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潜水史(61)
“明天一早得走,懒得回家拿东西。”金何坤换下鞋,踢踏着步子走到客厅,“你这儿还有我的换洗内裤吧,黑色那条。”
“黑色太多了,等会儿你自己找找。”
陈燕西盯着屏幕,也没叫他坐。金何坤俯身,捏着对方下巴,硬是掰过脸,啃在那双柔软的唇上。辗转、碾磨、挑逗吮吸,陈燕西差点喘不过气儿,咬着坤爷舌尖叫他放开。
“别闹。”
金何坤难解相思苦,这才尝了点甜,有些意犹未尽。
“吃饭没,家里还有什么。”
陈燕西打游戏正紧张,手柄按得啪啪响,“冰箱里估计有饺子,你看看还有面条么。”
“随便煮点凑合吃吧,明天你走,过段时间我也得走。”
“去哪儿。”
金何坤起身去厨房,顺手扯掉领带,扒了上衣。露一身精壮肌肉,惹人眼球。
陈燕西瞄一眼,下意识咽口唾沫:“京城,要在那边呆一周。”
坤爷从冰箱拿出上次包的芹菜肉饺,提高音量问:“去干什么。”
“潜水。”陈燕西答。
他没讲明白,或者有意规避关键字眼。实际说去潜水也没问题,六月初在京城举行选拔赛。毫无危险,他压根不紧张。
金何坤没回答,代表他已清楚了。陈燕西玩得不专心,手指瞎按几把,屏幕显示GAMEROVER。他干脆扔下手柄机,提了提裤子,从沙发上拎着一礼袋,溜进厨房。
坤爷正在烧水,背部肌肉雄浑,宽肩公狗腰,腰线有力地收进裤子里。光背影已散发着浓浓荷尔蒙,叫人想一口咬上去,尝尝热血沸腾的味道。
“坤儿,煮饺子啊。”
“没什么可吃的,下次买点其他菜。”金何坤转头看他,又伸手去拿调料和空碗,“算了,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在家。买了也白搭。”
陈燕西:“下次我在的时候,你事先发个消息。我去买。”
“嗯。”金何坤点头,默了几秒,话锋一转,“最近是不是有人追你。”
“都打听到我这儿来了。”
陈燕西呼吸一窒,心想哪个龟儿子这么坑菜,够大无畏啊。居然敢跑到正主面前撒欢,挺不怕死。
“我不知道啊,不熟。应该是有想法还没行动,我这边没动静。”
“有动静还轮得到我来问,”金何坤笑,“你怎就这么招人呢。”
“陈先生。”
“怪我,太有魅力。”
陈燕西大言不惭,在坤爷面前还要什么脸。说罢上前搂住金何坤的腰,隔着衣衫让他体会自己的心跳。
“别想那么多,坤儿。你摸摸这儿,它一见你,跳得实在受不了。”
“还有这儿,你摸摸他。”
金何坤被迫触及到某处滚烫,他轻笑着偏头,就与陈燕西嘴唇相碰。
“他怎么了。”
陈燕西压低声音,贴着坤爷唇缝说话。又湿又热,低沉诱惑。
“他难受,爷,他想你了。”
金何坤的呼吸明显紊乱,眼神暗几分。他磨着后牙槽,咬肌轻微动几下。
“宝贝儿,别招我。”
锅里水声沸腾,咕噜咕噜。响应两人心跳,砰砰,砰砰。许久没见面,谁还不是憋得慌。金何坤那眼神大胆露骨,简直要把陈燕西吃了。
视线胶着,坤爷遽然倾身吻过去。他吸着对方舌尖,似那里有琼浆玉露。声音很大,啧啧地,连唾沫也来不及咽下。
陈燕西腿软,猛地撑住流理台。金何坤一把揽住他的窄腰,将人圈在臂弯里。又从嘴唇移到耳边,喘息蓦然放大。
似野兽。似咆哮。
陈燕西快疯了。
金何坤却拿过他手中礼盒,不专心问:“这什么。”
陈燕西半眯眼,耳边还湿热酥痒,抖得受不了。
“给你买的手表,你打开看看。”
