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要渡我的和尚弯了(153)
池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听到、看到了这么多东西,却只觉得产生了更多的疑惑和不解……我刚刚突然觉得,现在的我就是那只永远爬不出去的蚂蚁……除非能跳出蚂蚁的视野和局限,站在更远的角度,才能重新了解这一切。”
砂石重新化成蓝光,温柔的进入池罔的身体里,脆生生的孩子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给你些时间,你就能弄明白的……你是我见过最漂亮、最聪明的人,我知道我不行的……但若是你,你一定行。”
砂石的鼓励温暖而真挚,池罔顿了一下,轻声应道:“剩下的问题,我们慢慢寻找答案。当务之急,是你和那个人都那么紧张的鸡爪子,她重新上线后,会发生什么?”
砂石迷茫道:“我也无法估算……大概是,她肯定会重新找上你,毕竟你不符合常理的活了这么久,她的目的一直是通过‘合乎逻辑’的方式除掉你,以最小的代价,维持她需要的稳定和秩序。而她这次回来,会重新获得本源的力量,定然变得非常难对付,万一她判定你的superbug的等级过于强大,说不定会得到特权,使用‘不合乎逻辑’的方式,付出更大的代价来清除你。而我的下场……我若是被她找到,又打不过她的话,可能就……完蛋了?”
池罔轻声问:“所以说,她重新回来的时候,我们很可能会真正的迎来死亡,对吗?”
砂石:“好像是这样的,好可怕哦。”
到了这种关头,像孩子一样感叹的砂石依旧像往常一样指望不住,池罔叹了口气,“我倒是有些想法……我刚刚一直在想,七百多年前鸡爪子第一次找上我的那个时机。”
“是什么?”
“那是我医术刚刚学成,救活了第一个濒死之人的时候。”池罔沉吟道,“在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现在我还不明白的联系……砂石,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在鸡爪子上线前,你做你的准备,而我想将最后一件事完成。”
砂石:“你要做什么?”
“再去救些人,我离最后完成的那个数字,已经很接近了。”
“你为什么要救人呀?那个鸡爪子也是怪,还给你记了个数,就像个倒计时一样。”
屋子中的金光重新汇聚在池罔面前,为他形成了一张路线图,池罔似乎在全神贯注的看那张图,没有立刻回答砂石的问题。
砂石以为他没听见,又追问了一遍。
“哦。”池罔的眼神有一瞬间放空,他低声回答,“在庄衍……死后,他生前的最后一封绝笔信送到了我的手上……他要我答应他一件事。”
砂石惊呼道:“庄、庄衍?就是我刚刚醒来的时候,看见你在坟头拜访的那个旧情人?就是那个了你说长得像淫僧的……啊!对不起,我闭嘴。”
砂石会突然道歉,是因为他看到了刚刚池罔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毫无来由的砂石突然就知道了,那几乎是一个崩溃的前兆。
这一刻砂石才终于明白,池罔再坚强,他也是个人,也有一个极限。
“我很累了,砂石。”池罔轻声说,“活的时间越久,越有更多的事情弄不明白。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机会搞清楚这一切了……先走吧。”
在这个银色圆球里,还有另一处上锁的通道。砂石获取了全部权限后,为池罔打开了出口的暗门,池罔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完全不真实的场景,钻了出去。
而在洞穴外面的隐蔽角落,子安静静打坐着,看着刚刚被他偷出来的金色数据,终于被破解出来的密码。
最关键的记忆即将回到了他的身体内,他拥有了通向最后谜团的钥匙。
他毫不犹豫,点进了那“20/???”。
他回到了七百年前,成为了那个正在与小池谈判停战的庄衍,中军帐里的长桌上摆着写了一大半草拟的停战协议,上次因为主议停战的双方领头人,纷纷离奇跑出中军帐而被搁置。
他想起了那天小池站在夕阳下,对他发出的茶园之约。他心中烦乱,在赴约与不赴约间反复摇摆。
因为他的心腹日夜监视了茶园,传回了让他怒不可遏的消息——沐北熙来了。
那接下来三日,这个男人在他夫人的房间里寸步不离。庄衍思考了三天,最后咬着牙做出了决定。
他不会去茶园。
去了干什么?去看自己心爱之人,在别的男人怀里吗?
