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恋爱，我跟你没别的可谈(7)

　　飞机逐渐下降，进入跑道，开始滑行。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巨大的轰隆声响，整个机身都微微颤动。唐叙早就习惯飞来飞去的生活，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前面的人都下完，才慢吞吞地起身往前走。
　　“……妈，我落地了，先去拿行李，等上了出租车再跟你说啊。”
　　“……嗯嗯，你别做多了菜，随便弄几个家常菜就行了。”
　　挂了电话，唐叙手插在口袋里，看着眼前的转盘，渐渐有些出神。
　　昨天梁筠不告而别后，他去值班经理那儿问了他住的房间。犹豫了好久，才下定决心去找他。只是在门口按了半天的门铃，里头都没有回应。今天早上他又去了一次，结果却被告知，里面的客人昨晚就退房了。
　　听到这个消息，唐叙不知怎地，反而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他妈那个电话，也许当时他就真的答应梁筠了。然而复合了又能怎么样，五年前的伤痛没法抹去，冷冰冰的现实依然横亘在他们之间，谁也无法跨越。
　　如果再来一次，结局依然惨淡，又有什么意义？
　　唐叙看着人来人往的接机大厅，恍惚中，似乎又看到那个背着单肩包的清俊少年，站在人群中朝他微笑。
　　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唐叙将视线转移到转盘上。他很快看到了自己的行李箱，两三步走过去，把行李箱拎起来。
　　“请问，你是……唐叙吗？”突地，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在侧方响起。
　　唐叙转过头，疑惑地看着眼前打扮精致的年轻女孩。
　　女孩身旁是一个粉色的行李箱，看到唐叙的正脸后，她攥着手机，连行李箱也顾不上，激动地跑到唐叙身前。
　　“我……我是你的粉丝。我看过你几年前演的那部《烈日》，当时就特别特别喜欢你！你穿军装的样子太帅了！演技也非常棒！”女孩大概是见到偶像太过兴奋，话都说不太利索：“对不起……我可能有些……有些唐突。”
　　“没事。”这还是唐叙第一次在机场被粉丝搭讪，他有些受宠若惊道：“能被你喜欢，我也很高兴。”
　　男神竟然说能被我喜欢很高兴？！女孩开心得恨不得在原地转圈，她期待地看着唐叙，眨着眼睛道：“我能跟你合个影吗？”
　　“就是留作纪念，我保证不外传，不商用。”她生怕唐叙误会她是什么脑残追星粉。
　　“当然可以。”唐叙笑笑：“来吧。”
　　合影结束，女孩仍是意犹未尽，厚着脸皮请求唐叙在她的行李箱上签个名。
　　唐叙欣然照做。
　　“男神，谢谢你！你太好了！出了新戏一定要在微博上说呀，我关注你很久了！”
　　“会的。”唐叙的微博只有七千多个粉丝，一半还是僵尸粉，他很久都没登过了。想不到还真的有粉丝在默默关注自己。
　　女孩见唐叙的脸色有些黯然，不知想到什么，她鼓起勇气道：“男神，你别灰心，以后你一定能红的，加油！”
　　唐叙勾起嘴角：“谢谢，我会努力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留言！每一条我都仔细看过！【鞠躬】


第13章 那个叔叔……很特别
　　从机场出来，唐叙嘴边还带着笑。被人肯定，终归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在出租车上，他想了想，登上很久没有登录的微博，发了一条动态。
　　——新戏杀青了，回老家休息一周。好久不见，你们还好吗？
　　配图是一张只有行李箱出镜的机场照。
　　唐叙发完微博，就锁定屏幕，闭目眼神。
　　快到家的时候，他才解锁屏幕，有些紧张地重新登录微博。
　　消息栏显示35条未读。其中25条是赞，只有10条评论，唐叙已经很满足。他点进去，看到最上面的一条热评：
　　“刚在机场偶遇男神了！男神超帅，腿超长！！【舔舔舔】现在兴奋得要爆炸！！——柠檬柚子茶。”
　　下面跟着好几条表示羡慕嫉妒恨的回复。
　　唐叙看着那条热评，会心地笑了。视线往下，他又扫到一个熟悉的ID。