金何坤抵着他,徒手去拆礼物。打开时却愣住,是IWC飞行员系列。别号小王子。全新大型飞行员年历腕表,限量只有二百五十枚。白金表壳,蓝色表盘,蓝色机芯。
当初官方打广告,有句文案是:你向往天空,我却迷恋海洋。总有一些人,一些事,让你一见钟情。
陈燕西终于把气儿喘匀了,眼尾红潮泛滥,手指扣着流理台边沿。
他嘴角抿笑,嘚瑟,“喜不喜欢,我给你戴上。”
金何坤没理由不喜欢,心潮如涌,几番跌落起伏。燕哥给他戴表,他便再次咬上对方嘴唇,舔着脖颈,又在锁骨处流连。
他深吸口气,“陈燕西,你简直太他妈会了。”
“谁教你的,嗯。谁教你这么勾人的。”
“无师自通,”燕哥爽朗大笑,他薅住坤爷头发,极具进攻性地吻回去。两人如兽搏斗,困在一隅厨房间。“主要是我宝贝你,其他人别想了。”
“没这待遇。”
语毕,金何坤忽然关上天然气。即将煮沸的饺子停了锅,陈燕西在情迷之间攀住坤爷后背,“干什么啊,不做饭了。”
金何坤按住他的腰,沉声道:“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嗯?”
“我想操|你。”
雨后的C市是灰色,应该夹了点青。人们很难说清在这里的生活状态,似包容极强的灰,又似中庸温吞地青。
金光灿灿是年轻人朝气的岁月,清灰的河水分开世界,给时而火红的C市注入温柔。
傅云星消失有一段时间,说是城市里清净喝茶的地方愈来越少,他要去寻一片绿。
傅云星早年也曾放过厥词,说什么要大江南北随意闯荡,念着“揭帝揭帝,波罗揭帝,波僧揭帝,菩提萨婆诃”,越过山水,越过时间和空间,跑到佛语的前面和后面。
没几人能听懂他的意思,包括当年的林蓉儿。他始终一个人,顽固地沿着一条无人可见的轨道,走过白山黑水的根底。出世又入世。
林蓉儿去找傅云星时,那人已在山林寺庙旅居近一月。说来有些可笑,爱情这会事儿由不得人要脸面。
林哥飒爽英姿豪气冲天,到底从衙门追至江湖,从江湖追至佛门,只是不甘心。
这戏码挺像紫霞追逐至尊宝,换成任何一部武侠小说也同样奏效。
林蓉儿只是想去问:“你跟我,还有没有可能。”
“我爸妈催我嫁人,你还娶不娶。”
傅云星一袭袈裟站在佛门前,冷清岑寂,眉眼狭长。起初他始终没开口,抬眼静静地望着她。
金色阳光压在庙前的青石板上,一条一条的。
那天傅云星只说:“有朝一日,我还俗,我娶你。”
林蓉儿怔了怔,嘴角下撇几秒,便转身离去。
这话还是金何坤教给他的,值得玩味。
——人们说“有朝一日”的时候,其实意思就是“不会再有”。*
——
注:“*”
①“是谁......名字。”——聂鲁达《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
②“人们......再有。”——《西部世界》
第五十五章
盛夏蕃芜,六月初行程拥挤,陈燕西没过几天好日子。
唐浓从美国回来,一个人。结婚近十年,头一遭闹得这么大。俨然是要不过日子的模样,陈燕西懵圈。
不应该,天下的情侣夫妻全吵翻,他们也不应该闹分居。
具体原因唐浓没透露,两人名下房产多,唐博士选择靠近实验室那套,范宇回国后自动入住一环。谁都不曾互相联系,陈燕西夹在中间没法儿做人。
平日他们感情太好,燕哥快忘了大家都是平凡人。没三头六臂,产生摩擦时也会吵架。
唐博士严于律己,浑身斯文精英范儿,去斯里兰卡也穿得正式优雅,眼镜后从没出现过慌张的神色。
陈燕西一时搞不清眼前酩酊大醉的唐浓,到底是哪个妖精变的。
