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质爱情(20)
祁临冷笑,“那真是要了亲命。”
“你想想,你俩结这个婚,是不是各有目的?”顾戎说:“你是想脱单,叶拙寒是想草婚姻稳定的人设。”
祁临咂摸一下。话是没错,十天半月前他就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他听着有一丁点儿不对味儿。
各有目的。
好像太冷漠了。
“上次我就觉得奇怪,既然是草人设,那就应该办婚礼,不仅要办,还得大办特办。”顾戎说:“但你们不仅没办婚礼,叶拙寒还控制舆论,没让狗仔曝光你。按理说,应酬他必须带着你。不办婚礼,应酬不带你,那他草哪门子的人设呢?都不带着你出来营业一下吗?”
开车回家的路上,祁临脑中翻来覆去都是顾戎的话。
不办婚礼这事邢宵邢大律师给他解释过了,但今天叶拙寒如果是去应酬,那于情于理,都不该落下他。
他讨厌应酬,应酬要他的命。
可他从来没有跟叶拙寒说过。
叶拙寒知道?所以体谅他?
“奇怪……”祁临停进车位,锁车回家。
天早就黑了,门打开,进屋时不用因为拥挤而撞到腰,祁临愣了下,居然有点不习惯。
单身二十八年,一朝结婚,生活里横插进一个叶拙寒,祁临觉得哪哪都不习惯,连这个家都不再姓祁。
现在结婚才半个月,叶拙寒没跟着回来,这个家终于又姓祁了,他居然还是觉得哪哪都不习惯。
关门,钥匙丢玄关柜,祁临回过味儿来。
结婚真可怕,没人烦了居然还有点想念。
第18章 小美龙呸
叶家主宅。
饭厅灯火通明,桌上摆着半桌美味佳肴,侍者还在不断将新做好的菜品端上来。
看上去是一幅阖家团圆的景象,却没有其乐融融的氛围。
叶拙寒坐在饭桌一端,沉默地吃饭。
老二叶羚峥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
叶海庭从落座就没有好脸色,此时眉间更加阴鸷。
王姝并非叶拙寒和叶羚峥的母亲,地位尴尬,没多少发言权,此时也选择了闭嘴。
一桌四人,只有叶拙寒慢条斯理地动着筷子,谁也不看,神情冷淡。
鸽子汤凉了,他还让侍者端去热了热。
汤碗里搁着个白瓷小勺,喝汤时小勺与碗碰撞,不免发出清响。
叶羚峥对叶拙寒使了好几个眼色,叶拙寒不知是真没看到,还是装没看到,总之是无动于衷。
放下碗后,叶拙寒擦了擦嘴,“我吃好了。”
叶海庭瞪了他一晚上,终于忍不住火气,重哼一声。
叶拙寒抬眼,无波无澜地与叶海庭对视。
一时剑拔弩张。
叶羚峥忍不住了,赶紧打圆场,“拙寒,鸽子汤味道还行吧?你哥我亲自去抓的。”
叶拙寒笑了笑。
叶海庭却怒道:“你说什么废话!”
不说废话这饭桌上还有人说话吗?叶羚峥一通腹诽,脸上又挂起笑容,“爸,您消消气儿,拙寒难得回来一趟。”
王姝也在一旁劝叶海庭。
乐庭集团是叶海庭一手创办。年轻时,叶海庭在商场叱咤风云,奠定乐庭的根基,被誉为“儒雅的枭雄”。这几年他渐渐放权,加上年纪大了,偶尔管不住脾气,从儒雅变得暴躁。好在从未在公共场合失态。
最让他骄傲的是老三叶拙寒,最让他暴躁的也是老三叶拙寒。
往前推三年,他和王姝就琢磨着给叶拙寒定一门亲事。
对叶氏来说,子辈的婚姻也是一笔买卖,不是豪门联姻,就是商政联姻,叶拙寒始终以工作繁忙推脱。当时考虑到叶拙寒年纪尚轻,叶海庭就将这事缓下来了,打算等叶拙寒年满三十再提。
没想到叶拙寒自作主张,趁着他在国外,草草把婚给结了。
对方毫无背景,是个归国创业者,单从履历来看,倒算个优秀人才。
白手起家这一点,祁临和叶海庭是相似的。
叶海庭生气归生气,但事已至此,总不能让小两口离婚。他今天叫叶拙寒回来,为的就是看看祁临,但叶拙寒居然一个人来了,提也不提祁临的事。
“我让你把他带回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叶海庭喝道。
“他不喜欢应酬。”叶拙寒淡淡道。
叶海庭更气,“一家人一起吃个饭,你把这叫做应酬?”
叶羚峥扶额。
要不是明白自己肩负打圆场的重任,他才不想回来。
“难道不是?”叶拙寒几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叶海庭指着大门,“滚!”
叶拙寒起身就走。
“站住!”叶海庭又喊道:“你一定要忤逆我?”