　　“回了家就好好休息放松，天气冷了，注意保暖。——温暖的手套”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他刚注册微博没多久，这个ID就关注他了，每次他发微博，温暖的手套都会在下面评论点赞。后来唐叙的粉丝也熟悉这个ID了，要是哪次他发微博温暖的手套没有评论，她们还会在回复里纳闷好半天。
　　果然，温暖的手套评论一出，很快就被顶到了热度第二。
　　“又看到手套君啦！好亲切！——爱糖糖的阿橙”
　　“我以为自己算是老粉了，一看手套君的主页，诶，自愧不如。——男神今天更博了吗”
　　唐叙看到这句回复，有些好奇地点开了温暖的手套的主页。里面的背景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少女风，而是很素淡，甚至有些过分简洁。温暖的手套发博很少，多半都是转发他的微博，唐叙看了一下，自己发的每条微博他几乎都转过。另外，他每出一部新戏或者参演电影，温暖的手套都会截图他的剧照整理成九宫图，并配上评价的文字。唐叙看着主页里满满都是他的剧照，心头一股暖流涌上。
　　他正想仔细看看温暖的手套对自己的作品的评价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老妈。
　　唐叙赶紧接起。
　　“妈，我马上到了……没事，我东西不多，你不用下楼接的……嗯嗯，先挂了。”
　　挂了电话，唐叙看了眼窗外熟悉的街道，收起手机，背上背包。
　　“妈，我回来了！”
　　听到唐叙的声音，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连忙用双手擦了擦围裙，推开隔门，满脸地欣喜地走到玄关前。
　　“回了。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啊？”
　　“两件，不少了。”唐叙换好鞋，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礼盒：“妈，这是给你带的护肤品，国外的品牌，很好用。”
　　“这什么牌子啊？挺贵的吧。”唐母接过那个礼盒，盯着外包装上的标签左看右看。上面都是英文，她一个小学语文老师，也看不太懂。
　　“不贵，机场免税店里买的。”唐叙不想她问价格，连忙转移话题：“饭煮好了吗？我快饿死了。”
　　“早煮好了，菜都放在蒸锅上，热一热就行了。”唐母放下礼盒：“茶几上有水果，我都切好了，你先去吃点，垫垫肚子。”
　　“嗯。”
　　唐叙咬着两片火龙果进了房间，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又把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刚回房，手机就响了。唐叙看了眼来电，连忙接起。
　　“丽姐？”
　　“唐叙，有个好消息通知你。”
　　“怎么了，有新戏吗？”唐叙想不出公司那边会有什么别的好消息通知他。
　　“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你知不知道海星文化？”
　　唐叙“嗯”了声。
　　“他们最近刚成立了艺人事业部，已经签下好几个有潜力的鲜肉小花了，听说要砸重金培养。你知道的，海星文化刚被梁氏集团收购，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所以呢？”唐叙仿佛预感到什么，眉头微微皱紧。
　　“嗯，是这样的，海星有个高层说看过你的作品，挺欣赏你的，想签下你，至于公司的违约金，他会给三倍。”
　　唐叙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唐叙，咱们也认识好几年了，说句实话，咱们公司在业内没什么名气，资源更是少得可怜，而且几乎都用在新进的人身上了。你要是想有更长远的发展，我建议你考虑一下海星。”丽姐轻叹了口气，又道：“其实如果不是当年那件事，你原本有希望——”
　　“我会考虑的。”唐叙没让她说下去，他揉了揉脸，低声道：“丽姐，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需要好好想想。”
　　“当然，你慢慢想，不用急。”
　　“谢谢丽姐，那就先这样，到时候我会给你回复的。”
　　“行。”
　　唐叙坐在床尾，他看着窗外的高树，想了想，给刘倩发了条短信。
　　——倩姐，你有梁筠的电话吗？
　　那头很快回复：有的有的，135****2744.
