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高中(30)

　　发令枪响，比赛正式开始。
　　最前排一哥们可能是临时被拉来凑数的，没什么长跑经验，上来就照脱缰的路子狂奔，看起来非常遥遥领先，有两三个选手还真就被他打乱了计划，跑得比较慌。季星凌属于没受影响那一拨，一直在跟着自己的节奏走，不紧不慢保持在第一梯队最末尾，首圈路过高二一班的看台时，甚至还有心情给前排观众飞个眼神。周围一片尖叫，林竞拇指按下快门，把大少爷的嚣张一刻精准定格。屏幕里的少年神采飞扬，阳光恰好从他的发梢掠过，在那里投下了一道半圆形的绚烂光圈，眼睛微微眯着，笑起来有一点点欠扁的痞气，以及更多更多无敌的帅气。
　　“季星凌，加油跑啊！”马列也跟着喊了一嗓子，“你们宁老师都要激动哭了！”
　　周围的学生齐声大笑，宁芳菲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干脆端着杯子坐到了王宏余身边。
　　在这么青春热血的环境里，哪怕是沉稳的成年人，也会被勾出一点可爱的孩子性。
　　最后两百米，季星凌开始向着终点迈腿冲刺，他跑得其实很放松，看起来似乎没费什么力气，但就是一路飞掠如风，生生跑出了麒麟一族夹裹雷电的超绝气势，红色班服在阳光下像一团肆意燃烧的火，引燃整片看台沸腾喧嚣，宋涛和几个男生守在跑道外，差点没接住他。
　　“星哥超A！”欢呼声震天，粉红小旗也飞了满天——不过飞完还得再捡起来，一是当代学生不能这么随地乱扔没素质，二是这旗绝对属于限量定制款，外校想要还没有，所以很值得拿回去和高中回忆一起珍藏。
　　林竞也把小旗塞进书包，刚准备跟随大部队一起去看台下，就被牛卫东叫住，问他：“多人运球准备得怎么样了？”
　　“……”
　　林竞目前满脑子都是季星凌冲线时的超燃画面，都快忘了还有个糟心运动会，又不能直说，只能好学生式标准敷衍：“练了几次吧，应该差不多。”
　　牛卫东很满意这个答案：“好好比，这次还有外校老师来观摩，你们要充分展现出我们山海学子的良好精神风貌。”
　　林竞：？
　　周围一圈同学也跟着：？
　　于一舟吃惊地想，这他妈有什么好观摩的？
　　但可能上一辈人对“趣味运动会”都有一些美好滤镜，反正听牛卫东的意思，外校老师还真不少。
　　跑道上，季星凌又慢跑了一段距离，才逐渐停下脚步，周围有人帮忙放松肌肉，有人帮忙递水，更多的人则是扯起嗓子欢呼。林竞拿着他的校服跑下看台，本来想送进去，但是看宋涛已经帮忙找了一件运动服，就没跟着凑热闹。季大少爷用余光瞥见，顿时有点不愉快，等人群散去后，他过来勾住小林老师的肩膀：“哎，你怎么也不祝贺一下我？”
　　林竞答：“人多，挤不进来。”
　　“那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季星凌从他手里抽走校服，一边套一边强调，“‘你好厉害’除外，我都快PTSD了知不知道。”
　　“你居然没说错PTSD的顺序，好厉害呀。”
　　“……”算了，你还是闭嘴比较可爱。
　　季星凌的校服衣领有一点翻进去，林竞服务到位，帮他拉出来整好，然后非常自然地问：“一千五已经结束了，你现在是回家吗？那再见。”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错过你的趣味运球。”
　　“……季星凌。”
　　“干嘛？”
　　“你现在想不想去网吧打游戏？”
　　“你还是省点力气运球吧。”
　　“……”
　　两人正说着话，身边乌泱泱走过去一群人，穿得很他妈像天线宝宝，七彩斑斓且滚圆。林竞纳闷地问：“等会还有闭幕演出？”
　　“不知道啊。”季星凌叫住后面一个人，“贾飞，你们班等会有演出？”
　　“没演出。”被叫住的男生正笑得胃疼，“就趣味运球统一一下服装，赵老师的主意，正好上次校艺术节剩了现成的衣服，就借来用了，星哥我先走了啊。”
　　林竞：？
　　林竞转头问：“这衣服还有吗？”
　　季星凌莫名其妙：“你难道想穿？”
　　实不相瞒，林竞还真的想。因为天线宝宝的装备很齐全，从头到脚，属于穿好之后亲爹都认不出来的那种，藏头遮脸简直完美装备。
　　“那你可能没机会了。”季星凌乐，“我们班的艺术节向来都是两个女生上，最多只能给你借条裙子。”
　　“……”小林老师决定闭嘴。
　　唯一能自我安慰的，就是“多人运球”已经算是所有趣味项目里最不傻的那一个。只需要两个人背靠背，胳膊勾着胳膊，共同夹着球跑五十米，每支队伍六个人，哪一支队伍率先完成三组接力就算赢。