唐浓酒品好,不耍酒疯不说胡话,甚至更冷淡。他手边若干酒瓶已空,浓烈的酒味熏得陈燕西一跟头。
“宇哥呢,他知道你在这儿喝么。”
“老唐,起来。我给他打电话。”
唐浓摇摇晃晃起身,走几步又折返。他劈手夺过陈燕西的手机,皱眉,“别叫他。”
“我操了真的,有什么是你俩说不开?非得闹成这样么。”
陈燕西见他要走,赶紧叫来酒保交待几句,拔腿追上去。
“老唐,都他妈这么大人了,能不能好好沟通。”
唐浓刚出酒吧没多久,扶着墙顺势蹲下。他按着翻腾灼烧的胃部,两道俊眉狠拧,低着头不方便,又取下眼镜,折好放在衬衫衣兜里。
“能沟通,就轮不到你来找我。”
“那你说是什么事儿,我给你俩分析分析。”陈燕西恍惚,借着路灯差点眼花,以为从唐博士眼里看到泪水。
吓得双腿一软。
“别是要离婚。”
“滚你妈的。”
唐浓对于陈燕西狗嘴吐不出象牙一事很烦躁,皱着眉骂了句脏。
干脆又帅气,露着平时少见的狠戾劲儿。
陈燕西吹声口哨,蹲下,“看不出来啊老唐,会骂脏嘛。”
“跟宇哥吵架用上没,我估计没有,你也就舍得骂我。”
“行了,起来跟我回家。今晚住我那儿,咱们兄弟聊聊。”
唐浓话少,偶尔说几句。陈燕西有一搭没一搭地接嘴,幸得博士意识算清醒,上车就安静,不至于无法走路。
今晚月色极好,亮得路灯自惭形秽。车窗隔着空调与热浪,唐浓偏头抵着玻璃,嘴唇紧抿。
“你的意思是,范家想弄个试管婴儿。你爸妈也同意,但你不愿意。”
陈燕西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盯着前方红绿灯。他开车平稳,免得唐浓难受。
“当年没同意要孩子,现在谈不上乐意。自己都没活明白,要小孩干什么。”
“父母想带孙子,平时也不让你们操心。况且小孩都是养出感情的,你嘴上说着厌烦,指不定哪天就喜欢了。”
陈燕西没有劝说,只轻笑几声。
“况且你俩这智商和基因需要传承啊,未来不做科学家,也能进军演艺界。好好考虑?”
唐浓冷冷地睨他一眼,忽略陈燕西不正经。这年头做父母太过容易,养小孩却是一团糟。父母未能起到表率作用,后代八成也干不出什么名堂,剩下两成全靠老天眷顾。
“我只是不想,如果孩子接触到的世界,与他所在的原生家庭分歧过大......这不是什么好事。”唐浓说。
他明白即使自己和范宇是合法夫夫关系,也不能用同性取向的意识去干扰下一代。育儿问题很难,等他们长大更难。这期间他们会接触到什么样的世界,形成什么样的三观。
唐浓不认为父母可以去干涉或阻挠,这不公平。
陈燕西倒车入库时,唐博士快睡着了。他摇醒对方,抬了抬下巴,叫唐浓下车。
“先上去洗澡,你这跟泡在酒罐子似的。”
“公不公平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范宇。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俩以后真有孩子,交给孩子自己去判断。”
“管制局有句名言,weguideyouhome。父母只是引路人而已。”
唐浓关车门的手一顿,嗤笑道:“你跟金何坤和好了?”
陈燕西耸肩,“还没呢。我这不勤勤恳恳追人嘛,人家傲得不行。”
谁知某个傲得不行的大爷,正四平八稳坐于陈家客厅,等待主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