　　唐叙照着她给的号码，拨了过去。
　　好一会儿，那头才有人接听。
　　“你好。”
　　是梁筠的声音，清冷而磁性。
　　唐叙压着火气，沉声道：“你到底想搞什么？”
　　梁筠静了几秒，才道：“海星联系你了？”
　　“你不是都知道吗？”唐叙冷笑：“什么海星的高层欣赏我的作品，这种话你也编得出来？”
　　“你觉得我在可怜你？”梁筠很快听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唐叙被戳中心思，脸色变了变，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一没名气，二没颜值，年纪也都二十七八了，你们就算签下我也是亏本买卖。”
　　“亏不亏本那是我考虑的事，你不用考虑。”梁筠语调一转：“还是你觉得自己演技不行，配不上海星的资源？”
　　“我——”唐叙一时被噎住，让他承认自己的演技不行？恐怕这跟侮辱他的人格没什么差别。
　　“这样吧，你如果担心是我在给你开后门，良心不安，那我们打个赌。”
　　“什么赌？”
　　“《乱臣》的试镜，男二的角色，如果你能过，证明你有实力，那就来海星。”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在后面动手脚？”
　　“放心，我不会插手任何事。而且这次去试镜的人里有一个提名过白桦奖的最佳男配，你觉得你有多大的概率能赢过他？”
　　“我……”唐叙的脸色白了一下，硬声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这可是你说的。”唐叙的话正中梁筠下怀，他勾起嘴角，轻笑道：“那我就等着看了。”
　　唐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他捶了把自己的额头，懊悔不已。
　　“唐叙，出来吃饭了。”房间外传来唐母的声音。
　　唐叙把手机移开了一点，朝外头道：“马上。”
　　电话那头的梁筠也听到了，他问唐叙：“你已经到家了？”
　　唐叙不自在地“嗯”了声。
　　“今天值班经理跟我说，你来我房间找过我。”
　　“什么……”唐叙想不通怎么连这种小事都有人告诉他，连忙辩解道：“我……我只是经过你的房间而已。”
　　梁筠轻笑了声，没拆穿他。
　　“昨天小侄女发高烧，她妈正好在外地，没赶回来。我哥还在住院，只好我回来照顾她。”
　　“抱歉，没跟你解释。”
　　难怪他走得那么急，他还以为梁筠是不敢面对自己，原来是他想多了。
　　“没事。”唐叙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脚下的行李箱拉杆：“我先去吃饭了。”
　　“唐叙。”梁筠忽然叫住他。
　　“嗯？”
　　梁筠郑重道：“昨天我说的话，是认真的。”
　　那头半响没有回应，然后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啪地挂了电话。
　　梁筠收起手机，眉间染上一丝惆怅。
　　“小叔，你在跟谁打电话啊？”耳边传来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
　　梁筠转过头，发现床上的梁娜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走过去，俯下身探了探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吃东西？”他问。
　　“好多了，不想吃。”梁娜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苍白的小脸对着他，两只黑眼睛好奇地眨了眨：“小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嗯……”梁筠帮她帮被子盖好，带着微笑道：“那是对小叔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个人。”
　　“重要到什么程度呀？”梁娜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就像你妈妈在你爸爸心中的地位一样。”
　　“噢噢。”梁娜似乎明白了，她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啊了一声道：“那我能见见她吗？那个阿姨是不是很漂亮？”
　　“不是阿姨。”梁筠无奈一笑：“是叔叔。”
　　“啊，叔叔？”梁娜又陷入了困惑中，小叔跟另一个叔叔在一起，怎么听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对……诶，算了，只要小叔喜欢就好啦。
　　“是什么样的叔叔呀？”梁娜眨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梁筠。
　　梁筠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深邃明亮的眸子带着很浅的笑意。
　　“那个叔叔，嗯……很特别。”
　　“特别？”梁娜不懂。
　　梁筠正要解释，兜里的手机响了。是杨臣的来电，他走到窗边，接起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脸上的笑意很快敛去。
　　挂了电话，梁筠微皱着眉头走到床前。
