤无仇,如何就这么见不得。”
“满地粉嫩嫩的颜色不觉得很令人心喜么?”陆白摇着长尾在碎花残瓣里打滚。
“那为何连这植花的红土都被刨了出来,你看你一身的泥。”肖景宸上前拎住陆白的后颈,掸了掸他胸前的毛发。
陆白从肖景宸的手里挣脱出来跳到案上化成人身,一手拂来清风撩起的白纱帘幕放在鼻前嗅了一嗅。
“你瞧这白露意浓,大宁国宫虽富丽却不及宫外秋色皮毛,而这东宫更是清冷,不寻些趣事做做岂不发了霉气?”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都有道理。”肖景宸将亭沿的白纱挽起系住,又转身盘腿坐在蒲团上,“若不是我的桐木琴断了根弦送去乐司在修着,此时倒可以为你弹上一曲。”
陆白一听来了兴致,立马坐在肖景宸身边,下巴架在他肩上,“当真?你还会弹琴?”
“那可不是吹嘘,我的琴艺在这九州之中可是数一数二呢。”
陆白覆手一挥,一架制工精良的墨漆琴出现在肖景宸面前。
“弹吧,几十年前在族里听师伯弹过几曲,那琴声真是溃耳欲聋,难听得很,惊得山中灵虫灵鸟都乱了方寸,你可别同我师伯一般水准。”
“原来神仙也不是什么都会啊?”
“可不是么?走兽族生来对琴棋书画没什么造诣,不像飞禽族,战力不佳,却是对这些情趣之物精通得很。”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那好,就让你赏赏我的琴艺。”肖景宸神色自得,扳动了两下指节咯咯作响。
琴曲一拨,果真声声悠扬且略带些苍凉,在这白露时节最是能惹得人怅然郁郁的心思。
“罢了。”陆白听得入迷,直到肖景宸的一声唤才回过神来。
“这就罢了?还听得不够呢。”眼前这浊世男子儒雅温和,与昔日战场上的弈弈风姿对比鲜明,却更是让陆白心头一热,“这么好听的曲子叫作什么?”
“青梅曲。”
“青梅?青梅……很好听的名字。”
“青梅熟透,竹马成桓,讲得是痴情男女少年互慕却不得白头的故事。”肖景宸解释道。
“这么悲,那这曲可否教我?”
“你不说你们走兽族没有造诣么?”肖景宸打趣道,陆白让他教铁定是教的。
“我可不是平常走兽,不试试怎知道呢,常常也羡慕飞禽族的风雅,还指望你也能将我教成那般。”
“好,我教你,你坐过来。”肖景宸打开手臂让出位置,待陆白坐进怀中,揽着他,抓住他的手一指一指地拨。
浅浅闻到陆白的发梢染了木槿香,有那么一瞬,他幻想到时光凝固,幻想永远停在这一刻才真是享受。
陆白放大了五感六识去记住每道指法与旋律,虽说平常事情学习起来只要眨眼功夫,这琴艺相比就难了一些,不过毕竟有眼下良人手把手地教授,难便也难不到哪里去了,当年陆清歌长老的尴尬琴音想必是未有人能如此手把手才找了走兽族不解风情的理由吧。
“不然让我自己试试可好?”几遍奏完,陆白跃跃欲试。
“好……”
肖景宸放开陆白的手,任照着样子弹奏,虽有些音符拨得不够力道,不过整曲罢了倒也是像个样子的。
“还说你没有造诣,常人哪是仅仅几个时辰就可以弹到这样了?”肖景宸笑道。
“名师出高徒,是你教得好。”
“今儿这般嘴甜。”
“呵呵,我再试一次。”
陆白跟着肖景宸提出的不足又奏了一遍,虽不是如肖景宸的此曲只应天上有,但也算是完整合格、没有瑕疵了。
“你瞧,咱们殿下与白公子还真是浓情蜜意呢,嘻嘻。”一个生得娇美的宫娥同旁边的宫娥咬耳。
“你懂什么,这叫莫逆,据说白公子对咱们殿下有恩。”另一个稍年长的宫娥口气略显严肃。
“你才不懂,我可是看过罗公公缝在被褥里的那本春宫戏册子,里面的小故事一段一段好看得紧。”小宫娥掩嘴一笑,可说起放荡话来丝毫不脸红。
“有那么个欢好戏份,讲得是两个……”小宫娥咽了一下口水,放低了声音,“两个男人……”
陆白倒是一震,原本还与肖景宸说说笑笑,听觉敏锐非常的耳朵听到小宫娥的话难免脸上一红,虽说自己不是人,不过好歹也是个雄狐狸啊。