这个念头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庄衍的心,他烦躁无比,决定去找点其它的事做,转移一下自己的心思。
他想到母亲善娘子生前的师兄,秦老大夫前些日子被沐北熙掳走,自从他平安回来后,自己还一直未曾前去探望,于是便备马携礼登门拜访。
庄衍与秦老大夫多年未见,这一次相见,无论是庄衍的身份,还是江北的格局都已今非昔比,两人相对落座,心中都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老了,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秦老大夫胡子已花白,他感慨道,“若是善娘能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不知做何感想。”
庄衍执晚辈礼,亲自为老大夫泡茶。
秦老大夫看着庄衍的模样,突然道:“我这次被带去南边,是去救一个年轻人,那孩子看模样也是个做大事的,只是年纪不大,却只剩不到一个月可活,我竟束手无策……唉,真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沐北熙:背了一吨的锅,准备护体反弹
第127章
英年早逝之人自古有之, 可见才华和命数,有时候并不能被一个人同时拥有。世事无常莫测,庄衍身居高位这许多年,听闻这种事情, 也不觉得如何惋惜。
他只是稍稍在脑袋里过了一下,“南边的年轻人?这些年沐北熙手下, 确实不论出身背景,提拔了一些有能力的年轻人……”
秦老大夫慢悠悠道:“但是这一个, 有点不一样。当时看他便觉得眼熟, 可是我年纪大了,脑袋也不如以前那样灵光,我这回来的一路上一直想啊,可终于让我想起来, 我以前确实见过那孩子。”
庄衍摆弄着茶具, 随意的搭着话,“这倒是缘分了。”
秦老大夫慢吞吞道:“若真是有缘分, 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碰上我。我在西雁关那里见到的那个年轻人, 是罗鄂人的模样长相, 只是长得也忒好看了些……可惜是个福薄的,才二十出头,他那身体已近油尽灯枯之相。年纪轻轻的,练什么邪功?现已经谷道闭塞, 真气分离, 阳气亡脱, 此乃中气大虚、将死之人之证,我是没办法了,看来只有神仙才能救得了他。”
庄衍放下手中的茶壶,身周温和恭谨的气势一扫而光,他用鹰一样的眼光盯住秦老大夫,“……你刚才说,是罗鄂人,你之前还见过他?”
“见过,可不就当年你还是庄少爷时,请我去府上诊过的那个落了水的孩子吗?几年不见,这孩子模样虽没大变,但气势可变了太多,我竟一时没认出来……”
庄衍猛地拍案而起,手却在袖子里不受控制的颤抖,“秦伯,怎么可能?我三天前才见过他!他明明、明明……”
秦老大夫不急不躁,“就是那个孩子,我没记错的话,叫……小池,是吗?我是大半个月前见过他的,算起来他现在剩下的日子,一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了……若是你还愿意,就去看看他吧。”
秦老大夫的医术在江北无人可及,仅次于在世时的善娘子,庄衍知道他不会误诊,但却怎样也无法相信他的话。
“怎么可能……?”庄衍有片刻的茫然,他脸上那一刻的无助就像个孩子,让秦老大夫莫名想起庄衍小时候,第一次知道自己失去母亲后的模样。
那年的庄衍还不能立刻理解发生了什么,但他过人的直觉却先于理智感受到了哀恸,他看起来仍是似懂非懂的迷茫,却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点点捱过绵长的寂寞悲伤,独自一人无声承受。
庄衍踉跄着起身,甚至没注意自己绊倒了椅子,只是神情恍惚的走出秦老大夫的住处。
侍卫将他的坐骑牵来,恭敬的等他返回军营,庄衍只是怔怔的看了一会自己的马,突然回过神来一把夺过缰绳,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风吹过他的脸畔,吹乱了他的头发,然而庄衍却顾不上,现在他的每一个呼吸,似乎都过得极慢。
他脑子里乱极了,手脚也紧张的发冷,脑海里却有秦老大夫的声音反复回荡——小池就要死了,他剩下的日子,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了。
庄衍每个字都听懂了,却完全无法理解。
小池怎么可能就要死了呢?
上次见面的时候,小池还笑得那么好看,会露出嚣张跋扈的神态,脸上带着他从没见过的自信霸道,却是那样的鲜活迷人。
小池还那么年轻,比自己还小了十岁,早在成亲那年,庄衍就想过,他们若能走到最后,合该是他走在小池前面……而如今却有人告诉他,小池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了,怎么可能呢?
但庄衍又想到,上次分别时,小池把玉佩塞到他怀里时的模样。
天边余晖把他的长睫染成暖金色,而他嘴边的笑容,就如暮色一样安和温暖,仿佛是陷入黑夜前最后的一丝光和暖。
……就像是,他已经知道了那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他才愿意将善娘子给儿媳妇的玉佩,重新修复后交还给庄衍,并祝他一世喜乐无忧、再得佳偶相伴。
庄衍握着缰绳的手抖不稳了,他一点都不敢再想,只想立刻见到小池。在策马狂奔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后,终于赶到了小池约他见面的茶园。
庄衍纵马进了茶园,找到了自己接到的密报上的小池的住处,跳下马便直接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