　　因为多人运球的比赛时间被延后一小时，也就变成了本届运动会的最后一个项目——怎么说，观众更多了，黑压压一片人头，氛围非常喜气洋洋，跟过年似的。
　　季星凌问：“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林竞答：“在想要怎么找牛老师说转学的事。”
　　“别啊，赛前心态得放轻松。”季星凌揽过他，强行把人往前带，“真不傻，特优雅，谁和你搭档来着？这种得挑个身高差不多的。”
　　“不知道，没兴趣，别问我。”
　　面无表情.jpg
　　五班那群天线宝宝已经成功引发看台上第一轮哄笑，四班不甘示弱，迅速去校门口购置了一批塑料面具，可能也是想走”看不清脸就不丢人”的自欺欺人路线，八班一群傻子仿佛喝多了假酒，正在模仿篮球明星绕场一周，而观众居然也很捧场，还自发掀起了人浪。林竞瞬间更郁闷了，比李总站在接力跑道上还要郁闷的那种郁闷，我究竟是要和一群什么人同台竞技，你们能不能稍微正常一点。
　　季星凌也在笑，不过他笑的点不在天线宝宝和假酒，而在蔫头蔫脑的小林老师，时不时就想伸手戳一下，欠欠的。这时郑不凡正在点名，纳闷地问：“汪适呢？”
　　“这两天好像一直没看到他，请假了吧。”
　　“可他报名多人运球了啊！”郑不凡赶紧打电话，对方也比较懵，“我前天感冒了，所以让周章顶我上，都说好了的，他没找你？”
　　郑不凡：“……”
　　郑不凡声音一颤：“除了周章，你还能找到别人替你吗？”
　　“周章不行？那我得问问啊，什么时候开始？”
　　“十分钟后。”
　　“……”
　　挂断电话，汪适还特意发来几张微信截图，证明自己真的和对方商量好了，并没有放班级的鸽子。但这种时候有再多截图也没用，总不能让截图去运球，郑不凡只能去看台上挨个问，看谁能来顶一下这个缺。
　　林竞推了推身边的人：“你来？”
　　季星凌：“……”
　　你还挺会想。
　　“来吧季星凌，求你。”
　　“你看郑不凡都快急疯了。”
　　“他好可怜。”
　　“正好我们身高差不多。”
　　“行不行。”
　　“季星凌。”
　　“比赛快开始了。”
　　“季星凌，我没有队友。”
　　周围人很多，林竞靠在看台下的柱子上，微微低着头，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嘴也没怎么动，远看仍然是个阳光温柔的寡言帅哥，只有被他死死扯住衣袖走不了、被迫听这招魂咒的大少爷比较情绪崩溃。其实这时看台上已经有同学愿意下来了，但小林老师是谁，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拖人下水，就绝不会错失机会，于是拉着他往前一拽，活活把季星凌拖到了签到板前。
　　“笔拿好！”
　　“我——”
　　不文明语言还没出来，牛卫东就先出来了，并且比较惊喜地来了一句：“季星凌，你和林竞一组运球啊？”
　　嗓音之洪亮，不愧是山海你教导主任。
　　现场沉默三秒，然后再度“轰”一下爆炸。
　　“星哥牛逼！”
　　“星哥加油！”
　　“星哥第一！”
　　郑不凡喜出望外，赶紧跑下看台：“星哥你要运球？”
　　季星凌：“……”
　　我他妈能不能拒绝。
　　“星哥！”
　　“林哥！”
　　“星哥！”
　　“林哥！”
　　观众席又有了加油新组合。
　　直到站上起跑线，季星凌也还处于一种很飘很梦幻的懵逼状态，林竞忍住笑，背对背站好，用后脑勺轻轻撞了一下对方：“喂，胳膊。”
　　“……”


第26章 可达：那你看看天上挂的月亮。
　　负责分球的老师对帅哥组合格外照顾，在筐里翻捡半天，挑出一个比较干净的新球——其实之前都是用气球的，但去年不小心炸了一个，运动员还没上赛场就直接进了医务室，出师未捷耳先鸣，所以这回就改成了排球，不炸，梆硬。
　　季星凌和林竞都属于胳膊长腿长的大高个，想共同夹住一个球并不费力，而且勉强还能保持姿态优美。隔壁的天线宝宝就比较惨了，造型非常扭曲，还没跑就笑趴了整片看台，但无所谓，胜在挡脸。
　　牛卫东亲自承接了打发令枪的活。
　　季星凌看着观众席上那不约而同举起来的手机，有气无力地对身后的人说：“你目的达到了，我现在也开始对隔壁天线宝宝产生了羡慕之情。”
　　“羡慕也没办法。”林竞冷静地回答，“最多只能给你借一条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