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48)

　　“我，我的哥哥是飞行员。”
　　“谁要加入我们？”
　　那个老兵提着枪支站起来。
　　虽然仍然犹豫，但陆续地有人站起身来。
　　“他们完了，很快就轮到我们了。”
　　“现在还没有完，”米诺抗议道，“你们也看到了，在近战中，敌军根本无法和血族对抗，他们不敢和血族直接作战，所以才不惜牺牲一支部队来引诱我方。等到血族们被活活耗死，那样才是真的完了！”
　　“谁他妈知道这些光对人类是不是慢性致命的？那些血族的鬼样子你也看到了！”
　　“从这里到主战区不过三四千米，只要我们每个人跑三趟，就能把他们全部救回来！你们难道不想要军功吗？”
　　“军个屁的功！”
　　老兵一脚踢翻脚边的医疗箱，箱盖翻开，滚出血袋和针剂，“看看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玩意！”
　　“血袋、血袋、血袋！全部都是冷藏血袋！根本没有人类受伤可以使用的药剂！他们只管自己，可根本没想过我们的死活！”
　　“而且你真的觉得光这些血袋够那些半死不活的东西用吗？”
　　老兵的脸部紧绷着，双眸阴鸷地盯着米诺，“别怪我没提醒你，吸血鬼受伤了可是会比往常更渴望人血的……”
　　那些仍然犹豫的士兵纷纷抱着枪站起来：
　　“我们才是他们的血袋！”
　　“如果不是敌人的目标是他们，我们这些打头探路的炮灰早就死了！”
　　“见鬼的保密协议，我是被骗的！他们根本没告诉过我会遇到这种情况！也没有告诉过我会死在这种鬼地方！”
　　“……可是，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现在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我们不能让肯塔落到这些怪物的手里！我们是在一起保卫梵派尔！”
　　“如果我死了，还管什么星球不星球！”
　　老兵狠狠啐了一口。
　　更多的人坚定地站到老兵身边，催促道：“不要废话了，我们快走！”
　　可是当兵本来就是要打仗的，打仗本来就是会死人的。
　　如果梵派尔被外星人占领，分人类和血族还有什么意义？
　　不管这些血族多么可恶，但至少现在，他们在保卫梵派尔。
　　米诺抿着唇，扭脸看向余下的几个士兵：“我要去救人，谁和我一起去？”
　　老兵拿枪管指着米诺，对剩下的几个人道：
　　“看到没有，这个人要去救人，如果你们在旁边干瞪眼看着，等到救援部队到达，你们一样会因为见死不救没好果子吃！”
　　他这样一说，有人的面容就出现了怨恨的神色，本来大家至少还有一条路可以选——等，等梵派尔派援兵过来。
　　那么他们不必冒险当逃兵，只要听天由命就好。
　　士兵们拄着枪站起来，走向老兵。
　　米诺生气地看着他们，重复道：
　　“我要去救人，谁和我一起去？！”
　　在老兵的带领下，士兵们丢下各自负责的“医疗箱”，纷纷带着武器离开。
　　米诺低头开始脱自己身上累赘的防弹和武器装备，丢到一边的地上。
　　一双脚出现在他视野里。
　　米诺抬起脸——尽管是战友，但是这支临时组建的队伍之间并不存在多少情谊——眼前站着一个黑发男人，米诺并不记得他的名字。
　　他用一种十分挣扎又犹豫的眼神看着米诺，无法抉择自己的前程。
　　米诺笑起来，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住：
　　“我去救人，你留下来照顾伤患。”
　　——他就为他做好了决定。
　　男人蹲下身整理被弄乱的“医疗箱”，而米诺则爬出战壕冲了出去。
　　……
　　空中的光束交织着落下，随着球体的自传而扫动。地面的球体以一种均等的距离分布着，发出的光束与落下的光束交织，几乎形成密不透风的立体的“渔网球”——而且它们自身的重量也足以压垮任何地道。
　　战区的战壕并不能很好地掩护躲避的血族。
　　即使紧贴着掩体土墙，身体仍然有一部分会被金光扫射到。
　　微型耳机里传来指挥官的声音：
　　「……A-1小队全部阵亡，从离开掩体到死亡时间分别为——A-101凯奇拉德，5分40秒；A-102贾维斯，6分33秒……」
　　这些人没有一个活过十分钟。
　　血族的血系力量有强弱之分，之所以报名字，是为了让众人对照着评估自己的情况。
　　正常状态下，以血族的速度，即使闭着眼睛，冲出战区不过是一分钟的事。
　　……所以这些人都是在失去行动能力之后，一点一点地忍受折磨直到死亡。
　　指挥官仍然以冷静的声音公布数据：
　　「尸体与掩体距离分别为……」
　　占地不过几英亩的战场，却成为了人间炼狱。
　　他们现在不是吸血鬼，而是出血鬼了。
　　“……”
　　薛西斯自嘲地想。
　　他们这一支小队位于东北方向靠山体部分，战壕里一共十个血族，起初还有人尝试将战壕挖得更深，但在锐指绷断五次后便放弃了。