“有人来了。”陆白咳了两声,端正身子,将身后的尾巴收了起来。
肖景宸四处张望,原本躲在墙角的两个宫娥端着食盘走出。
“参见殿下,见过白公子。”两个宫娥躬身行礼。
“嗯,食盘放这儿就可以退下了。”其实肖景宸平日里对待任何人都是冷冷的口气,且不会多说一句,宫娥们都习惯。
“是。”
宫娥刚准备退下又被肖景宸叫住:“对了,明日起与膳司说一声,送来茶糕的份子再多些吧。”
小宫娥娇羞一笑,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以前平日送来的茶糕东宫不来客人几乎是不会动的,从这白公子进了东宫开始,每每收的盘子都空着,隔个些天殿下都会要求填茶糕的分量,无非就是白公子喜欢,旁人不觉得有什么,这看多了戏册子的小宫娥可是心念密得很。
“另外明日再叫花司的过来植一坛新的木槿,退下吧。”
“奴人告退。”
等到宫娥离开,肖景宸的严肃面孔又转而带笑的一脸宠溺。
“来,小白我们继续,第十二个音节应该这么拨……对,就是这样,诶不是不是……更使力些……”
“那个……景宸……”
“什么事?”肖景宸还握着陆白的手在拨弄琴弦。
“春宫戏册子是什么戏册子?”
“啊?”肖景宸哑然,也不知道是谁同陆白说的这些不三不四,“并非什么好东西,你不用知道。”
“哦。”
……
“仙人,我知道。”原本得不到回答还略微有些失望,不知哪方冒出来个清铃稚嫩的声音。
“是谁?”
“怎么了小白?”肖景宸听到陆白莫名其妙的这么问也是一头雾水。
“仙人,凡人是听不到问我的声音的。”
“没事没事,我听错了,”陆白讪讪一笑,搪塞住,“你是谁?”陆白继而用密语问道,同时一边还与肖景宸谈笑风生。
“我是曲灵,青梅曲灵。”
“曲灵?曲子还有灵?”
“仙人说笑,万相皆可修灵,我曲灵一族只管掌控人七情六欲,且无形无状,是这天底下最神秘的种族之一……”
“少废话,本仙就问你可知春宫戏册子是什么戏册子,你且说来就好。”
“我有一族兄叫作春宫十八摸,性子放荡□□,专专趁人合欢的时候出来助兴,以此类推,想这春宫戏册子也一定是个□□的物件呢。”
“怪不得景宸不肯告诉我,诶?你说男男合欢是个什么态?”陆白来了兴致。
“仙人可别同我说这个,青梅曲可是掌人触景生情,怎的会知晓这些。”
肖景宸见陆白一直走神,搡了搡他胸口。
“小白,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嘿嘿,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去用膳了,今天你想吃什么?等会儿杜卿来问,我好让他去安排。”
“素烧鸡素烧鸭素烧鹅,你这宫里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安排的?”一想到进宫以来陪着这太子吃了半个多月的素就忧心得很,吃得毛色都暗了。
“小白是想吃荤了,早说嘛,还以为神仙都爱吃素呢,那好,等会儿就与杜卿讲,同膳司扣些麻油鸡来。”肖景宸起身拾掇着琴案。
“好。”陆白起身,化成狐形又跃上了房梁踩得砖瓦磕磕响。
肖景宸笑着摇了摇头,回了里院。
“小曲灵出来,同本仙说说话。”
“来喽仙人。”
“你说万相皆可修灵,为何这偌大的东宫里,迄今只见到过你这一个小妖灵。”
“修灵可不是容易的事,天时地利人和都应具备,怎会像仙人一样出生便是仙体,是殿下的琴艺高湛,音律成实,加上今日仙人的琴是灵力凝造,与平常木琴不同,这才将我灵胎从族中唤出来。”
“这么复杂,本仙初入凡间,还当真是孤陋寡闻了。”
陆白纵身一跃又化成人身往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