　　“娜娜，小叔有点事要去一趟公司。你爸很快就接小杰回来了，我先让王妈过来照顾你，好吗？”
　　“嗯。”梁娜虽然不舍，但还是乖乖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码字码到手腕酸痛，诶，兼职党伤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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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你跟小筠住一起？
　　“阿叙，待会儿陪妈妈去一趟花鸟市场吧。家里阳台怪空的，我想养点花草。”
　　“行。”
　　“你在房间里干嘛呢，东西还没收拾完？”
　　“在看书，要准备试镜。”
　　“噢，那你先看，我先换个衣服，换好叫你啊。”
　　“嗯。”唐叙有些纳闷，去逛花鸟市场而已，为什么他妈还要换衣服？难道是……他又了摇头，否定掉自己脑中荒谬的猜测。他爸才走几年，不可能那么快的。
　　“阿叙，走了。”
　　“来了。”唐叙穿上外套，收起手机，大步走出房门。
　　很快，他心中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阿叙，妈妈有个老同学住在这附近，我好久没去看过她了，你顺路陪我去看看吧。”
　　“好。”
　　唐叙没多想，老老实实跟着她上楼，路上还买了点水果点心。等他坐在陌生的客厅里，看着一个年轻清秀的女孩有些羞涩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妈……”唐叙压低声音，尴尬地看了唐母一眼。
　　唐母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笑容和善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小霞，这是你张阿姨，这是张阿姨的儿子，叫唐叙。正好你们俩年纪差不多大，可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张阿姨好。”女孩礼貌地跟唐母打了个招呼，又冲唐叙笑了笑：“你好。”
　　“小霞刚大学毕业吧？我们家唐叙都二十八了，大你好几岁呢。”唐母满意看着坐在一旁温柔贤淑的女孩。
　　“大几岁好呀，男人成熟一点才知道体贴人。再说了，你们家唐叙长得这么帅，又会演戏，哪个女孩子见到了不欢喜呀。”
　　“哎呀，帅又不能当饭吃，哪像你们家小霞，考上了公务员，这职业多稳定啊，一辈子都有保障了。”
　　“没有没有，她当初就是随便考考。哪知道考上了……”
　　唐叙在一旁听着，整个人如坐针毡。他不自在搓了搓自己的手，眼尾瞥了一眼对面的女孩，发现女孩也在看他，脸上是同样局促的神情。
　　从女孩家出来，唐母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唐叙。
　　“让你加小霞微信，你怎么不加啊？”
　　唐叙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泥路：“妈，人家对我没有意思。”
　　“你不主动点，人家怎么会对你有意思？”唐母蹙着眉头，忧心道：“你这天天在外面拍戏，四处奔波的，什么时候能正经谈个女朋友。都快三十的人了，也不为自己想想。”
　　唐叙在心中叹了口气，低声道：“妈，我暂时不想谈恋爱。”
　　“不想谈恋爱？”唐母似乎从这句话里觉出什么不寻常的意味，她深深地看了眼唐叙，眼中划过失望和恼怒：“难不成，你还在想着那个姓梁的？”
　　唐叙抿了抿唇，没说话。
　　“你爸是怎么过世的，你都忘了？”唐母的语调微微颤抖。
　　“没忘。”唐叙垂着眼；“可那不是梁筠的错。”
　　“那也是他爸直接造成的！跟他脱不了干系！”想起已逝的丈夫，唐母便眼眶微红，胸口更是一阵阵闷痛：“你爸本来就身体不好，当年要不是他爸说那些话，你爸能被气得进医院抢救？”
　　唐母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扎在唐叙心上，他青白的唇抖了抖，终是没有说一个字。
　　“阿叙，听妈妈的话，既然你都跟那个姓梁的分手了，就不要再想着他了。且不说你们是两个男的，梁家那么大的家业，就算是个千金我们也高攀不起。阿叙，咱们是普通家庭，就过普通的日子不行吗？”
　　唐叙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沉默地点了点头。
　　唐母这才放下心来，她见唐叙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又有些不忍，放软语气道：“阿叙，别怪妈妈，妈妈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
　　“你不是还要准备试镜吗，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逛也一样。”
　　唐叙“嗯”了声，又想到什么，掏出自己的钱包，塞到唐母手上。
　　“我带钱了——”
　　唐母想把钱包还给他，唐叙已经大步走远。她站在原地，看着唐叙消失在巷口的身影，眼睛慢慢染上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