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终生逃亡(9)
在还陌生的情况下,直接叫名字,未免太唐突了,还是说,这就是蓝星上的习惯?
真是个奇怪的人类,也可能是人类都奇怪。
安茨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前几天雌父还在飞船上时的一次通讯,通讯里雌父说景旭还是同小时候一样很活泼礼貌,活泼他是看出来了,但是礼貌……安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刚刚被景旭抓过的地方还泛着不同于周围的红色,好吧,至少力气是挺大的,作为身体素质天生较差的人类,能达到现在的水准,应该也是严格训练过很长时间的。
景旭那边的空间,在他躺下后就立刻升起了隐藏的隔断,然而与外界隔绝视野却并没有完全隔绝声音,景旭捕捉到就在一层隔断外,安茨走向了另一边。
景旭在床上翻了个身,仰躺着看着天花板。
原本想有个好的旧友阔别重逢的开端没有按照想象中发展,原本打算解释的事情没有解释清楚,现在躺下来了,听着隔壁微小却一直没有停止的声音时,景旭才觉得自己的心里有好几个小爪子在挠一样的发痒。
景旭突然从床上蹦下来,没有控制好力道,发出了巨大的声音,隔壁的细小的声音也停了下来,景旭腾的一下觉得脸上烧的慌。
当隔壁传出往外走的脚步声时,景旭第一时间盯上了床底下,然而虫族的房间没有床底下,床和地面连接的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当脚步声在自己这边的隔断前停止时,景旭觉得自己要呼吸不上来了。
咚咚,咚咚……
缓慢而有节奏感的声音响起,敲在半金属的隔断上声音清脆好听,景旭在原地抓耳挠腮,冲到隔断开关旁的时候,狠狠把脑袋往隔断上一敲,捂着撞出来的包,眼前模糊着生理性泪水打开了隔断:“安茨。”
安茨的头发已经放下来,柔顺地顺着身体垂下,目光微皱地看着景旭的……脑袋:“景旭同学,你的额头?”
景旭相当悲愤:“我睡得太熟,从床上掉下来了。”
“嗯。”安茨没有朝景旭身后再看,只是冷静地转身离开。
景旭难过地叹气,这会才感觉到自己刚刚下头的时候有多狠,伸手摸了一下,倒抽一口冷气,肿起老大一个包了。
疼疼疼。
景旭捂着脑袋,又想到刚刚安茨冷淡的表现,觉得自己内伤加外伤,悲从中来,生理性泪水奔涌地更畅快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刚刚大咧咧往自己的包上捂那一下用的力气有点大。
“敷一会吧。”依旧是有些冷淡的声音。
但是景旭却觉得这仿佛是世上最动听的乐音,喜出望外地抬头,安茨手上是一个包着叠起的柔软的毛巾,触手冰凉。
不论是蓝星还是虫族,景旭身边从来不缺关心自己的人或虫,别说是撞出一个大包,哪怕是一点小划痕,都会被小题大做,恨不得将所有的良药都用上。可是却从没有接过这个简陋的冰包时一瞬间的心动的感觉。
来自亲人和来自爱人的关心,终究是不一样的,一个是春风拂面,一个是骄阳似火,而且这把火一下子就烧进了景旭的心里。如果之前只是对安茨的脸感性趣,现在却是突然对安茨这个虫感兴趣了。
有的时候,喜欢就是这么没道理的事情。
在安茨再次要离开时,突然被一只手抓住。
景旭一只手把简陋的冰包捂在脑袋上,一只手抓着安茨的手,安茨皱眉,微微用力甩不开,只能问这个揪着他的人:“景旭同学,有事吗?”
“有!”景旭一脸严肃,仿佛要说的是多么重要的事,连带安茨都不免严肃起来,然而从这个长得十分好看的人类嘴里吐出来的却是:“你能不能不带着同学叫我,我们怎么说也是青梅竹马。”
安茨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词,但又想不起来,索性直接问。
景旭眼珠子一转,说道:“青梅竹马就是指两个从小的认识的朋友。”
安茨觉得很为难:“虽然我听雌父说过,可是雄虫并不会记得第一次进化前的事情,景旭同学,我也不记得了。”
“没关系啊。”景旭顺着胳膊往上爬:“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其实我也记不清一两岁时候的事,不过难道你见我的时候都不觉得熟悉吗?我一见到你就觉得特别熟,我之前听说我们小时候玩的很好,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面对一双闪烁着期待目光的眼睛,安茨觉得自己说不出不觉得熟的话,况且景旭说的没有错,他的确第一眼就对这个人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和亲近的冲动。
只是两个雄性亲近,总觉得怪怪的。
安茨又低头看了一下,景旭还和自己握着手,可是景旭又一脸光明正大,总觉得如果把这种话说出来,就真的会更加怪怪的。
景旭脸上正气满满,心里笑得快要闪了腰。
虽然安茨还是没有表情的样子,可是他却觉得安茨低头看他们交握的双手时,眼里满是为难,最后还是看了看他,为难着自己放任了他们继续握着。
景旭恨不得出去跑圈顺便吹爆一波安茨萌萌哒。
尤其在安茨点了头,以后,景旭立刻喜笑颜开,结果不小心带到额头上的肿包,笑得龇牙咧嘴,还不忘拉着安茨要求:“叫一声,叫一声。”
安茨看着景旭捂着的冰包已经从原本肿包的位置快移到后脑勺了,有些无奈地伸手过去:“我帮你拿着,景旭同、景旭。”
“不不不,叫阿旭。”景旭说完又停下:“不行不行,格吉和阿清都叫我阿旭,叫我旭,就叫旭吧。”生怕安茨拒绝,景旭紧接着补充:“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的。”
当然都这么叫啊,虫族不都是这么叫吗?
