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然后呢?”
“后来渡元禅师从他们那里骗来了宝典,看完一遍后,几乎是立刻还俗,为自己取名林远图,自创辟邪剑法,再也没有回过少林。”
皇帝道,“林开关也姓林。”
沈百终道,“这一点我并不清楚……但华山派的残本毕竟还是被日月神教夺走,后来辗转到了东方不败手里。至于红叶禅师手里的残本,亦被他亲手毁掉。”
“也就是说,如有人想要得到宝典,就只有这两个路子。”皇帝道,“东方不败和林远图早就死了,除了林开关,还有看过那本书?它又在哪里藏着?”
沈百终不知道。
没人知道。
皇帝站起来走了几步,走到沈百终身边,沉思片刻,冷冷道,“不如把林开关杀了。”
沈百终道,“……他绝不会将辟邪剑法教给别人的,他本不必告诉我这件事。”
皇帝叹了口气,道,“你还是这样心软,罢了,随你吧。”
他的念头来得快,走得也快。
沈百终缓缓道,“我想请宫里的人教我如何辨别宦官。”
皇帝笑了,道,“这个我会,我可以教你。”
皇帝看着沈百终茫然的表情,心里只觉得既有趣,又开心,很想逗逗他,最后却还是压抑住自己的想法,道,“你莫要忘了,我的二哥就是我请人去阉的。”
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好像比什么都简单。
他倒好像是请二哥去吃了顿饭。
但沈百终却是真的不知道皇帝的二哥做了什么事。
皇帝笑眯眯地看着沈百终,继续道,“他与父皇的宁贵妃有染,父皇自然想要惩罚他,我本以为你知道,看来沈大人还是没有将此事告诉你。”
其他的事,沈父倒是恨不得沈百终全知道,知道的越多越好,但涉及色情淫秽,他就恨不得亲手捂住沈百终的耳朵。
天下的父母也许大都如此。
沈百终只觉得可笑,先帝同他的儿子一样可笑,这样的人当了帝王,简直是一场灾难。
幸好他没有。
幸好当了皇帝的是自己的皇帝。
皇帝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却并没有在沈百终面前藏起自己的阴影。
“我从小就不受父皇喜欢。”皇帝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晚些时候倒也还是不受喜欢的。”
“我从未想明白过他为何要我去接手那件事。也许只是为了恶心恶心我,也许是想告诉我不要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沈百终继续听。
皇帝话题一转,笑道,“我到现在还记得二哥拼命求我的样子。不过我虽看不起他,却绝不会用什么下作手段。匠人当然请了最好的,鸡鸭鱼酒也全部送了,蛋黄、麻杆和猪苦胆甚至也是我亲自选的……”
既然他已做了这么多,在门口亲自听一听惨叫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见的太监也不少,可有什么发现?”
沈百终道,“没有。”
皇帝淡淡道,“他们看起来除了没有胡子,外表与常人无异。你需要注意的只是走路的姿势。”
“是不是腿会分得开些?”
“还有一点。”皇帝道,“如果有谁真的愿意为了武功去伤害自己,等他成功以后,不管再怎么得意,也会嫉妒你的。”
对于人心的把握,十个沈百终加起来只怕也比不上皇帝。
“他还可能会对别的男人产生敌意。”皇帝道,“他也许还会突然更喜欢女人一点,不仅喜欢,还要她们爱上自己,最后才装作不满意的样子去抛弃。”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只要记着便好。”
沈百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去,既然皇帝不要他问,他就不问了。
他的好奇心有时候也不是很重的。
他相信皇帝并不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也相信自己付出的信任。
何必再问?
皇帝重又在桌前坐下,继续道,“他说不定还会讨厌陆小凤。”
“陆小凤?”
“因为陆小凤的女人缘很好。”
———————————
城门放进一批人来。
这批人约莫二十多个,全部骑着高头大马,不仅配着刀,还在后面坠着两辆囚车。个个高大威武,气势凛然,若不是飞鱼服惹人忌惮,只怕早就引来不少目光。
虽没有人敢正眼去看他们,却有不少人在偷偷地瞧。
最前面的两匹马上,有两个最引人注意的人,一个是懒鬼,一个是笑面虎。
“我的女人缘总是太好了一些。”
“哦?”
“为什么就连押送犯人这件事也要我来做?”
张平野笑道,“这也许因为你是主动来的。”
陆小凤躺在马上,翘着腿,就好像是一匹布搭在架子上,这一路上不管是上坡还是下坡,不管马是停着还是跑着,他都远比骑在马上的人还要安稳。
身后的囚车实在太慢,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地赶路,简直是要他的命。
张平野道,“我们已进了城,北镇抚司的效率绝不会慢的,到了那个时候,陆大侠想去做什么都可以。”
陆小凤叹道,“其实车里若只有龙啸云,我是绝没有必要跟着的。”
张平野明白他的意思,慢慢道,“你尽管放心,我保证可以审出些东西来。”
“我只担心有人会上她的当。现在她蒙着面,等她揭开这层布,你就会知道她究竟有多美。”
“哦?”
“石观音在她面前也要逊色不少。”
“我并没有见过石观音。”
陆小凤想了想,叹道,“她好像生来就是完美的,我实在想不出词来形容。”
“你担心我会动心?”
“我担心别人。”
张平野淡淡道,“我会把她关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
谁也看不到的地方是一间地牢。
地牢就修在北镇抚司的诏狱底下,能够进去的人绝不会超过五个,这里不仅没有阳光,也不会轻易点灯。更何况一人住一间,谁又能穿墙看到林仙儿?
陆小凤摸着下巴,手里提着一盏灯,跟着张平野一步步走进这个神秘的地方。
他觉得很新奇。
不管去到哪里,只要那地方他没有去过,他都会觉得很新奇。
张平野道,“来过这地方的人绝对不多,你要是有兴趣,可以随便看看。”
能在这里随便看看的人更不会多。
陆小凤挺直了腰,竟然有一点骄傲,可是走着走着,他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林仙儿的眼睛也忍不住看向右边。
第一个房间里关着的是一个男人。
他看起来很沉默,很平静,一双稳定的手没有梳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却在抚摸着一件白裙子。
他有一盏自己的灯。
所以林仙儿能看到他的眼睛。
她一看到那双眼睛,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竟不由自主地朝陆小凤靠了靠。
陆小凤竟也没有躲。
他也在使劲盯着这个男人。因为他已把他认出来。
霍天青。
这是霍天青。
张平野随意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种很奇特的笑容来,幽幽道,“他倒是很安分,只向我们提了一个要求。”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他要了那件裙子?”
“没错。”
“那是上官飞燕的裙子?”
张平野没有回答陆小凤的问题。因为一听到上官飞燕这几个字,一直低着头的霍天青就终于动了。
他用一双饱含怨毒的眼睛看着陆小凤,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啃尽他的骨头。
这双眼睛好像来自地狱,上官飞燕死了,她的死更带走了那个骄傲的年轻人,带走了天禽门的掌门人,现在留下来的,只不过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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