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4)

　　李晓那个时候忙于照顾一身老年病的瞿白奶奶，都没力气和他计较，随他去了，还是该咋就咋，做了好吃的就让他回来吃饭，过两三天看不到人就问瞿白什么时候下班回家，要是不愿意回家就来奶奶家住一晚，一家人吃个饭。
　　李晓曾用尽了他的全心全意爱着瞿白，从没想过瞿白是怎么想他的，他们最后一年，李晓也被瞿白吓怕了，瞿白对他的一点好他怕瞿白以为他不感激，不太发朋友圈的他只要瞿白对他好他就会特地发出来，还闹过他把瞿白和徐小麦还有瞿白的朋友们一起共餐顺便给他带回来的饭当是瞿白对他的爱发了个朋友圈，事后知道这饭是怎么来的，羞愧得李晓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挖了。
　　“瞿白啊……”李晓笑了，他全身无力，和那边的人无力道：“你好久没发过脾气了？”
　　“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特地来青市跟我发脾气的吧，”李笑惨笑了两声，“这几年难道就没人提醒你，在外面对谁都好的人，把你的脾气都发给了我吗？”
　　李晓捂着眼，和那边人的哭着道：“我们都分手了，你还这样对我，瞿白，我不欠你的，你是知道的吧？”
　　瞿白在那边紧紧捂着手机不说话，他听李晓那边越哭越大声，最终崩溃痛哭出声，他在这边也红了眼，木然地问李晓也问自己道：“是这样吗？我都不知道。”
　　也没人跟他说过。


第五章
　　“不要这样，”李晓不是没在他眼前哭过，以往瞿白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厌烦，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听李晓哭心中有些发涩，这是瞿白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他很想跟李晓说你不要这样软弱，可话一到嘴边，他就知道又是一句伤李晓的话，他咽了咽口水，把话咽下，强行挤出另一句话来道：“我很抱歉。”
　　“我也很抱歉，”李晓在这边也为自己一时的脆弱感到惭愧，以前瞿白说他疯，他还不太信，但事实上他的情绪确实过于泛滥了，尤其现在瞿白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跟一个没有关系的人去放任自己的情绪失控，简直就是一旷世大怨男，李晓哭着哭着就笑了，笑自己的软弱，笑自己的放不开，他跟那边的人自嘲道：“抱歉啊，以前我觉得我有点憋，怨气有点重，不是故意跟你发火的……”
　　“你，没……”你没发火。
　　瞿白刚说了两个字，就听李晓在那边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接着道：“见还是不要见了，东西我也不想要，瞿白，其实你今天这电话没来之前，我还以为我好得很彻底了，结果，你也看到了，挺自欺欺人的，不过这也是我了，你们以前说我说得挺对的，我这个人，拿不起放不下，黏黏糊糊的，性格上一点迷人的地方都没有，你觉得你随便见我，不过是见一面就走的事情，回头你回去了，可能都用不到一天，你就能把今天的事忘了，潇洒干脆，我不一样，我见一次，回头自己回去了品了又品，再加上开解自己的时间，又得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原样，瞿白，咱俩还是别见了，这是你能代你奶奶给我的最好的东西，你说呢？”
　　瞿白一时无语。
　　李晓话说得这个份上，他应该答应，可他抽时间来青市，真是想亲眼见到李晓一眼，而不是透过什么照片视频。
　　李晓跟过去一样，但又跟过去不一样了，以前的李晓年轻英俊，现在的李晓也不见得有多老，但李晓的脸上多了一些瞿白说不出来的东西，他不笑的时候好像是有点忧郁，笑的时候又阳光万里一样，瞿白对收到的那几个李晓的视频和照片那是看了又看，他都没好意思跟熊乐说，如果李晓对他不是太排斥的话，他不介意和李晓当朋友相处，有时候的话一起吃吃饭，甚至一起度个假都行。
