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我亲爱的老师)
(你主动披拂在身上的漆黑大衣)
(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脱下来呢?)
这个问题暂时无解。
而在选择衣服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五条悟穿了套绝对叫人一眼看过去、就要惊呼“情侣装?!”的西装。
面对这份暗搓搓的炫耀、许久不见的撒娇、成年学生的黏糊糊,首领太宰懒得训斥他,只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就随他去了。
可惜。现在的咒术高专还是上课时间。
没什么好去炫耀的对象。
——啊,等等。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一年级的两个班级,应该都是外出实践活动课吧?!?!
那剩余的教师……
带着这份骤然燃烧起来的诡异激情,五条悟一脚踹开教员休息室!!!
嚣张大喊:
“快看!杰!!你看谁来了?!”
在那张帅脸上浮现的,终于不再是属于五条家家主大人、假到不行的冷淡神情。
宛如时间倒退,一直退回到太宰先生停留于东京高专时、他们所有人仍然年少青春时的灿烂岁月。
垂放下来的白色头发如云又如棉花糖。
摘掉漆黑眼罩的莹蓝六眼几乎要闪着光。
那个夸张又嘚瑟意味十足的大笑,几乎要叫人看见他一口小白牙。
——如此鲜活。
挚友这幅宛如重新活过来的模样,叫正坐在休息室里褪下上衣、把胳膊伸给家入硝子的夏油杰,禁不住怔愣了一下。
他连嘴唇都微微一抖,差点把自己呛到。
结果下一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逊了吧杰!!!!你这是和谁打架打输了啊?哈哈哈哈哈哈超逊耶————!!”
五条悟捧着肚子直接爆笑到蹲在地板上,起都起不来。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之前课堂上连手指头都没动、就把学生们揍得鬼哭狼嚎的特级咒术师,这会儿灰头土脸的。
绑着丸子头的发绳不知所踪,一头黑色半长发乱糟糟成一团。
脸颊颧骨上浮起一片淤青,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恐怕很快就要加深成可怖的青紫色了。
另外,那条右胳膊也不知道伤到神经还是骨头了,总之狼狈得快抬不起来,不得不赶紧叫熟练掌握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治疗一下。
夏油杰:“……………………”###
微笑着爆出一头青筋。
这混账狗东西是谁啊,快把刚刚一秒钟的感动还给我?!!
夏油杰不得不深呼吸一口气,忍住把自己唯一的亲友一手掐死的冲动。
他又抹了把脸,对旁边也忍不住在笑的家入硝子摆了摆手,自己把上衣拉上,站起来。
他走到五条悟身边,五条悟蹲着,还在笑,仰头幸灾乐祸地望着他。
夏油杰一拳头捶在那个欠揍的脑袋上!!
下一秒,他又把嗷嗷大叫的五条悟拉起来,给了他一个紧紧的、紧紧的,快要把胸口空气都挤出去的拥抱。
“…………欢迎回来,悟。”
夏油杰说。
五条悟愣住。
他听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却又宁可自己听不懂。
“你……知道,我都做了什么?”
他忍不住问。
“是啊。就你聪明?”夏油杰嗤之以鼻,把人放开之后还有点不解恨,愤怒地在面前的肩膀上锤了一拳,“你再往那条歪路上走,估计夜蛾老师就要让我把你揍回正途了——还是你这几年脑子真的烧傻了?”
夏油杰忍了忍,没忍住:
“再说了。我们这两届的学生,还有谁没上过太宰先生的课?”
他盯着五条悟震惊到掉色的表情,自己也惊了:“你真不知道我们的上课内容?”
“……”五条悟默默回头,他那惯于操纵人心、从不做无用功、简直像手握剧本一样看透了未来的老师,正依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笑了一下。
(从那么早之前)
(就给我安排好了无比幸福的未来吗)
(老师…………)
五条悟又感到不被人放心的恼火,又品味到一点做了许多丢脸事情、全被其他人看在眼里的羞耻。
还有一股轻飘飘、软绵绵,叫他整个人都宛如开着无下限术式、飞到空中的轻盈。
他感到鼻酸,像是融化在世上最珍贵最柔软的情感里,不由得眨眨眼睛。
为了转移这种叫人无措的情绪,五条悟选择嘲笑自己的挚友:
“所以,杰到底和谁打输了?”
夏油杰:“……………………:)”
夏油杰:“和另一个世界的‘五条老师’。”
夏油杰:“至于我到底输没输,你和我出来一下。”
五条悟也笑,“好啊?”
他揉揉自己的一头白毛:“别担心啊,杰。那个小偷算什么本事,回头我帮你揍回去哦。”
刀光剑影。
火花四射。
今天的两个人全把“最强”的包袱放在地上踩,站在这里的,完全只是两个笑容灿烂、重回青春的年轻小鬼头吧。
……然后这两人就被曾经的班主任制裁了。
夜蛾正道简直要崩溃,哪怕戴着墨镜都遮不住他目死的表情。
这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忍不住咆哮:“悟就算了,杰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也跟着胡闹!!还有那个家伙呢?!另一个世界的五条悟??可恶!说着‘庆祝一下新世界的杰’就去约架了算什么庆祝方式??!还差点把整个操场都毁了!!喂!你们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注意听?好好给我反省啊————!!!”
长达十余年的说教,叫夜蛾正道几乎一看到两个问题儿童就手痒。
不过……
他看了看满脸不耐烦、显然左耳进右耳出的五条悟,心底又忍不住浮现出些许笑意。
(这可真是,久违了呢)
(欢迎回来,悟)
……不过欣慰归欣慰,头疼还是少不了的。
夜蛾正道正想压着人去给太宰鞠躬道谢……或者道歉也行,为了五条悟数十年如一日的不省心。结果他一眼没看住,五条悟就已经怪叫一声、冲过去了。
“可恶!!你们在做什么啦、这是我的老师哎——!!”
这份幼稚也是数十年如一日吧。
另一边,在两个问题学生差点掐起来的时候,不知从何时起,首领太宰就被招待到沙发上坐下来了。
身穿修身黑西装的男人懒洋洋的,两只袖口略显不羁地卷了上去,露出从手腕一直绑上去的洁白绷带。
他依旧还是用绷带缠绕着左眼,只是既没穿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漆黑大衣、也没戴身份象征的殷红围巾,全身也都没什么令人惊惧的上位者气势。
那张隽秀的面孔依旧没什么血色,鸢瞳弯了弯、冷冷淡淡笑起来的时候,就添上几分叫人爱怜的病气。
………………于是不由自主的,家入硝子就撇下不靠谱的同班同学们,主动上前招待久别重逢的“太宰先生”了。
从京都府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过来有事情办理的两位女性咒术师,庵歌姬和冥冥,本来还既警惕又戒备地、看着这位仅以一介无咒力者身份就颠覆了整个世界的,宛如魔鬼般聪慧的男人。
但是家入硝子已经自然而然和那个太宰攀谈起来了。
只剩她们两个手捏术式站在那里,岂不是宛如傻子一样??
犹豫了一下,两个人警戒地坐在长沙发边缘。
再简短聊了一会儿,搭配着另一边夜蛾正道绝望的说教声,不知为何这个角落里的气氛愈发显得轻松和令人舒适了。
而等到五条悟满脸不爽地扑过来、一屁股挤开庵歌姬紧贴着他老师坐下,庵歌姬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都把茶杯端在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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