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沨不喜欢欠人人情,尤其还是在他现在和学长这么尴尬的情况下。
他清了,清嗓子对学长说:“学长,你这么早出门是要去哪?”
正在开车的步寒蝉一怔,抿紧唇道:“……我还没想好。”
“啊???”叶沨怀疑自己听错了。
出门还能没想好自己去哪吗?何况现在可是凌晨五点多啊。
步寒蝉开着车,垂眸低声道:“总会有这样的时候,你就当我觉得闷想出来兜兜风吧。”
叶沨闻言,竟从学长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落寞。
他只能呐呐地回应:“…….哦哦。”
沉默了许久,叶沨胡思乱想着。突然又能理解学长了。夏天到了,天气热,人总会有烦闷的时候,心情不好,睡得不好,想要出来走走都很有可能。
只要对方的烦闷和他无关就好。
“叶沨。”驾驶座上的男人突然喊了他一声。
叶沨有点猝不及防:“啊?怎么了?”
步寒蝉沉闷着声音问:“是你怎么了?去口腔医院。”
叶沨后知后觉自己都没跟对方说过,自己怎么了。
和一个似乎在和自己冷战的人说,自己生病好像是一件很让人难为情的事情。
叶沨在脑海里想着措辞,战术性地开口:“……那个,没什么,就是长了一颗智齿。有点折磨人。”
他干笑着是多掩饰自己的尴尬。
步寒蝉:“现在还疼吗?”语气里是他没能掩饰掉的温柔。
叶沨一怔,微微摇头:“好像和你说话,现在就没这么疼了。”
步寒蝉点头,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再忍忍,很快就到医院了。”
听到学长的话,叶沨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他再一次意识到,步寒蝉骨子里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又绅士的人。
“……学长,”叶沨小声地开口,“谢谢你。”
步寒蝉一顿,直视着前方。
“嗯。”
快到口腔医院。叶沨不想再麻烦学长,忙说:“学长你把我放下车在路边就行了,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今天真的特别谢谢你,回头我给你发微信……”
然而等他客气的场面话还没说完,步寒蝉手上一转,将车子直接开进了医院的停车场。
叶沨愣住:“你……”
步寒蝉解释道:“一个人看病不方便,我陪你进去。”
叶沨闻言心里一暖,但隐隐有些顾虑:“可是……”
步寒蝉:“没有可是,就算我们做不成朋友,我也不会把一个病患一个人丢在医院。”
听到这话,叶沨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接受学长的好,让他问心有愧。
停好车,两人一起进医院。
挂了号,叶沨拿着号,回到医院的候号厅坐在学长旁边等着。
叶沨来得早,现在才不过七点。只不过这是周末,这家医院又特别又名,所以人也很多。
随处可见的病患,嘈杂的声音充斥在耳边。随便一眼就能看到哭泣的小孩在父母的怀里叫嚷着,脸上挂满眼泪,步履蹒跚的老人,独自坐在一处挂水,疲惫的社畜们一脸苦相地在要医药厅里排队缴费。
叶沨感觉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是恩格尔系数最高的穷学生。
步寒蝉:“在想什么?”
身边的男人注意小孩在看着四周沉思,随口问他。
叶沨一愣,似乎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道:“在想生老病死。”
步寒蝉挑眉,倒没想到他一个不到19岁的小孩会想得这么深,便问:“想出什么了吗?”
叶沨摇头:“没有,只是人生病的时候总会情感比较脆弱,我看到这些人也会想到以后的自己。”
叶沨闷着声音道:“我在想我能不能一个人过好这漫长的一生。”
“一个人?”步寒蝉进医院后也戴上了口罩,他微蹙眉,沉声问:“为什么是一个人?”
就算没有他,也应该有其他的亲人和朋友。
叶沨故作潇洒地笑笑:“因为我确实是一个人呀。”
步寒蝉几次想问,叶沨的家庭情况,又深深忍住。毕竟一个连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都要自己承担的人,背后可能有他不应该去探听的伤痕。
医院大厅机械的女声叫号叫到了叶沨的名字。
叶沨站起来对学长说:“那我先过去了。”
“我陪你一起。”步寒蝉站起来跟上他。
叶沨这次没有拒绝,因为其实他还挺怕的,有学长在身边,会让他感觉安全一点。
一路走进就诊室。
入眼的到处都是正在拔牙的人。叶沨边走边目睹到医生将冰冷的器械,探入到一个小男孩的口腔中,那个小男孩哭得异常惨烈,被他的父母在旁边按着身体不给乱动。
小男孩的父亲还在旁边抚摸着他的脑袋安慰着:“乖,咱是男子汉不哭不哭,很快就好了。”
接着,医生动作猛地一下,大铁钳子从男孩口里带出一根3、4厘米长的,血淋淋的牙齿。
叶沨瞪大眼,心里一紧。接着那男孩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叶沨忙避开眼睛,揣在裤兜里的手攥了下自己的裤子,下意识咽了下唾沫。
操,太可怕了,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步寒蝉注意到小孩有些害怕的表情,走过去挡在他目光右侧,低声道:“别看。”
“没事的,我陪着你。”
叶沨将唇一条直缝,他才不会信没事的。他的牙现在疼得要死。
叶沨脸色白了白,即便脚步磨磨蹭蹭,还是走到了他就诊的那位医生的医疗位置。
这医生还挺年轻,戴着口罩看不出来长相,但隐约也觉得确实会是个白衣帅哥。
医生招呼了一下他,叫他坐下来,出声询问:“你是怎么了?”
叶沨忙打开口罩,跟医生说:“我右下颌的牙齿疼了两天了,好像是长了智齿。医生您快帮我看看严重吗?”
年轻医生拿了一根木条,眼神示意他,命令:“头伸过来,张嘴我看看。”
医生将手捏在叶沨下颌两边,一手拿着手电筒照光,另一只手用木条尝试着探入叶沨的嘴中,仔细地看了看。
叶沨的口腔一下很敏感,异物侵入的感觉让他想要呕吐。他强行忍着这种不适的感觉。
好在医生很快就结束了,将木条拿出来。
“肿得挺严重的,要拔牙。”年轻医生一句话就定了他的生死。
叶沨听闻如五雷轰顶。
不会吧,真的要拔?!
旁边的步寒蝉闻言问:“他这样的情况需不需要先消肿,再拔牙。否则会比较危险。”
叶沨一听,如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附和道:“是啊是啊,现在这么肿。”
年轻医生好笑:“当然要消肿,先挂水吧,刮好以后如果消肿了就可以拔。”
叶沨忙问:“今天消肿了就能拔吗?”
医生回:“对。先去输液吧。”
叶沨见医生已经在填药单,心里掂量了一下,又凑上前颇为不好意思地问:“医生,请问我这颗牙拔下来要多少钱呀?加挂水。”
医生低头写着草书,语气自然道:“牙齿长的位置挺刁钻,加挂水下来也就两千多吧。”
穷逼叶沨闻言如遭雷击。
呵呵,也就两千多。
那药店医生不是跟他说才两三百吗?最多七八百嘛?他这牙长得不争气呀。
步寒蝉站在一旁看出小孩肉疼,心想他可能在心疼钱。但又不好直接问,薄了小孩的面子。
医生开好药,步寒蝉直接略过叶沨接过单子,对他道:“你在这休息,我帮你去排队。”
叶沨手上一空,心想这怎么能行?
他忙伸手要夺回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说完,他就一手攥住了药单和缴费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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