“没有稳定婚姻的男人,难以给人稳重、可靠的印象。所以我必须与一个正直、清白、才华与容貌俱佳的人结婚。”叶拙寒道:“这是您向我提的要求。我完成了。”
叶海庭被堵得哑口无言,“你!”
“至于联姻。”叶拙寒继续说:“您希望我的结婚对象出生豪门,与我门当户对。祁临并非来自豪门,但不乏上升空间,他的工作室前途可期,不输于其他联姻者。”
叶海庭不得不承认,接受祁临,一半正是因为这个年轻人确实优秀。
可至少嘴上,他不会向叶拙寒妥协。
说完,叶拙寒快步离开。
叶羚峥看着老三利落洒脱的背影,只觉得吹过一缕穿堂风。
“叶总,回晓风苑?”许泉发动车,从幽深的宅院里驶离。
晓风苑正是祁临那套“小破屋”所在的小区,叶拙寒最近几乎都住在那里。
车开上大道,叶拙寒却道:“去辰庄。”
许泉有些意外,还是将叶拙寒送到了目的地。
辰庄位于南城区,离晓风苑不到十公里,是个高档别墅住宅区,没结婚之前,叶拙寒偶尔住在那里。
叶拙寒只说晚上有应酬,没说回家不回家。
祁临这颗心,就一直悬着。
倒不是多想念叶拙寒,只是不知道这人会不会十一二点时突然出现,就有种不着地的感觉。
短暂回归单身,沙发又是自己一个人的了,祁临点好外卖——结婚之后,他竟然已经有半个月没吃过外卖!
不可思议!
外卖阵仗大,是一锅火锅。祁临有点担心叶拙寒突然回来。
他点的菜多,叶拙寒一定要吃也够。他担心的是叶拙寒嘴皮子吧嗒吧嗒,说他吃的东西不干净。
类似的话他特别不爱听,扫兴,就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是有种被泼冷水的不爽。
好在吃到最后,叶拙寒还是没有回来。
祁临将桌子收拾干净,该扔的垃圾都扔了,窗户敞开通风,为了掩盖火锅的气味,还对着空气喷了几滴香水。
身为创业者,他很难像其他员工那样有标准的周末。有时连续工作十多天,第二天休息,他便给自己点个火锅外卖,吃完泡澡喝啤酒,残羹就丢在桌上,不急着打理。
握着香水瓶时,祁临心想,勤快的我,不愧是个已婚男人了。
夜里十一点,连澡都已经泡完,门外还没有动静。
祁临躺在沙发上,习惯性地四仰八叉。
这么晚了,叶拙寒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祁临翻了个身,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
电视开着,体育频道,解说员正在激情喊着:“XX一脚爆射!哎呀射偏了!XX补射!还是没射进去!”
祁临眼皮打架,却楞是半天没睡着。
他其实挺习惯睡沙发,电视不管播什么,听在他耳朵里都是催眠曲,听着听着就进入梦乡。
但今天,解说员不知道吼了多少次“射偏了”,他还精神着。
神仙哥哥……真不回来了?
祁临诈尸似的坐起来,刚吹干的头发乱如鸡窝。
单身惯了的人在感情上反应都不是特别快。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嘿,这男人怎么这么狗呢?婚都结半个月了,大晚上不回家怎么也不吱一声?
祁临拿过手机,翻出叶拙寒的号码,手指却迟迟按不下去。
心里两个声音天人交战。
“不好吧?这么打过去像不像查岗?新时代的夫夫,不兴查岗。”
“你是他老公!他深夜不回家,你不该查岗?祁先森,这是你身为伴侣的合法知情权!”
“可你们是正常的伴侣吗?你们现在只是表面夫夫好伐?你忘了,你当初提交申请时,希望你的伴侣拥有独立的人格,不黏你,你也不黏他。啧啧啧,怎么这么快,你就像块狗皮膏药黏上去了?”
“合法知情权!”
“狗皮膏药!”
祁临缓缓放下手机。
他好像的确不应该此时给叶拙寒打电话。
打了要说什么呢?
“喂,你在哪?回家吗?几点回家?不回家怎么不吱一声?”
别说,还真像电视里苦苦等待丈夫回家的小妻子。
祁临躺回沙发,拿毯子蒙住脸。
半分钟后,他一把将毯子掀起来,一脸狐疑。
他心爱的毯子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昨天,不对,前天,叶拙寒霸占沙发时,仿佛一屁股坐在毯子上。
“呸呸呸——”祁临抖着毯子,心有不忿。
我盖脸的毯子,你拿去垫屁股?
祁临呸了半天,觉得叶拙寒应该给他一个说法。
每次去一趟叶家主宅,叶拙寒情绪都会陷入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形容的低落。
偌大的别墅只有他一人,院子里的腊梅凋谢,梨花绽放,风一吹,便是层层叠叠的热闹。
他取了支红酒,倒在醒酒器里,摇了半天,没喝,出神地看着一尘不染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