安茨当然不会这么说,他只是按着虫族的称呼习惯和景旭的要求喊了一声:“旭。”
“那我也要改个称呼,连名带姓叫安茨不好。”景旭被心上情虫亲手帮忙冷敷肿包,心情飞起,身体也随时都想和心情一起起飞,可惜他并不是虫族,并不能在背后长出骨翅真的和心情一起飞翔,不过蹦跶一下还是可以的。
然而蹦跶被安茨按住,安茨有一点不高兴的模样:“不要动。”
景旭只能自己在心里狂笑,脸上努力表现出“我是个成年人,我很严肃”的表情,安静下来,才发现自己现在和安茨几乎是面对面,甚至能看清楚安茨脸上的每一根毫毛,突然安茨的眼珠转了一下,一人一虫目光对视。
安茨突然撤下手,将冰包翻了个面,又抵到景旭额头上,刚好挡住景旭扑过来的动作。
景旭疼得眼眶一红,捂住脑袋蹲下来:“疼疼疼疼疼!”
安茨愣了一下,也跟着蹲下来:“还好吗?抱歉。”
“没事,没事。”景旭当然不愿意在安茨面前表现出不够男子汉的一面:“茨……”景旭突然诡异地沉默下来,又带着些小心和诡异的语调又喊了一声:“茨。”
“怎么了?”安茨觉得自己也被景旭的态度带的奇怪了,本该是虫族最普通的互相称呼名字的方式,但“旭”字到了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没听到安茨念他的名字,但景旭却依旧情绪高涨,大手挥舞着,想拉着安茨促膝长谈,然而眼睛一瞥,看见了现在的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很久了,而机甲作战系明天第一节课就是早起的体能训练。
景旭只能满心不舍地把心上情虫往外推:“没事没事,就是要提醒你时间不早了,明天一早要训练,早点睡。”
安茨茫然地被推了出来,觉得自己果然还是跟不上外星人类的思维,拍了拍手决定回去休息,结果那个把他推出来的人类突然又探出半个身子,顶着个头上捂着冰包的滑稽姿势和表情,向他拖着长音道:“晚安——”
安茨抿了抿唇,点头:“晚安。”
第十一章
一觉醒来,景旭捂着一夜过去由红转青的额头,肿已经消下去了,脑袋也算是不发热冷静下来,这才对着镜子里的脸发起懵。
他昨天都做了什么!?
从那场堪称惨烈的初恋后,到现在五年了,所以青春少男心压抑五年的副作用这么可怕的吗?他是撞到脑袋,又不是撞坏脑袋?为什么要拉着别虫的手啊,还非要人家喊他名字,神他妈“旭”,家里人喊旭和心上虫喊旭能一样吗?
……
心……
心上虫……
景旭突然又脸红了,直到旁边也传出动静,景旭快速地往脸上泼了几把冷水,然后摇着脑袋甩了旁边一圈水滴,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头发,最后在有点白的脸上拍了几下,看着两颊泛红,满意地点头:“好了,帅气,健康,阳光,nice!”
“茨,早上好。”帅气健康阳光的景旭热情地向心上虫打招呼。
安茨向他点点头,手里举着的营养剂就要喝,可能是觉得对方这么热情自己这么冷淡不大好,又放下手补了一句:“早上好。”又沉默了一下才跟出一个:“旭。”
景旭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起,像一对月牙,安茨一时看的有些入神。安茨的家族是那种规矩严苛连一步一行都有明确规定的传统家族,这些连什么场合笑起来的弧度应该是多少都明确下来的规矩,让他的身边从来不会有虫这么笑。
这对月牙从屋子的那一边飘到自己的面前,然后月牙就沉下了脸,夺走了他手上的营养剂,十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就吃这个?”
安茨不明所以。
“营养剂那么难喝。”景旭说着把营养剂凑到自己鼻子底下,然而一闻,脸上嫌弃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真香。”
“营养剂在最初出现时味道的确很难吃,但是最近十几年里在保持了营养充足的前提下,各个营养剂的产出商所致力的就是改善营养剂的味道,在同等营养的情况下,越美味的营养剂销量自然更高。”安茨平淡地说着,看着那边听的似乎很认真的人类把自己的营养剂喝了个干净:“这是我们家即将推出的新口味。”
景旭错愕地看过去:“那你竟然没有选药剂学?”一个经营药剂生意的世家的继承虫竟然跑来学机甲,而且听说安茨家族这一代只有安茨一个雄虫可以做继承虫,又不像他上面两个哥哥顶着。
安茨微微垂眸,没有说话。
景旭自讨没趣,叼着营养剂的管子,才惊觉自己把营养剂喝光了,不大好意思地将管子吐出来:“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闻上去挺好喝的。”
“没事。”安茨礼貌地微笑:“我还有很多。”
“哎哎,别喝这个了,虽然营养够,味道、味道也不错。”景旭说着自己都有些没底,但还是按着安茨的胳膊,干脆利落直接问:“吃过食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