　　薛西斯摘下手套，抬手吮吸自己的鲜血。
　　这副茹毛饮血的样子，让其他血族别开了脸——
　　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全身都在流血，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办法罢了。
　　但薛西斯不这么认为，有时候战胜对手，并不是因为你够厉害，也不是因为你够运气，仅仅就是因为你命硬，挨到了运气出现的那一刻。
　　他绝不会等死，即使注定要死，也一定要多活一分，一秒；等不到活下去的机会，也要等到弄死对手的机会，哪怕只是在对方身上挖下块肉来……
　　“咕噜咕噜咕噜——”
　　寂静的战壕里似乎只有薛西斯吞咽自己鲜血的声音，那些紧贴着掩体蜷缩着的血族喉结滚动起来，终于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吮吸自己流淌出来的鲜血。
　　但也有人早就逐渐失去了意识，静静地躺在战壕里。
　　薛西斯知道，敌人就在等着这一刻——
　　拥有这样可怕的武器，却只是龟缩在某个角落静静地窥视，只是因为它们先前在血族军队手上吃过大亏。论正面交锋，它们完全不是血族的对手，何况血族还有可怕的自愈能力……它们可不会觉得流血受伤就能让血族丧失战斗能力。
　　但它们不会一直观望下去，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薛西斯的视线落在已经失去呼吸的血族身上。
　　他的面部浸润在鲜血中，皮肤皲裂又愈合，只能勉强看清面部轮廓。
　　但那双冷酷又凶猛的眼睛，却依然会留给人一种他的五官英挺、刚硬的印象，就像鹰隼的鸟喙一般。
　　薛西斯拉过地上那个血族的手臂，解开他硬邦邦的军服外套，露出里面浅色的、同样浸满鲜血的衣物。
　　其他血族被他的举动吸引，都转眸看向他。
　　薛西斯低下头，一口咬在那个血族的肩膀，更多的鲜血从他紧贴着对方肌肤的唇下涌出。他的喉结急促滚动，发出连吸带吞的饮血声。
　　“……你疯了！”
　　一旁的血族掐住他的脖子，试图将他从那个失去意识的血族身上扯下。但薛西斯已经主动地松开了长长的犬齿，他手指修长的虎口摁在被吸血的血族的脖颈上，将他往上提了提，像是展示一样什么物品一般。
　　“他死了。”
　　即使是这些职业血族军人，脸上也不免流露出恐慌的神色。
　　尽管作为一名有经验的优秀军人，他们早已见惯生死——但那是其他物种的生死，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血族非自然死亡。
　　这比看到同类相残更可怕。
　　“死亡”，对这些寿命将近一千年的血族来说，几乎是遥不可及的事。
　　他们几乎是等于“不死”的。
　　银、大蒜、木桩，这些都太可笑了。
　　即使是阳光，也只是将他们晒伤，而无法杀死他们。
　　吸血鬼猎人们曾一度以为自己杀死过吸血鬼，但其实仅仅是让他们“丧失行动能力”，或进入“假死”状态而已。
　　即使被割断头颅，心脏钉上木桩密封在棺材里，他们也不会死去。
　　因为他们生命强盛的本源，在于他们的血系力量，而血系力量则是由大脑来进行控制的。即使头颅被割下，他们也可以让伤口不流血，可以用咬住猎物的牙齿吸取血液，可以让断口愈合，或者重新长出新的肢体。
　　他们失去头颅的身体会逐渐干枯，但要等很久才会真的开始腐烂。
　　所以想要杀死他们，最保险的办法是……
　　血族们在一瞬间的恍惚中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这个令血族恐惧的短暂瞬间，这个男人用坚定又残酷的目光捕获着他们内心的脆弱。
　　他的目光，没有恐惧，并且充满了一种残酷的热望。
　　一种冰冷无情的凶狠，和一种无与伦比的坚定。
　　显露出一种冷静、危险又凶猛的特质。
　　“不快点的话，血液就变质了。”
　　他将尸体丢在地上，丢在战友们的中间。
　　他们低头看着死去的同伴，其中有的人还是他的朋友，他的亲人……
　　他们都抬头看向他，看向他如猛禽般坦然的目光。
　　于是，他们就像兀鹫扑向腐食一样扑向他们的战友，
　　密密麻麻地覆盖在他的尸体上，如同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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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个傻子，真的，我忘了为了避免自己忘记公告更新时间改为18:00，我特意在存稿箱里存了空的新章，先在作者有话说写好公告……然后更新的时候却忘记了待在存稿箱里的这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