　　潜意识里，他认为李晓是会答应他的。
　　李晓足够爱他。
　　李晓是足够爱他，从李晓的话里，瞿白听出了李晓对他的在意，他还是那个最能影响李晓的人，而说实在的，李晓的话透露着自卑和不自信，但瞿白听了异常地心动，他其实更想见李晓了，想亲眼见到这个爱他成狂的人，瞿白暂时没说话，脑子里飞快转动，很快就道：“就见一次，今天见吧，我把东西给你就走。”
　　瞿白觉得，只有他不见李晓才有李晓见不到他的可能，绝没有他提出要求李晓不答应他的道理。
　　这次换李晓在那边沉默不语了。
　　瞿白这个时候就有得是耐性了，他在这边也没说话，耐心地等着李晓说好。
　　而李晓在这边哽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瞿白的话让他想哭又想笑的，但想笑的情绪远远多过于想哭，他想笑瞿白对他的了解和误解，也想嘲笑自己哪怕到今天了还在被前男友如此看不起，不被当回事，示弱的请求又被人家理所当然地当成了他的软弱。
　　还是以前一样的关系，他是爱的过于用心的那个人，以至于让瞿白在他的世界里粗鲁无礼地横冲直撞，从来没有不好意思过，也无需对他哪怕有一丁点的尊重。
　　“唉，”李晓在电话这边哀叹了口气，他一边给自己订出去的机票，一边开始启动自己正常处理事情的模式，“那行，你说个地方。”
　　“你餐厅？”
　　“不太方便。”
　　“那来我酒店，我住……”瞿白满意地说出了自己住的酒店。
　　“几点？”李晓简明扼要。
　　“我今天都在，你几点来都行。”
　　“行，我看看啊……”李晓不放心，连买了几张机票，每张机票只在当地呆一天，第二天就走，瞿白事情忙，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追着他跑，当然李晓也没有自作多情到瞿白旧情复发非要追着他跑，只是以防万一彻底摆脱瞿白，多给自己一点安全缓冲的时间，“今天有点不行，我有几个重要的客户要过来。”
　　“那晚上？”瞿白顿了两秒，当李晓要面子，很给面子地多问了一句，一说完他就觉得李晓也是妙，晚上来，说不定多喝两杯，人就可以不走了。
　　“晚上也不行，有客人定了我两个包房，我说了到时候会亲自出门招待。”李晓在说话的时候迟疑了几秒钟，把最后一站最终定在了他的一个追求者现在工作的一个小城市。
　　那个机场他去过，总共能停几架飞机的地方，小得不能再小了，地方很也小，没什么好玩的，他那个追求者现在就在大山里工作，大山里倒是美，很多都是原始森林观景，如果李晓跑到那去，就得找人接他进去，还不一定能找到人带他进去玩，因为里面没什么信号，通讯全靠卫星电话，人家没事也不会天天揣个卫星手机到身上。
　　但李晓还是决定去了，最主要的是人家比他冷静多了，追求他也只是在回青市的时候到他餐厅里吃吃饭，跟他说几句话，完了解决完青市的事情就又去忙自己的事去了，是个对李晓有意思但非常冷淡的追求者，李晓过去找他，这个人不会问东问西，只会李晓说什么他就干什么。
　　李晓在他面前从来没有任何包袱，也没有被追求的负担。
　　“那什么时候，你说个时间。”又不行，李晓这是想给自己找回场子？也不是不可以，瞿白淡淡道：“我明晚的飞机走。”
　　拿乔可以，但得差不多，李晓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他不是个会连续给人机会的人。
　　“明天早上行吗？”李晓下午安排工作，今晚的飞机走，明天他就不在青市了。
　　机票一定，他心情就好多了，不介意临走前还让那个非常了解他的瞿白乐一乐：“早上你起早点，我还能带你逛逛我们这边的早市。”
　　“行，”瞿白立马答应了，心情也痛快了，以前他跟李晓回来，李晓最喜欢和他逛早市了，有时候他不愿意去李晓都会通过一些让他舒服的方式把他叫起来去，那些甜蜜的往事让瞿白瞬间整个人都舒畅了很多，身上所有的不舒服都走了，“几点？我订个闹钟，让我来接你吗？”
　　“不用了，我来找你。”李晓在这边笑。